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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转帖] 大件事------二零零七文化年鉴 [打印本页]

作者: 丙辰龙    时间: 2008-1-11 18:28     标题: 大件事------二零零七文化年鉴

大件事----二零零七文化年鉴

2007年的文化界没有比以往哪一年更热闹,或者更为冷清。虽然,我们当中的很多人,都希望自己刚刚经历的是一个不平常、有特殊意味的年份,自己可以做一个历史大事件的亲历者与见证者,但历史就是这样周而复始地又来了一次轮回。我们知道,在2007年里,我们看到、听到的这些与文化相关的事件、争议,在某一时段可能显得热闹非常,但终究还是会尘埃落定回归平静,也许要隔了若干年之后,我们才可以看清楚众声喧哗背后的人与事,以及它们在一个大的发展脉络中的存在意义。  


出品:南方都市报文体副刊中心  





北京大学李零的新作《丧家狗——我读论语》出版后,在文化界和思想界引发巨大争论,誉之者认为李零是以“平视”而不是“仰视”和“俯视”的视角来解读《论语》,还原了一个活生生的孔子;毁之者认为其“根本就不是平视,而是蔑视,是对整个中国文化的调侃戏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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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经】
文/陈四益 图/黄永厚

  在这贫富日益悬殊的时代,权势与金钱大行其道。权钱勾结使一些人暴富而另一些人辛勤劳作却买不起房、上不起学、看不起病,还要面对不断上涨的物价。如果前者对后者说:不要被物质所累,保持你心境的恬淡与安宁,发现你的内心——这才是最要紧的。那么,他招来的必定是网上一片骂声。但是,如果你说,这话是两千多年前至圣先师孔夫子说的,还从《论语》里断取一些话语加以附会,那么,同样的话就可能令人敬畏。这几年,儒学大受推崇,又要定标准像,又要立“儒教”,还要吵吵儿建立什么“儒教社会主义共和国”,究其因无非是有人似乎觉得重新包装了的儒学可以缓解社会矛盾,构建他们借用的“和谐”。至于在推销儒学中是否还隐藏着别的什么目的——但愿不会有吧。
  但是,也有人不大相信这些追捧,出来说,孔夫子是几千年前的一位思想家,他设想过许多治国的方案,也到处去推销他的主张,但是没有人君采纳,最后郁郁而终。他的人生理想从未实现过,所以很孤独,很悽惶,像一条找不到精神家园的流浪狗。这下糟了,尽管“丧家狗”是孔子同时代人对他的形容,得到了孔子的认可,那也不行,因为他虽然不曾得罪孔子,却得罪了正在重新包装、企图以“孔子注我”的人们。李零一部《丧家狗》之大受挞伐,盖缘于此。
  自打孔子死后,利用孔子是道统,还原一个真孔子反倒成了异端。这情形至今未变。只是利用者从未缓解过任何社会矛盾,反倒把中国弄到了国将不国的地步,这才是实情。诗曰:
  夫子又添新样妆,
  心灵抚慰有鸡汤。
  可怜一句“丧家狗”,
  惹得纷纷口水长。
  
  




《百家讲坛》继续红火态势,易中天再品三国,刘心武揭秘《红楼梦》,钱文忠讲玄奘西游记,孟宪实讲贞观之治,以通俗语言再现传统文化之道,赞誉与喝彩声时有,但批评声也始终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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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 文/陈四益 图/黄永厚
  
  说经也好,说史也好,都有两种路数。
  一种是学问家的路数。他要讲述的是这经史的真正来由与内涵。它究竟讲了什么?为何要讲?曾在历史上产生过何种影响?古往今来有过哪些误读?讲述这些或许十分枯燥,或许十分乏味,有时需要相当繁琐的考证,有时又需要十分细心的辨证。学问家对此不惮其烦。一般人却听来昏昏欲睡。
  另一种是说书人的路数。他的说经讲史,或是借古人之酒杯浇心中之块垒,或是借经史之形骸为娱人之张本。他也要引证经文,条梳史料,但并不看重那经史文字的本意,往往为了说得好听,任意捏合事实,自解经义。好一点的七真三假,差一点的就信马由缰不知扯到哪里去了。但是,他讲得绘声绘色,让人听之不疲。这就是说书家的本事。
  两种路数,本可并存。说书的自有家门,做学问的也有家法。若以今世论之,则大学课堂里大抵是学问家的天下,而央视百家讲坛就是说书家的世界。2007年闹腾的是两种路数的混淆。学问家要说书家向他们靠拢,否则就要他们“下课”;而说书家也被捧为“学术明星”,还要学问家都来说书,以为这才是“学术”应循的“新路子”。《桃花扇》里的柳敬亭也说《论语》,还受到几位大文人由衷的称赞,但后世给他的定位还是说书家而不是学问家。若是定要把柳麻子捧为经学家或史学家,被毁的恐怕不只是捧者,还要连带着被捧者。永厚先生更绝,他找出了四川出土的说书俑,证明先前我们并不曾混淆,没有把这可爱的说书先生当做了司马迁或者郑玄。
  最好的办法是两种路数各行其道,各有各的目标,各有各的听众。要娱乐,找说书家;要学问,还得找学问家。诗曰:
  学问、说书路本殊,
  各烹其味各庖厨。
  柳麻若定经师位,
  孔子当呼觚不觚。
  




一则报道《读书》杂志可能换主编的消息,掀起了一场让外界持续近一个月的猜测。《读书》执行主编汪晖最终离去,而知识界与思想界对《读书》以及汪晖的讨论久久没有平息。

【易帅】 
文/傅国涌
    
  一本思想文化类杂志,一个小小的人事变动,竟然造成一场新闻风波,酿成一次不大不小的茶杯里的风暴,这本身就值得我们深思。
  我深信,如果要追问《读书》何以成新闻事件,原因不光在《读书》这本小小的杂志,而是我们的言论环境,我们面临的时代,以及不同的思想冲突。我很讨厌所谓“新左派”与“自由主义”之争的简单逻辑,讨厌这种二元对立的思维习惯,但是,《读书》事件的发生确实关乎价值之争,这后面还有许多眼下不便说明白、也没有机会说明白的因素,当然决不是有些人想象的“阴谋”夺印论。
  无论如何,《读书》的好时光已经飘逝,不仅是《读书》,一个杂志站在时代的前面,开风气之先,领导潮流,一言而为天下法的时代,恐怕都已过去了。也许世上不会再有《时务报》、《新民丛报》,不会再有《新青年》、《观察》,不会再有穿越了整个1980年代的《读书》,今日之《读书》已非昨日之《读书》。这不是因为今天的人文章写得不好,也不是今天的人不会编刊物,而是大的时代环境变了,一切都变了。
  由于1980年代形成的惯性,从受众面来看,《读书》仍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读书》可能还陷于过去的光荣与梦想中。最近10来年,《读书》转向学术,引入了许多社会科学的专业视角,文字越来越深,问题越来越高蹈。即便是面向现实的讨论,大多数文章也总是隔了一层,与普通中国人当下的日常关怀愈行愈远。其中最关键不在于是否关注了现实,而是怎么关注的,特别是怎么引导的,是站在一个什么样的起点之上的。我个人感受最深的一点,这10年《读书》也不能说没有好作者、好文章,但整个的编辑方向有强烈的倾向性,很多文章都是站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不是把自己放置其中的,在讨论现实时,自己是高人一等的,摘出来的,游离于土地之上。概括地说,就是失去了与这块土地血脉相连的感觉,不再和普通中国人共命运,变成了高级文人的思想游戏、学术游戏和文字游戏。或许,这种转变本身无可非议,问题在于有许多普通读书人对《读书》怀有一种情结,老是带着80年代的感情看《读书》,认为《读书》是和普通读者的命运相关的,等到《读书》变脸,变得“读不懂”时,难免会有怨言,会发出不满的声音。
  一切都已过去,《读书》将来会怎样?我想什么人都难下结论,作为80年代订阅《读书》的老读者,我诚然怀有内心的期待,但这不是《读书》换一个主编就能解决的。我想,最好的心态就是顺其自然,静观其变,毕竟现在已是互联网的时代,一本杂志不再那么重要。  
  
  诗曰:  
  一纸读书三十年,
  风雨往事惹人怜。
  城头重竖大王旗,
  会上怒斥小生颜。
  往来叫阵号国士,
  多少媒体起白烟。
  文人自古常歇菜,
  不见谁称去耕田!





2007年初,央视英语主播芮成钢认为“故宫里的星巴克”对中国文化是种糟蹋,并以个人名义向星巴克总裁发出抗议书,要求星巴克从故宫里搬出去。

【摘星】 
文/王晓渔
    
  话说2000918日,在故宫三大殿之一保和殿的一侧,星巴克悄悄开张。这是一个袖珍咖啡店,仅有几张小圆桌和数把木椅,还有两米见方的柜台。在开张后的一两个月内,它与故宫相安无事。可是在11月初,北京当地媒体突然向这家咖啡店发难,掀起一场“星巴克该不该进故宫”的讨论。“星巴克挺进故宫”的商业行为,被阐释为“一个历史与现代、中国文化和西方文化、落后与进步的文化之争”。
  当年星巴克准备进驻纽约百老汇大街,也曾受到抵制,理由是这家咖啡连锁店破坏了所在地的人文景观。故宫里的星巴克是否存在这个问题?次年夏天,我与朋友在故宫里走得口干舌燥,突然想起这家著名的咖啡店,仿佛想起救命稻草,立即四处寻找,最终不见其踪。据说它位于卖古玩字画的“名品店”角落,所占面积只有这个建筑的110,我专门寻找都没有发现,所以不知道它是否破坏了文化景观。
  “咖啡祸水论”轰动一时,随后冷寂。谁知到了2007年,斜刺里杀出一条“好汉”,姓芮名成钢。此公系中央电视台英语节目主播,据说见多识广,经常与“西方上流社会”打交道。他在博客撰文,请星巴克从故宫里出去,理由是它“糟蹋中国文化”。此公不断引用“西方上流社会”的看法,证明自己反对星巴克入驻故宫如何符合世界潮流,似乎“盲目排外”,实则“崇洋媚外”。间或有一两个自愿为芮成钢保驾护航的学者,最为有趣,扔出一大堆术语板砖:“(故宫)对内形成传统文化的象征,对外则成为中国的代名词,是当代最为中国化的符号。而星巴克咖啡店是一种外来的消费文化,它入驻故宫已经不是商业经营层面上的问题,实际上宣告着全球性的消费文化对中国传统文化空间的挪用。”最后,得出一个伟大结论:故宫里的星巴克“侵犯了中国文化的主体性”。把他们的话拼贴一下,就是:西方上流社会对星巴克入驻故宫的批评,捍卫了“中国文化的主体性”。
  可惜他们没有下足功夫,不知道这家星巴克的开业时间是918日,否则又可以理直气壮地炮轰帝国主义是何居心了。在苏州观前街,我曾见到这么一个有趣的景象:一些跨国连锁店的建筑外观古色古香,而另外一些中华老字号的设施却西方得不能再西方了。这次怎么怪罪“跨国资本”破坏“中国传统文化”呢?
  有道是:
  呜呼九月一十八,
  故宫开了咖啡吧。
  主播痛心又疾首,
  文化衰落全怪它。
 






 

中国作家协会批准张悦然、蒋峰、李傻傻、郭敬明等80后作家成为其成员。因以前的抄袭事件,郭敬明加入中国作协引起了巨大争议。

【入会】
文/王小山
    
  部分80后作家纷纷加入作协,完全可以理解。60后、70后入作协的时候,并没有人说三道四,为什么轮到80后就变成事件了呢?所谓皇帝轮流做,无论是皇帝还是作协会员,天下早晚是下一代的。和60后、70后作家一样,80后作家也有具备操守的,比如韩寒比如蒋方舟,就没有随“集体”行动,而且还能够在媒体表态拒绝。这也大大地表明时代之进步,要知道,15年前,发表《中国作协应该解散》(作者伊沙)一文的《文友》杂志可是自己首先被解散了的。
  在加入作协的80后人群中,张悦然、李傻傻、蒋峰等并没有引起太多说法,他们的加入对热爱和不热爱作协的人来说,都没有更多可说点什么的余地。引发议论的重灾区还是来自郭敬明,这个被法院判定抄袭而拒绝道歉的人身上。
  加入作协,在当下情况来看,对加入者是十足的好事——找到组织了嘛,尤其是郭敬明这样的小偷作家。作协中像陆天明那样敢于实话实说的人已经不多:“这是对中国作协的一种侮辱。作为中国作协主席团成员之一,这件事情我想不通。如果在大会上征求我的意见,我肯定不同意,这件事太滑稽、荒唐、没有原则。”
  对80后入作协,发表反对意见的主要是两种态度,一种认为,80后可以入,但郭敬明不行,这种意见以陆天明为代表;另一种是,80后应该有自己的决绝态度,避免加入各种组织。
  持第一种意见的显然认为成为作协会员是一件有尊严的事情,持第二种意见的也太高估了人的自律精神——加入作协,至少还有利益,六必居生意虽小,酱菜多少还是有嚼头的。
  在认为郭敬明应该加入作协的人中,推荐者,老糊涂了的王蒙的理由是:“郭敬明是80后作家中最突出的代表,在青少年读者群中极具影响力,他的作品已经成为中国相当多的少年人成长中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粮。郭敬明的作品写出了这个时代文学所具有的新的品质和感染力,他已经发表大量作品,其影响力和文学水准都足以使他具备加入中国作家协会的资格。”
  本人一向十分尊重王蒙,但对他这番话实在不敢苟同,说郭敬明是80后作家最“突出”的代表,应该算是对这一年龄段其他作家的侮辱,并武断认为,老王推荐前根本没看过郭敬明的小说。而其他作家都是从爱护年轻人的角度,来发表自己的意见,当然,他们爱护的是年轻的郭敬明,而不是被抄袭者,同样年轻的庄羽。
  正是:
  天下英雄者,
  几多入彀中,
  无关年龄事,
  只因道不同。
  
  




2007中国作家富豪榜”出炉后,榜上作家反应各异,更多作家认为这基本是“一桩娱乐事件,不会把它当成一回事”。

【斗富】 
文/潘采夫
      
  我叫吴怀尧,我被称作“富豪榜制榜人”。我现在有钱了,也有了一点名声,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这个速度并不太慢。下面我要向您讲述的,是一个年轻人的成名史,它将是下一本成功学教科书,它将走向我的“励志排行榜”榜首。记住,这又是一笔财富。
  在两年前,我只是一个穷小子。我那时的生活,并不是如伟人成名前经历坎坷和磨难,我的生活只是比较——平庸。说出这个词让我抓狂,这不符合我的个性,我有着“宁肯死上一千次也要飞黄腾达的决心”(转帖自我的圣经《红与黑》)
  我要成功,我要一种颠覆传统模式的成功。而对我这样宁肯欠房租也要看话剧的文青来说,从作家身上寻找我的成功是天经地义的事。人人都说作家苦,其实作家很幸福,他们像一切被豢养的动物,都有着光滑的皮毛,但都紧锁着眉头。那种表情不是忧愁,是宠物特有的厌倦。作家爱出名,作家爱有钱,这是他们的软肋,但他们最大的软肋是不承认这一点。
  我崇拜胡润,他制作了一个“杀猪榜”,成功地让自己脱贫致富。“杀猪”?我没有这么高的追求,社会责任何有与我哉?我要让作家与富豪榜联姻,那将是一个多么激动人心的榜单,作家们内心狂跳,狂喊着有钱了有钱了!但他必须压抑着激情义正严词地批判我:这是个无聊的东西!我喜欢看作家们那副表情,他们的嘴与脸的纠葛才是文学的巅峰,他们将是我第一部波谱小说的主角,这部小说叫做《钱》!
  第一个被我挑中的是余秋雨,他是我第一年作家富豪榜的领班,是作家富豪榜的最佳代言人。2007年富豪榜领班是郭敬明,他是继余秋雨之后最天才的话题之王,而且,他有一种即使捉奸在床也绝不承认的剽悍。后面还有有新贵于丹、易中天,有他们在,那些记者就会报新闻。还有老炮陆天明,他的撒泼正在预料之中,如果不要他来骂人,我排他干什么?嘿嘿,于是我给他排了250——万。还有郑渊洁,他是最懂配合的作家,你给他一个小小的暗示,就会得到你想要的体位。
  制作这个榜单,我就像调制鸡尾酒,什么都得勾兑点,于是还有了青春作家,网络作家,通俗历史作家,还有老作家。这样的榜单才有市场,才有视线。果然不出我所料,当年余秋雨闹了,说盗版问题;2007年陆天明闹了,说自己没钱;郑渊洁闹了,说出版社瞒印;杨红缨闹了,说受了伤害。报纸也跟着骚动起来,扯出社会责任作家操守文学浮躁作家纳税等傻逼话题。就这样,它成了一个年度文化事件。
  就这样,作家有了宣传,报纸有了版面,时评家有了口水,读者有了谈资,我有了钱。这就是一个榜单的出生记、一个年轻人的成功史。这样一个榜单,体现了真正的共赢,没有人失去任何东西,倒留下了一些财富——如满地的口水。至于我,我要感谢所有人,所有欲火炎炎的眼睛,都是我兑现货币的筹码。我尤其要感谢作家,没有他们,我无法玩好这个白手起家的大富翁游戏。
  至于作家富豪榜的准确性,我说过,我逛过不少书店,辛辛苦苦统计的。这证明一份榜单完全可以由一个手工业者来完成。这样的数字你信吗?读者信吗?我信吗?无所谓,只要有个数字就好,何必那么当真?   
  
  诗曰:
  秋雨寻愁觅恨,
  韩寒似傻如狂。
  不问文坛等闲事,
  我只做财富榜。
  论语难耐寂寞,
  小四好抄文章。
  管他锦绣与草莽,
  有钱就是榜样。
  
 




9月,内地十二家出版社签署一份联合声明,声称台湾皇冠出版社不具有张爱玲著作的版权,拒绝其起诉内地出版社侵权和高额索赔的要求,“按皇冠的算法,内地出版社将拿出1000万的赔偿,我们不能让国有资产轻易流失”。

【维权】
文/止庵
  
  谈起2007年的“文化事件”,竟有两桩关乎“张爱玲”这个名字:一是电影《色,戒》上演,一是台湾皇冠与大陆几家出版社的版权官司。然而在我看来,李安的电影与张爱玲的小说是两码事,由王佳芝与易先生扯到张爱玲与胡兰成,更属无稽之谈。有关《色,戒》的创作过程,同样做不出什么文章。1983年《惘然记》出版,张爱玲在卷首写道:“这小说集里三篇近作其实都是一九五○年间写的,不过此后屡经彻底改写,《相见欢》与《色,戒》发表后又还添改多处……这三个小故事都曾经使我震动,因而甘心一遍遍改写这么些年,甚至于想起来只想到最初获得材料的惊喜,与改写的历程,一点都不觉得这其间三十年的时间过去了。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这也就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了。”明明是三篇小说一起讲的,反复修改也只为了艺术完善;论家单单拈出《色,戒》,把“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移用于王佳芝,未免可笑。
  至于这回的版权归属纠纷,假如其中的“权利”可以分开来看的话,“权”还与张爱玲相关,“利”则已无干系:她死于1995年,丈夫赖雅早逝,没有子嗣,姑姑和弟弟又相继去世,连可能是遗嘱继承人之一的宋淇也作古了,现在是出版社与出版社之间为此打着官司。此案尚未定谳,旁人无须多言。
  其实张爱玲的版权问题,在她生前已屡屡发生。张爱玲曾有几篇作品登在报刊上,有的还没写完;她“悔其少作”,希望它们尘封、湮灭,却不料被研究者一一找着,重新发表出版。张爱玲甚感烦恼:“最近有人也同样从图书馆里的旧期刊上影印下来,擅自出书,称为‘古物出土’,作为他的发现;就拿我当北宋时代的人一样,著作权可以径自据为己有。”“前些日子有人将埋藏多年的旧作《小艾》发掘出来,分别在港台两地刊载,事先连我本人都不知情。这逆转了英文俗语的说法:‘押着马儿去河边,还要揿着它喝水。’水的冷暖只有马儿知情。”(《续集·自序》)现在常在人口的“盗印”、“著作权”、“版权保障”,她早就讲到了。
  张爱玲说:“我无从想象富有幽默感如萧伯纳,大男子主义如海明威,怎么样应付这种堂而皇之的海盗行为。”她所做的,只是认真修改自己这些本不满意的作品,免得“谬种流传”,——用她的话说就是“盗印在即,不得已还是自己出书”。《张看》、《惘然记》、《余韵》、《续集》等集子,多少都是此种“维权”产物。唯一的例外,是1984年唐文标编《张爱玲资料大全集》出版,其中包括《封锁》、等作品的“初刊本”,与作者最后定稿有不同程度的差别。张爱玲许是忍无可忍,委托皇冠出版社代为交涉。没听说她为此类事情打过官司,这大概是今天的人所难以理解的。张爱玲常被形容为“精明”,其实还是老派人。作为一位对作品负责的作家,她更关心的显然是别的方面。
    
  诗曰:  
  皇冠诉我盗版权,
  资深小资失华年。
  奋起出版十二家,
  挽留“资产一千万”。
  小说哪能有足本?
  电影尚且无完卵!
  此地无银二三两,
  莫问张爱问李安。
  
 


 


《色,戒》是2007年最热的电影,而随着电影的热映,引发了很多读者阅读张爱玲这部同名原著小说的兴趣。国内出版社蜂拥而上,以《色,戒》为始,顺风出版了许多张爱玲的旧作以及解读张爱玲作品的图书。

【色戒】
文/洪治纲
    
  一个优秀的导演就像一个文化旗手,随便扯块布片插在竹竿上摇几下,就能摇出一片哗然,甚至摇出一股全球化的热情。记得前两年,李安曾炮制了一部《断背山》,弄得那些脸面奶油的小生们,一直对“断背”二字提心吊胆。如今,李同志又炮制了一部《色,戒》,于是乎,大街小巷,“色戒”之声不绝于耳。
  坊间的争论,似乎大多围绕着电影里的某些镜头而喋喋不休;事情一复杂,就会有争论。争论一出现,人们便有了热情。有了热情,大家就不会仅仅满足于电影了。由是,张爱玲的小说又开始闹猛了。
  本来,从小说到电影,只是一种艺术实践的模式,类似于资源的综合利用。但是,据说消费主义时代的核心符号是“影像”,所以我们常常看到的情形,不是小说带热影视,而是恰恰相反。《色,戒》也不例外。我敢保证,如果没有李安的这部电影,绝对不会有多少人去关心张爱玲的小说《色,戒》。我甚至敢说,即使有了这部电影,也不会有多少人真心喜欢小说《色,戒》。
  张爱玲的这个短篇,我至少读了三遍,但是,实话实说,我并没有看出多少深邃丰厚的内涵,也没看出多少高妙圆熟的叙事技巧。该丰满的地方没有丰满起来,该盘旋的地方也盘旋得不尽人意,含蓄得过了头,缺少《倾城之恋》等小说中的细腻和辗转。我猜想,其中确有张爱玲自己的影子,或许担心被别人解构出各种真相,所以张爱玲是能掖藏的就尽量掖藏,能暧昧的地方就尽力暧昧,背景十分模糊,人物性格亦相当朦胧。
  有道是,再狡猾的狐狸也有露尾巴的时候。张爱玲将《色,戒》掖藏了近三十年,才将它收入《惘然集》正式出版,但到了李安的手里,一切都被清晰地解构出来,而且很合乎情理。小说中的汉奸只叫易先生,电影里成了易默成(丁默村和胡兰成?);小说中只有一句“王佳芝每次和易先生在一起,就像洗了个热水澡”,电影里便成了几次酣畅淋漓的做爱……如果细细比较,老实说,我觉得李安的电影确实比张爱玲的小说要好。
  其实谁好谁差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是张爱玲,一个是李安,一个是香魂依旧在,一个是风华正茂时。这前世今生之绝配,想不热闹也难。所以,李安之火,也就必然性地烧到了张传奇的身上。
  但是,若从创作动机上来揣测,我觉得,张爱玲写《色戒》,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所谓的纪念或忏悔,也不只是想说明情感、性爱和道义之间的复杂纠缠,可能还有“色与恶”的原罪性思索,要不然,她何以用这样的小说题目?
  有趣的是,李安在色和戒之间划了个“|”符号,似乎更想突出非理性和理性之间的鸿沟。男人么,碰到美女,不“色”也难,但是一想到小命危危呼,“戒”之也很有必要。所以,电影中的易默成在该“色”的时候,就颇为放纵,而在该“戒”的时候,则毫不含糊。但是女人就麻烦了。王佳芝在“色”的时候,虽也能尽情享受,可是到了该“戒”的时候,就犯迷糊了,动感情了,搞暗示了,结果小命丢矣。
  有道是:
  色字头上一把刀,
  痴男怨女戒不了。
  无情未必真豪杰,
  情深定是劫难逃。
  李安把玩爱玲事,
  笑问红尘知多少。
  
  
 
 

广州美院雕塑系学生郑敏用写实手法创作了一个裸体王小波雕塑,画家刘小东则以娱乐明星林志玲为模特,创作了一幅油画,二者都在国内引起轩然大波与巨大争论。

【塑像】  
文/杨小彦
    
  去年中国艺术界有两件事值得一提,一是王小波被裸体了,二是林志玲当了画家的模特。
  本来,名人被裸体是正常的,尤其在西方,还是一个长远的传统。不过,裸体在中国一直都是问题。当然,裸体问题现在已经过去。但是,把现实中人,尤其是名人裸体化,似乎还是让人担心的。王小波被裸体就是眼下的例子。我一直在猜想,如果王小波还活着,他面对自己的裸体,会有什么意见?是愤怒?还是喜欢?如果愤怒,会有什么举动?是起诉,还是骂娘?如果喜欢,会不会也收藏?联想到他的小说《黄金时代》,其放肆的描写震动了天下的读者,所以我猜测他会喜欢。我相信开通而天真的王小波看到自己的裸体,就像找到了人生的起源,乐呵呵的。我更相信他在写作之余,会对着自己的裸体,发出会心的一笑。
  至于林志玲当模特,倒没有引起什么争论。只是这事涉及到名声的互换,画家和明星的名声互换,便显得有些意思了。
  本来,为林志玲画像的中年油画家刘小东就很出名。2006年底他因一幅八米长的、以三峡为题材的油画拍卖价高达二千万元而震动美术界与收藏界。但这个名声仍然无法和林志玲相比。
  于是,我就对这件事产生了好奇。我想问,刘小东为什么要给林美人画像?他为什么不给别人,比如我,画像?为什么不给那些战斗在祖国各条战线上、长年累月默默奉献的无名英雄画像,而偏偏要给明星画像?我不是当事人,所以无法回答这个敏感而私人的问题。
  当然,刘小东的理由是正当的:他要为所有人画像,这是他的理想。所以,说他不给别人画像是冤枉。他已经为三峡的民工画像了,为军队的士兵画像了。林美人也是人,凭什么不能画像?
  问题是,刘小东画民工,画士兵,画街头烂仔,画身边朋友,美术界看重,评价不俗;热爱艺术的人们也看重,评价更不差。可一离开这些领域,就没有太多人关心了。媒体关心的,除了重大新闻,就是娱乐。受众热爱的,除了电影,就是美人明星。美人明星的知名度,在今天可以说是位居前列,除了被绞死的萨达姆外,恐怕没有人真能比得上她,更遑论画家了。
  中国人民才刚刚跨入娱乐三年(套用朱大可称2005年为中国娱乐元年的说法),美人就已经和美术有了这样的合作,这说明中国娱乐已经发展到了一个崭新的历史阶段。在这个阶段,画家通过明星而爆得大名恐怕会成为新的现实。
  王小波被裸体,林志玲当了一回模特,两件事之间倒没有什么联系。也幸好没有联系,否则,把他们颠倒过来,事情会如何?也就是说,如果裸体的不是王小波,而是林志玲,刘小东吃官司恐怕是铁定了的事。而王小波一旦穿上衣服,也就不会成为什么“风波”了,作品更不会被媒体刊登。穿上衣服的王小波至今都只能呆在广州美院雕塑系的院子中,风吹雨淋,无人过问理睬。
    
  诗曰:  
  假作真时真亦假,
  娱乐艺术为大家。
  小波来去赤条条,
  美人翩然进油画。
 
  
 



一名自称曾是海岩“枪手班底”成员之一的人,称海岩背后有长期合作的“写作班底”。海岩听闻后,搬出8个装满手写稿件的手提袋,以证清白。
不久,一位网友称韩寒雇用马日拉当枪手3年,韩寒从《长安乱》以来的所有作品都出自马日拉之手。韩寒对此事作出回应:“别逼得中国的作者们以后只能在公证处写小说啊。”

【捉刀】
文/都市放牛
    
  几千年前,孔子的枪手颜回们写了部《论语》,使孔老师不仅名声大噪尊为圣人,到现在还俨然成了国际巨星。几个月前,有人拿海岩韩寒说事,言之凿凿他们都请了枪手,逼得海韩两位无法海涵,一个祭出手稿,一个揪出造谣人,试图洗清自己冤屈。同样是枪手事件,一边能含笑九泉,一边却含冤九床,弄得当事人辗转难眠。此桩枪手疑云,实在令人块垒难消,恨不能打开天窗,叭叭叭一梭子扫射,在远古的城墙上留几个弹孔,自硝烟里抓几个俘虏出来,严刑拷打一番。
  枪手以前不叫枪手,有个专用名词叫捉刀,来自《世说新语·容止》里的曹操。请人捉刀,向来怀有某种世俗目的,比如科举功名。明清小说《鸳鸯针》里,就描写了一个山东假名士卜亨,将枪手代作的八股文字,刻成《南雍试草》到处印发,以致“三吴地方的名士,无不闻风相思,见面恐后……”赢得了一大批粉丝队伍。海韩两位似乎早已功成名就,连红烧肉都不缺,更不缺粉丝,身份地位自是不需通过枪手来铺张。
  另一个原因不外乎利字。一本书若是挂上韩寒的名字,或是一部电视剧挂上海岩的名字,那就是销量和收视率的保证,钞票能跟刘翔比跨栏。
  不为名来,不为利往,就很难给海韩“枪手门”风波找到正当理由。其实海韩两位大可不必冒虚汗。以前我读诸子百家,常常把圣贤与书面文字联系起来,后来日益长膘,大肚腩里藏了不少油腻,便发现了一些猫腻,敢情圣贤们的著作,居然有很大一部分是枪手代劳,别说《论语》不是孔圣人亲笔,连经史子集也不大靠谱,但这似乎并不妨碍我们对圣贤们的尊敬。远观近看,古龙、大仲马都有自己的枪手,偏偏到了海韩两位老师这里,却急于要捶胸顿足,掐指算来,这恐怕是被“抄袭门”给搞得心惊肉跳。
  余观夫文坛盛况,在飞黄一途,携抄袭,入作协,浩浩荡荡,朝令夕改,信口雌黄。于是澄清,于是洗冤,于是划清界限。成名的人大多爱惜羽毛,绝不会轻易为了名利做些得不偿失的事情。那只是小聪明,而不是大智慧。在海韩两位看来,枪手令他们蒙羞,所以令他们很不愉快。古代《玉房秘诀》里有这么一段:“今欲强交接,玉茎不起,面惭意羞,汗如珠子,心情贪欲,强助以手……。”意思是说,男人不行,要靠女人施展神枪手相助,来到达快乐的巅峰。于是挥一挥衣袖,作别西天的枪手。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枪手落九天。解开海韩枪手疑云之后,我还特地按照惯例畅想了一下,或许他们更怕的是被枪手当枪使。历史上便有许多枪手疑云,令先贤们哭笑不得。中国人一向喜欢附会,喜欢把个人观点藏在名人身上,许多异端邪说因此得以借圣贤之口流传。最可怕的是连出生都弄得模糊起来。中国最牛逼的枪手司马迁老师教导我们,“纥与颜氏女野合而生孔子”,刘邦就直接是他妈“梦与神遇”搞出来的,老子也成了世界剖腹产第一人,“乃割左腋而生。”
  行文至此,头顶百会穴突突一跳,枪手疑云公案中尚有一个疑点,按照海韩两位的修行,何苦非要旁征博引验明正身呢?突然想起迦叶的会心笑意,很可能是悟出,佛祖其实不是在秀那朵金色的波罗夷花,而是在秀他那蠢蠢欲动的手指,用一种特别隐讳的方式开讲荤段子。可惜那些没有幽默感的弟子,居然看不出来,真是白跟我佛混了这么长时间。这个典故就是“拈花一笑”,真正的枪手之王。
  诗曰:
  谁说文坛是个屁,
  天机处处照大地;
  乱枪渐欲迷人眼,
  回眸一笑弊中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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