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靠在发电处的窗前;
震震的手,写来震震的情电,
递给收电的那位先生,问这
该多少钱?但他看了看电文,
又看我一眼,迟疑的说:“先生,
您没重打吧? 方才半点钟前,
有一位年青先生也来发电,
那地址,那人名,全跟这一样,
还有那电文,我记得对,我想,
也是这……先生,你明白,反正
意思相像,就这签名不一样!”——
“呒, 是吗?噢,可不是我真是昏!
发了又重发;拿回吧,劳驾,先生。”
全诗分两部分,上段写“我”收到“她”来信后微妙而喜悦的心境,下部分则写了一个荒谬的结局。如果不知人论诗,谁能想出诗中的“她”就是当时远在美国的林徽因。徐志摩只是收到了林一封很普通的问候信,事实上林发出的这种信岂止你徐君志摩一人?在诗中,诗人借发电报这一细节表达自己由无限的等待到重燃希望,再到希望彻底破灭的过程。而这种绝望不仅否定了他此前与陆小曼的“翡冷翠的一夜”,甚至否定的是此后“春的投生”也许一生浪漫的志摩在写完《“拿回吧,劳驾,先生”》一诗后已经彻底绝望了。
当然作为后人,我们不可能再揣测已经离开我们数年的徐志摩一生创作的诗歌之中哪一首是他最为看重的,然而在这已知和未知的数百首诗中,有一首诗一定是徐志摩生前最为忠爱的,他曾在《新月》的发刊词中引用其中的诗句,要知道那是代表一个时代、一种人群、一种文艺理想的宣言。同期署名“志摩”发表了全诗,现引刊发时原文如下。
我不知道風是在那一個方向吹
志摩
我不知道風
是在那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起夢的輕波里依洄。
我不知道風
是在那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她的溫存,我的迷醉。
我不知道風
是在那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甜美是夢裏的光輝。
我不知道風
是在那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她的負心,我的傷悲。
我不知道風
是在那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在夢的悲哀裏心碎!
我不知道風
是在那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黯淡是夢裏的光輝。
PS:周老师的文章中将林徽因的名字打成了“林微茵”,关于林徽因的名字讨论历来有之,事实上林徽因原名林徽音,其父宗孟先生(即林长民)取《诗经·大雅·思齐》中语“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直译为周文王后妃继承了美好德行,于是文王有了一百个儿子,后经流沙河先生考证意为周文王的后妃“思贤不妒”并安排了一群太太服侍周文王,因此才有百男之多。而林徽音改名为林徽因实际上是因为中国现代文坛曾有一位林微音,林微音其人早年与人合办过文艺刊物《绿》,并结为文艺团体“绿社”,也曾与刘呐鸥、施蛰存等人有交往,1926年曾出版过短篇小说集《白蔷薇》,据说曾在报上发表过20多篇漫骂鲁迅之文,后沦为汉奸文人,为侵略者办过《南风》杂志。林徽因曾说“我不怕人家把我的作品误为林微音,只怕日后把他的作品错当成我的”,以林这样的清高的才女即便不知其德行也是不愿与之名字相近的。之所以将音字改为因字,林徽因的堂弟林宣讲,他在南开时曾有一女同学叫林筠因,告之林徽音后她欣然接受。后一事虽成孤证,但想必林家的后人没必要说假话吧。另外施蛰存曾谈及陈学勇的文章时,说林微音曾在后来移交上海出版的《语丝》上发表过文章,亦无人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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