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帅的战创,是开国将帅们曾经生死的标志物,身经百战的光荣花。据不完全统计,我采访的200多位将军中,累记战创400多个,平均每人2个以上
当今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80
战创,是这一代开国将帅们曾经生死的标志物,也是他们身经百战的光荣花。他们是全世界战创最多的将帅群体,战创记载着他们的苦难,也记载着他们的光荣。
上个世纪80年代以后,我陆陆续续采访了王震、许世友、张爱萍、陈锡联、王平、刘震、陈士榘、洪学智、余秋里、李德生、张震等200余位开国上将、中将和少将。使我感到十分惊讶的是,无论是
下面的几组数字是我在采访中逐步积累的,也是很不完全的有待于增补的数字,但从侧面反映了我国将帅战创的情况。
十大元帅中有七位负伤,他们是:
刘伯承:负伤9次战创10多个;陈毅:负伤1次战创1个;贺龙:负伤1次;罗荣桓:负伤1次战创2个;徐向前:负伤2次战创2个;聂荣臻:负伤1次;林彪:负伤1次战创1个。十位元帅七位负过伤,累记战创约16个,平均每人一个以上。
十位大将中有七位负伤,他们是:
粟裕:负伤6次重伤2次战创4个;徐海东:负伤9次战创20余个;陈赓:负伤2次战创3个;张云逸:负伤1次战创1个;罗瑞卿:负伤1次战创2个;王树声:负伤4次战创5个;许光达:负伤2次战创2个。十位大将累记战创37个,平均每人3.7个。
在1600多名开国将帅中,还有一批因战创而断臂断腿,终身残疾的将军。他们是贺炳炎、余秋里、彭绍辉、晏福生、左齐、苏鲁、陈波、彭云清、童炎生等9位断臂将军,钟赤兵、谢良两位独腿、独脚将军。据我了解,如果算上眼睛炸瞎、耳朵震聋、大脑损伤及身体各部位的永久伤害,残疾将军的数目远远不止这些。这在中国战争史和世界军事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罕见
辛亥革命后,连绵不绝的枪声在中国持续了几十年。开国将帅们的战创记录就是他们的战争史 红军抢渡大渡河纪念碑
红军抢渡大渡河纪念碑
开国将帅们身上的累累战创,反映了时代的风云变幻,也揭示了战争的残酷无情。20世纪上半叶是中国社会灾难深重的时代,是翻天覆地的时代。开国将帅们大多出生于19世纪末与20世纪初,他们的上半生———亦即青年和壮年时期,几乎与20世纪上半叶并轨而行。
开国将帅们最早的战创记录可以追溯到辛亥革命时期。1916年3月中旬,为支持云南护国军在川南战斗,24岁的刘伯承率领四川护国军第四支队,攻克丰都城,截断长江
在戎马生涯中,刘伯承先后负伤9处:左脚一处;颅顶一处;右眼一处,不幸失去右眼;右腿股动脉一处,险些丧命;左臀部一处;左腿受伤,损及神经,一度不能行走;右腿侧面一处,弹头入肉,情急之下,自己咬牙用手指抠了出来;左脚侧边一处;右手侧面一处。叶剑英曾诗赞刘伯承“遍体弹痕余只眼”。
辛亥革命后,连绵不绝的枪声在中国持续了几十年。战争破坏了刚刚走向社会的开国将军们的安宁生活,破灭了他们“老婆
红四方面军每个连队都有一名旗手,也叫打旗兵。红旗飘到哪里,官兵们就要冲到哪里。罗应怀中将就是在打旗兵的
梁兴初中将夫人任桂兰告诉我,将军9次负伤都是在红军时期:参加红军的第二年,在第二次反围剿中负伤,伤愈后任排长;任副连长时两次负伤仍坚持作战,获红星奖章一枚;任连长时一颗子弹从左腮穿透头部,血流满面;任营长时先后两次负伤……梁兴初将军在红军时期6年的战斗中,从战士到团长,负了九次伤,升了九级,正好是一个伤疤一级军阶。
谭政大将曾回忆过长征路上红军
开国将帅们的战创记录就是他们的战争史。龙书金少将是我军绝无仅有的断臂兼短臂将军。乍一看,他的左手手臂与正常人没什么两样,手腕、手掌、手指,和正常手一样灵活自如。但你仔细看,就会发现这条手臂竟像丝瓜吊在藤蔓上似的吊在肩膀上,可以前后旋转,可以上下伸缩,却抬不起来。将军的左上肢在抗战时打断了,上臂和下臂里面的骨头是分离的,只有皮肉连着,因此,整个左手手臂比原来短了五分之一。将军对我说:“那时候天天打仗,怎么固定啊?我这上下两截骨头接了又断,断了又接,总是连不好。”就这样,1939年受伤后,将军用两块小木板夹住左臂,吊在脖子上,跃马挥枪,南征北战,整整打了十年仗,从关内打到关外,从东北打到海南岛,从抗日战争一直打到解放战争。
开国将帅们一生大半
颜文斌将军脱下军衣,挽起裤腿,向我细述每一处战创的来历。残酷激烈的战争,演绎出千姿百态的战创奇观,反映了将帅们腥风血雨的奋斗之路
开国将军们的
颜文斌少将在1000多名少将中知名度并不高,但他却是负伤最多的将军之一,全身共有18处战伤。在大连黑石礁干休所,老将军脱下军衣,挽起裤腿,向我细述每一处战创的来历:右臂弯曲不能直,关节处有一长条疤痕。那是在长征途中,敌一手榴弹于身边爆炸,一弹片钻进右臂,骨折筋断,肿如馒头。卫生员将他绑于树上,以小刀割开皮肉,将弹片撬出。将军说:“他妈的,那时又没有麻药,疼死了!”左上臂有两个弹洞,一前一后,状如铜钱,敌子弹前后贯穿而致。将军告诉我,负伤后,当地老乡以南瓜瓤泡盐水,裹伤口,一星期就痊愈了。左大腿根部前后两个弹洞,被敌军暗枪击穿所致,子弹由前下
像颜文斌这样的战将,在我的采访记录中比比皆是。人称“军中猛张飞”的刘昌毅中将,战火纷飞中历险百余次,头、脸、手、腿、腰、背、胯、臀,无论是最暴露的部位还是最隐秘的部位都留下了累累战创。他的脸部曾两次负伤:头一次嘴巴被打歪了;第二次是在1946年中原大战前夕,十多个弹片嵌入下巴,牙齿全部打落,结果把打歪的嘴巴又打正了。当时,周恩来正在前线视察,建议送将军到北京协和医院
胡奇才中将作战敢拼命,身经数百战,负伤6次,遇险无数。将军回忆说,某战斗中,他的胸部被敌土炮打来的铁片击中,当时忽觉脑袋嗡的一声,便天昏地暗了。又某战斗中,身上像被谁猛撞了一下,手中“奉天造”步枪一下子飞出老远,这才发现右臂被炸飞一块肉,炸碎一块骨头。又某战斗,将军左腿中弹,初始只觉双腿一软,向前连打几个滚,爬起后竟一气跑了几里路。又某战斗,将军忽觉头顶一阵发麻发热,滚下山崖昏迷过去,醒来后见血流满地,方知头部负重伤。将军告诉我:“负伤时一
原成都军区副司令员徐其孝少将,是一员鲜为人知的猛将,他是我采访过的开国将军中弹创最多的一位———究竟身上有多少弹创,他自己也说不清。我问及此事时,年逾八十的老将军扒开白
许世友、钱钧、刘昌毅将军都曾“死而复生”。将军们从认识生命开始,便认识了死亡,这种认识铸就了他们与众不同的情感、性格和作风
开国将军身上的累累弹创,证明他们都经历了非常人所能及的肉体折磨和死亡威胁。他们刚进入
许世友上将参加红军那年23岁,奉命攻打一个地主武装的山寨。这是一个由青石垒墙筑在两个相连山峰上的土围子,险峻无比,易守难攻。许世友将小褂子一甩,举起削得尖尖的涂着猪血、用油炸过的长竹竿\(据说这样的竹尖锋利无比,可以致人死命\),第一个往上冲。当他快攀上墙顶时,却被寨上的敌方捅下来,掉进深山沟里昏迷了两天两夜。事后将军回忆说:“我醒来后,虽然浑身
和许世友将军一样,钱钧中将也是从少林寺出来的著名战将,身上有战创15个,新中国成立后被评为一等甲级残废。一次
前面写到的刘昌毅中将也有死而复生的经历。万源保卫战中,时任连长的刘昌毅身负重伤后数日昏迷不醒,被装殓于棺木。警卫员拿出将军生前用的手枪放在他的手掌中:“连长最喜爱这手枪,让它跟连长去吧。”这时却突然发现将军的手指微微颤动,立即叫了起来:“连长还有气,连长还有气!”此后,刘昌毅作战格外勇猛,他说:“我这条命不值钱,是拣回来的。我已死过一次,还怕什么?”
出生入死的战斗经历,使将军们从认识生命
开国将帅们经历了死亡的考验,而在以后的人生中还忍受着病痛的折磨。他们比一般人更珍惜生命的质量,不但是战争的强者,更是人生的强者
正因为开国将帅们都经历了生与死的炼狱,对死亡有着超常的认识和理解,因此,他们的生命力异常坚韧,
1936年冬天,国民党大举清剿陈毅元帅的驻地梅山,白天放警犬追踪,晚上用探明灯搜索。当时陈毅腿部负伤又罹病,被敌人围困于丛莽间达20天之久。在苦虑不得脱身的生死关头,他写下《梅岭三章》藏于衣底,作为自己的绝命诗:
断头今日意如何?
南国烽烟正十年,此头须向国门悬。后死诸君多努力,捷报飞来当纸钱。
投身革命即为家,血雨腥风应有涯。取义成仁今日事,人间遍种自由花。
生死炼狱的考验,使陈毅元帅在人生
1936年3月,余秋里中将率红二方面军十八团截击国民党万耀煌部队。激战中将军两次中弹,均创左臂,筋露其外,微微颤动。将军强忍
左齐少将在1938年伏击日军的战斗中失去了右臂。战争年代,他用左手指挥打仗;和平时期,他用左手批阅文件;离休以后,他又用左手苦练书法,独创“左齐左笔书法”。
方强中将一生负过三次几乎致命的重伤,其中一块弹片在肺部留存了65年,直到78岁才动手术取出来。至今仍健在的方强将军数十年如一日,用高声唱歌把
罗瑞卿大将23岁时就经历过生死之劫。红军第二次反围剿时,一颗子弹从他头部靠太阳穴的地方穿了出去,医生不敢动手术,后勤部门也做好了棺材,但将军还是站立起来了,连毛主席都说,罗瑞卿是阎王点了名不去报到的人。“文革”中罗瑞卿将军失去了左腿,但并没有失去往日的倔强。1977年,罗瑞卿复出就任军委秘书长。将军复出后曾多次对夫人郝治平说:“光阴如箭,时不我待。从今后72岁要当个27岁来过。”1978年初,罗瑞卿将军向党中央写了
近十多年来,我所采访的200多名开国将帅大多数已离开人世,但他们含笑赴死的乐观主义精神给我留下了深深的记忆
曾参加南方三年游击战争的傅秋涛上将,在74岁时已同胃癌抗争了整整六年,临终前将军平静地说:“够本了,我有二十年的生命早就在九公山预支了。”在上个世纪30年代的九公山游击战中,面对重兵围困,为了活下去,将军和战友们什么都吃过。有一次缴获了几块肥皂,一眨眼就啃光了,他的肠胃就是这样被摧垮的,胃溃疡、胃穿孔、胃癌,一直折磨他到死。
1982年冬,曾经在战争年代4次负伤的杨勇上将患了不治之症。但他总是那么平静,凡有人探视,都神态自如、谈笑风生,对来访者说:“我还有两个月
1986年10月,聂凤智中将在他的住处笑眯眯地接受了我的采访。我那时才知道,在这之前四个月,将军已被确诊患了肺癌,右肺有一个乒乓球大的阴影,接受采访时正在发烧挂吊针。将军夫人何鸣告诉我,大家都很担心,但他总那么乐观。有一天,张爱萍到医院来看他。张爱萍问:“老聂,怎么样?”聂凤智轻松地说:“没什么,癌症!”开始,张爱萍还以为聂凤智与他开玩笑呢!当他得知真相后,感慨地说:“老聂这个人死不了,他的精神好得很!”聂凤智将军在写给党小组的一封思想汇报上说:“我得知病情后,精神状态一直很好,没有因病受到影响,思想上也没有什么负担。作为一个共产党员,我对于生死问题并不看重。从参加革命那天起,就时刻准备流血牺牲,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人民,献给党的事业。比起成千上万的革命先烈,我是幸福的。虽说,生老病死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但我一定能够保持乐观镇定的情绪,积极配合医生,坚持把
开国将帅们身上的战创,并不是一个个简单的疤记,而是他们为我们留下的宝贵精神遗产。一个个战创,展示了一部部战争传奇;一个个战创,体现了一股股不灭的精神
在走进21世纪的今天,昔日曾经辉煌的开国将帅们正在消逝,以后也不可能再有了。我无法知道我们的后辈将会如何评价这一代开国将帅。今天我们所处的社会比起过去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但战争的阴影依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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