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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转帖]尤金·奥尼尔让我感到悲伤 [打印本页]

作者: knight    时间: 2006-6-28 18:16     标题: [转帖]尤金·奥尼尔让我感到悲伤

翻译: 西风吹书


刚刚把At Random中关于尤金·奥尼尔的片断翻译完,尽管已经读了两三遍,但是译的时候,仍然感到深深地悲伤。想起并不很久以前,在上海戏剧学院看一群半专业的学生演奥尼尔的戏剧《悲悼》的情景。把这断译文贴在这里,作为纪念。

 

贺拉斯去世前几个月,他办的老出版社宣告破产,全部资产只以原价一小部分的价格变卖了。想想有些令人啼笑皆非,如果回到1925年,利弗莱特听从佩尔的劝告,没有把“现代文库”卖给唐纳德和我,那么,他和他出版社就有可能挺过大萧条时期。我们正是由于这次收购才兴旺起来,并为三十年代的重要发展奠定了基础,在三十年代,我们又为蓝登书屋争取到一些著名作家。同样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其中头两位的加盟,也是因为利弗莱特陷入困境。

利弗莱特出版社垮掉后,很明显,一场针对该社留下的少数几位重要作家的争夺战就要开始了。每个人都在向尤金·奥尼尔招手,也在争取利弗莱特旗下作家名单上的美国重要诗人之一,罗宾逊·杰弗斯(Robinson Jeffers)。这两位也是我最想要的,我还想要山姆·亚当斯,也就是塞缪尔·霍普金斯·亚当斯(Samuel Hopkins Adams)。但奥尼尔才是最值得争取的。他的代理人是理查德·马登(Richard Madden),当利弗莱特陷入困境的消息传出之后,纽约每个出版商都径直去找他。我有更好的办法;我飞到尤金·奥尼尔和他妻子卡罗塔居住的海岛(Sea Island)。尤金来接我,然后,我和奥尼尔夫妇一起过了两天。当时,卡尔·范·维克腾(Carl Van Vechten,1880-1964,美国小说家)跟他妻子法尼娅·马里诺夫也在那儿。

尤金·奥尼尔是我所见过最美的男人,我说“美”,意思是说,望着他可以令人心灵得到满足。他看上去正像一个伟大剧作家所应有而寻常人绝不具备的模样——目光深邃敏锐,微笑亲切,身材完美。他是个游泳好手;能一口气游五六英里。我说过,他说话很慢,经常一句话说到一半会停顿。我是个急性子的人,经常打断别人说话。对此我毫不自觉,甚至在和罗斯福总统谈话时也打断过他。

但是,尤金·奥尼尔是我所认识的惟一一位不费吹灰之力即可让我闭嘴的人。我总是安静地坐着,等他一句长句说到一半停顿良久再说完。他是我的偶像之一,每当有人要我说说自己一生中遇见的五六位伟大人物,我总是说到尤金·奥尼尔。

在海岛,我发现他变了许多,不再是我在利弗莱特出版社时认识的那个放纵的人。当年他住在沿河马路的廉价旅馆,与一群麻烦不断的酒鬼为伍。他频繁到贝尔维医院(Bellevue)戒酒,以致于那儿的人都认识他而直呼其名。现在,他把酒戒了,既出于健康原因,也是因为他成熟了;他不再是年轻的酒鬼,而已成为一位有尊严的绅士,拥有种种荣誉,他起初是回避这些的。每当有自己写的戏剧首演,尤金从不去看,而是一个人在城里乱逛。《奇异的插曲》(Strange Interlude)首演当晚,他碰到一个水手老朋友,水手问他:“尤金·奥尼尔!你现在混些啥?”而就在当时,他最成功的热门戏正在百老汇上演!

正是在海岛上,我才真正成为尤金的朋友。在此之前,我只是他在利弗莱特出版社认识的仰慕者之一,还是一个像只忠诚的小狗般围着他转的孩子。但现在,我的名气越来越大,尤金则是美国伟大的剧作家。我们一起在海滩上散步,走得很远,谈得很多,逐渐了解彼此。

当然,与任何剧作家或小说家在一起的时间中,通常有百分之六十到八十是用于谈论他的作品。显然,作家喜欢谈自己,出版人要做的事就是让他说。而且奥尼尔的魅力很吸引我。这就是我为自己选择的生活,当他谈论自己和他的剧本时,我就像在天堂一样高兴;所以我们相处得非常好。有件事他谈得很详细,那是个已经他已经想好的计划:创作一个由七个剧本构成的组剧,讲述从新英格兰的清教徒时代一直到今天,一个美国家族几代人的故事。这个家族史就是美国史。这组剧本从未完成。奥尼尔病得越来越重,最后去世的时候,只留下其中几个写完的剧本,包括《私生子的月亮》(A Moon for the Misbegotten);但没有一个完整得足以上演。

我在海岛见到他时,他与卡洛塔结婚不久,依然精力旺盛。卡罗塔本身也是个传奇人物——她是美国最漂亮的姑娘之一,在加利福尼亚严格的天主教教育中长大,然后到了纽约。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正和著名的《纽约客》杂志插画家拉尔夫·巴顿同居。当时我去找他为博尼-利弗莱特出版社书目设计封面,他家里的女主人就是卡罗塔·蒙特利(Carlotta Monterey)。但我在海岛上时,她装作从没见过我。她完全明白自己见过我,我也很清楚她对此心里有数,只是那样的场合不容我们谈论过去相识的情景。

多年以后,拉尔夫·巴顿至死都念念不忘卡罗塔,这个令人难以忘怀的女人。巴顿自杀前留下一张纸条,说他一生真正爱过的女人只有卡罗塔。有人打电话到她下榻的麦迪逊饭店告诉她:“奥尼尔太太,我们想通知您,拉尔夫·巴顿死了,留下一张关于您的纸条。”她厉声说:“你为什么要在我吃午饭的时候打搅我?我对巴顿先生一点兴趣都没有。”就叭的一声把电话挂了。她就是这种女人。

尤金是在1922年认识她的,当时她正在演他写的戏《毛猿》(The Hairy Ape),这出戏说的是一艘船上一位住在上层的交际花爱上底层船舱一个粗暴司炉工人的故事。后来以影片《光荣何价》(What Price Glory?)成名的演员路易·沃尔海姆(Louis Wolheim)饰演毛猿,卡罗塔·蒙特利就演那位交际花。尤金一见倾心。我到海岛时,卡罗塔已经是圣女般的人物了,要是你在她面前口吐脏字,她必要扬起愤怒的眉毛,因为她现在是位多伟大的夫人呀。尤金死心塌地地爱她,但日子过久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爱恨交织。

所以,其他出版商还在围着理查德·马登团团转,我却已经和尤金·奥尼尔本人签约了。我们握手成交。马登照样拿到佣金,但当奥尼尔告诉他将和蓝登书屋合作时,他大吃一惊,因为所有大牌出版社都想争取奥尼尔,而我们才刚刚起步。

尤金·奥尼尔向我提出的条件之一,是我得给他的老友萨克斯·考明斯(Saxe Commins)一个职位。考明斯几乎在我离开利弗莱特出版社的同时,进入该社担任奥尼尔的责任编辑。于是我们给了他一个职位,结果证明,他是蓝登书屋最出色的人物之一,他人很好,多年以来一直担任高级编辑,直到去世。

我兴高采烈回到纽约。我们签下了奥尼尔,这就为我争取罗宾逊·杰弗斯垫了底。我以前从未见过他,因为他没来过利弗莱特出版社的办公室。但幸好当初整理他的诗集时写信给他的人是我,所以他对我是有印象的。我风风火火赶到加利福尼亚,和他签约。这样,我们就把利弗莱特的两位重要作家都搞到手了。之后过了不少时间,我们又签下了山姆·亚当斯。

杰弗斯正迅速崛起,赢得在美国十年间仅有两三位称得上流行的诗人才相当的那种声誉——比如弗罗斯特、艾德温·阿林顿·罗宾逊(Edwin Arlington Robinson, 1869-1935)、米蕾(Etna St.Vincent Millay, 1892-1950),以及更晚的奥登、迪伦·托马斯等人。总有那么几个诗人,人们觉得身边有他们的诗是挺体面的事,而罗宾逊·杰弗斯已经因为他激情四射的诗歌而成为人们谈论的话题,当时他的诗被认为是相当前卫的。杰弗斯的书销量刚好能略有盈余,但能出版他的书可以带来很高的声誉。尤金·奥尼尔与其他剧作家较大的区别在于:他的书都非常畅销。

1933年年中,我们骄傲地发出公告:“蓝登书屋欣然宣布,本社业已成为在美国独家出版尤金·奥尼尔和罗宾逊·杰弗斯作品的出版社。”我们在“可供立即发货”的书目中列出了十一部奥尼尔剧本和五部杰弗斯诗集,它们的定价在今天是难以想像的!此外,我们还预告当年秋天将推出杰弗斯的诗集《把你的心献给鹰吧》(Give Your Heart to the Hawks)和奥尼尔的两部新剧本。

我们出版的第一部奥尼尔剧本是完全超乎他一般写作思路的。这次他没有沿袭他那种著名的沉重、病态的悲剧,而是写了一部喜剧《啊,荒野!》(Ah,Wilderness!),后来由乔治·M.柯汉(George M. Cohan)主演,这是柯汉第一次主演不是由他自己创作的戏剧。这本书销售获得极大成功,是个良好的开端。我们出的第二部奥尼尔剧本是《无尽的岁月》,他很喜欢这个戏,市场反应却非常糟糕。

终奥尼尔一生,我始终是他的崇拜者、出版者和朋友,在他晚年,他活得越来越不快乐,越来越艰难。在最后的时期,尤金得了帕金森氏症,双手开始颤抖。他越来越少见人,因为他羞于被人知道他吃饭的时候食物撒了一地。在此期间,卡罗塔的表现更像一个狱卒而不像妻子。她不让他的律师和包括戏剧同业公会的兰格纳夫妇在内的许多挚友跟他见面,她把他们赶出尤金的生活,而她自己牢牢地控制他。他们把海岛上的房子卖了。她说,这是因为他对这房子厌烦了。我不知道事实究竟如何,但我觉得他过去很喜欢住在那里。不过他是个永不安宁的人。他们在加州买了幢房子,位于离旧金山大约二十五英里、海湾对面的圣拉蒙谷(San Ramon Valley)。不知为何,我还算是卡罗塔欣赏的人,因此我能专程到那里和他一起呆十天。情况令人难过。这位伟大的剧作家就住在旧金山旁边,却很少进入这座城市,也见不着什么人。卡罗塔让人安装了通电的大门,所以进入他们的领地,你要过的不是一扇门,而是两扇;只有山顶上按动按钮,这些门才会开。她可以像一个防止敌军入侵的封建领主一样观察整个地区。

这时候尤金病得很重,人很消瘦。他依然工作但是情况越来越糟。他总是站着写,站在一张高脚书桌前,用规规矩矩的蝇头小字写作。他在新奥尔良的某家妓院里,买下一台自动钢琴——不知道他是这么找到它的。他叫它“罗茜”:全白的琴身画满了裸女。但虔诚的宗教信徒卡罗塔认为这琴很可恶,尤金只好把它放在地下室。他有时悄悄溜下去,在自动投币口投进几枚硬币,听着它流淌出来老式爵士乐曲(ragtime,1890-1915期间在美国流行的一种多用切分音法的早期爵士乐),他就坐在那儿,满脸陶醉。他爱“罗茜”。

我刚到那里,卡罗塔告诉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等我走后不久,小尤金·奥尼尔(就是奥尼尔后来自杀的那个儿子)就要带着他的新娘来了。卡罗塔恨他,恨一切与尤金有关的人。她说:“他娶了一个长得像明尼苏达橄榄球后卫的姑娘。他们想来住两星期。哈哈哈!只要四天我就让他们滚蛋。”她就是这么说的。她果然说到做到。她把尤金的其他两个孩子,欧娜和山恩,也一并推出了他的生活。

但是在我到达的那天下午,尤金像个淘气的小男孩似的用手指招呼我过去,我们俩来到地下室,我坐在一边,听他用自动钢琴放两首舞曲,像是开舞会。放到一半,卡罗塔找到了我们。她尖声叫道:“你真不害臊,带贝内特到这里来。你忘了自己身体发疼吗?”他本来已经全然忘记了疼痛,她却提醒他,还命令我们上楼。要是当时我有一根棒球棍,一定抡起一棒把她脑袋打扁。然而,尤金还是顺从地上楼了。

1945年末,尤金和卡罗塔来到纽约,参加戏剧同业公会排演他的剧本《卖冰人来了》(Iceman Cometh)的工作。他们决定住在东区,并于1946年春在第八十大街和第九十大街之间租了一套公寓,开始见见老朋友。记得有天晚上,尤金和卡罗塔在罗素·克劳斯(Russel Crouse,1893—1966,编剧、导演、演员,《音乐之声》编剧之一)夫妇家庭吃饭。欧文·柏林(Irving Berlin,1888—1989,流行音乐作曲家)夫妇也在。吃完饭,柏林开始弹钢琴。我还记得尤金·奥尼尔站在他身旁唱《亚历山大的爵士乐队》(Alexander\'s Ragtime Band)的情景。他嗓音很糟,但唱得很痛快。他还想起一首欧文·柏林写的、但连柏林本人都忘了的歌。尤金唱起这首歌,柏林才想起来,于是两人一起唱。那是个难忘的夜晚。

另一个夜晚,卡罗塔和尤金来我家参加晚宴。我妻子菲丽丝和我还邀请了伯尔·爱维斯(Burl Ives,1909-1995,著名民谣歌手)。他是带着吉他来的。饭后他就唱了几首歌。尤金总是得让人使他兴奋起来,而我知道怎样做到这一点。等伯尔表演了一会儿,我说:“尤金,伯尔可以给你伴奏,随便你唱什么歌。你还记得你当年的那些水手歌吗?”

尤金笑着说:“我想我还记得两三首。”于是他唱起几首水手歌,其中一两首伯尔知道,其他的他就即兴伴奏。尤金越来越兴奋,卡罗塔却越来越生气,因为尤金想起的歌曲越来越下流。过了一会儿她说:“我可不愿意听这种歌。”我们马上回家,尤金。”但尤金站起身——他这辈子也就这一次——对她说:“我连做梦都梦不见这么快乐的时候。你自己先回去吧。”

我对卡罗塔说:“别担心,我们会送他回家。”于是她怒气冲冲地冲了出去。她一走,尤金就仿佛从监狱里放了出来。他继续在伯尔的伴奏下,唱那些淫荡的水手歌。这是个醉人的夜晚。卡罗塔不愿让他快乐地玩,她只想占有他。他们是相爱的——但是他们表达爱的方式是多么不可思议!尤金那种爱尔兰人式的暴怒发作时,他就朝卡罗塔扔东西。有一次他抓起一面墙上的镜子朝她扔去,要是砸中,她可能被砸死。故事总是有两面——永远如此。

随着时间的流逝,卡罗塔越来越不讲道理。毫无疑问,她的脑子出问题了。她死死地缠住尤金,一心以为没有她,尤金就一事无成。最后,他们离开纽约,搬到波士顿。接着卡罗塔在马伯海德(Marblehead,位于马萨诸塞州)买下一栋房子,正是在那里,情况开始恶化。

到了这个时候,尤金真的什么人都不见了。一天晚上他不知何故溜了出去。回家路上,天飘起大雪,就在家门口,已经非常虚弱的尤金一个踉跄滑倒在地,摔断了腿。卡罗塔跑出来,站在他身边,嘲笑摔断了腿倒在雪地里的尤金。在这种情况下,人们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尤金一直住在医院里,直到腿上的骨折痊愈。罗素·克劳斯把他接到纽约,为他安排了一家医院。尤金很害怕卡罗塔找上门来。他说:“别让那个女人接近我。她差点杀了我。”他又在医院里住了几个星期。我们一致决定,他应该呆在纽约,再也不要回去跟卡罗塔住。

在那个年月,纽约没什么空地方,到处人满为患。但菲丽丝和我还是设法为尤金在麦迪逊大道的卡莱尔宾馆找了一个住处。当然,为了尤金·奥尼尔,宾馆方面也全力配合。而且由于他身体很虚弱,需要有人继续照顾,我们就安排一位男护士在他出院那天的上午十点,接他一起去卡莱尔宾馆。但是,男护士到病房的时候,尤金不见了!卡罗塔(精神病院关不住她;没人愿意证明她神经不正常,而且很多时候她表现得完全正常,谈吐既有说服力又很迷人,还温柔漂亮)发现了他的下落,跑到尤金所在的达可塔斯医院,说服他跟她去波士顿。这就是他说“别让她接近我”的那个女人,但他无法抗拒她。他什么都没对萨克斯·考明斯说,没对罗素·克劳斯说,也没对菲丽丝和我说。他感到羞愧,所以断然离去,一声不吭。

当然,我们都为他感到非常难过,也很生他的气。到他两年后去世,我们再没见过他。现在,让我把他的传奇说完:1953年伟大的尤金·奥尼尔去世的时候,这个女人不许任何一个朋友参加他的葬礼。灵车开往墓地的路上只有一辆汽车跟在后面,车里坐着卡罗塔·奥尼尔、一名护士和一位医生,别无旁人。

尤金生前已经将其长篇自传式剧本《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Long Day’s Journey into Night)的手稿托付我们,并亲笔写下他的要求:这个剧本必须在他去世二十五年之后才能出版。我们把手稿锁进保险箱,打算完全尊重他的意愿办事;但他去世后不久,我们就得知卡罗塔对此有不同看法:她要求我们不理会尤金的嘱托,立即着手出版这个剧本。我们当然拒绝了,但接着我们才知道,可怕的是从法律上讲,她的要求完全站得住脚;只要她另有打算,作家本人的意愿以及他叫我们执行的事情,都毫无效力,她确实另有打算。我们坚持认为,如果蓝登书屋出版这部剧本,在良心上就对不起奥尼尔,于是她要求我们把手稿退给她,因为现在这是她的合法遗产。而跟她一样显然对奥尼尔本人意愿毫不在乎的耶鲁大学出版社,马上接手出版了。他们因而拥有了一本畅销书,并以此入选每月一书书友会的书目。但我并不为我们在这件事上所采取的立场而感到后悔,因为我至今仍然认为,我们是对的。

尤金·奥尼尔是个伟大的人,伟大的美国剧作家。在他的性格中,也有一种似乎与他并不太相符的孩子气的热情。他爱谈论过去,和他唱过的海上水手歌。在这种时候,他那忧郁、俊美的脸庞就仿佛焕发出光彩,而你,一定会从心底里深深地,深深地爱他。

像这样的人物也许在一代人中只出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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