2011年,麻省理工学院的视觉与计算神经科学教授帕万•辛哈(Pawan Sinha)发表了一篇文章,对一个困扰我们近四百年的哲学问题进行了解答。妻子是盲人的哲学家威廉•莫利纽兹(William Molyneux)(译者注:爱尔兰自然哲学家与政论家)曾在十七世纪提出过这样一个思维实验(thought experiment)(译者注:科学实验的一种重要形式,是通过产生灵感、逻辑推理、数学演算等发现科学规律的过程),一位生来失明的人可以通过触摸来分辨物体是圆是方,形状几何:但如果他的视力恢复,面前摆着同样的正方体和球体的话,他还能够单纯靠着视力来分别哪个是正方体,哪个是球体吗?在莫利纽兹问题上,几个世纪以来哲学家们大致分为两个阵营,一些人(赞成者)相信诸如球体的球形这种特征是先天存在,并能够被感官所共同感知的。一些人(反对者)则坚持认为,要想分辨出球形,在此之前人眼必须看到过球形。其他许多长盛不衰的哲学思维实验——薛定谔的猫(Schrödinger’s cats)[1]、孪生地球(twin Earths)[2]、成为一只蝙蝠可能是什么样子(what it’s like to be a bat)[3]——依靠的是它们的不可渗透性(impermeability),但是,十八世纪早期,在人们发现一个简单的白内障手术就能让一些盲人重见光明之后,莫利纽兹的思维实验就仅仅变成了一个实验。
考斯林相信,任何心理意象的改善都需要一份“视觉记忆目录”,这份目录会被用于构建对于视觉世界的预期形象。“当你形成构建预期形象时,你可以使用之前体验的成果以帮助你处理现在所看到的东西,”考斯林说道。“但是你必须有这种体验。”有一个关于深度知觉(depth perception)[4]的例子:对于有视力的人,他们终生所遵循的光遮蔽(occlusion)(如果A物体挡住B物体,那么A物体距离更近)和透视缩短(foreshortening)(距离更远的物体显得更小)原则在观察这个丰富多彩的三维世界的光线时一直都是有用处的。这些原则的缺失,对于重获光明的人来说不啻为一种挫败,他们的视觉世界将是模糊且二维化的——他们通常把人物和画作都形容是“平平的,有些深色的斑点”;一座很远的房屋则是“就在附近,但是需要走一大段儿”,隔着玻璃看路灯是“粘在窗户上的发光污渍”;形容树枝间透过的阳光竟然仅仅是一句“发出各种光的树。”(作家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Jorge Luis Borges)于55岁时失明,他把失明形容为一个“一切近在眼前之物都变得遥不可及”的过程。对于没有深度知觉的复明者来说,反过来也成立:遥远的事物——地平线上的小屋与九重天际的云朵——忽然间就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