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景迁的近作《重归龙山:一个晚明人的回忆》(Return to Dragon Mountain:Memories of a Late Ming Man,New York,Viking,2007),是一部雅俗共赏的佳作,更是一部别具风格的上乘历史著作。史景迁是建树甚多的历史学家(曾任美国历史学会主席)和国际知名的汉学家。他对中国历史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明、清和近现代;他对中外文化交流史亦有强烈的兴趣。他曾写过《利玛窦的记忆宫殿》(The Memory Palace of Matteo Ricci,1983)、《胡若望的疑问》(The Question of Hu,1988)。1998年,史景迁出版《可汗的伟大国土:西方人心目中的中国》(The Chan’s Great Continent:China in the Western Mind),将西方对中国的理解和想象,从马可波罗到卡夫卡,作了一全景式的综合概述。史景迁在这部书中写道,从马可波罗开始,在西方人心目中,中国是一个能激起好奇、敬畏、和种种神秘怪异想象的国家。马可波罗的游记,既有准确的记述,也有荒诞不经的想象:这种包含部分真实却又同时混杂自以为是的神秘想象的写作,成为马可波罗之后数百年间“西方人心目中的中国”的主要想象和认知资源,其遗风余韵,时下仍可在西方通俗文化中见到。我读《重归龙山》,赞叹史景迁大史笔之余,想起他的《可汗的伟大国土》写的是“西方人心目中的中国”,觉得不妨将《重归龙山》视为史景迁笔下的“一个中国人心目中的中国”,值得细细品味。
一、史景迁在2005年美国历史学会年会上的主席演讲。见Jonathan Spence,Presidential Address,“Cliffhanger Days:A Chinese Family in the Seventeenth Century,”The American Historical Review,Vol.110,No.1,February 2005.
二、宇文所安有一长文评《重归龙山》,见Stephen Owen,“The Theater of History,”A Review,The New Republic,October 25,2007。宇文所安是研究中国古典文学卓有成就的专家,但他这篇书评显然对史景迁力图将张岱丰富深刻的精神生活以及传统中国士大夫文化加以全面呈现的企图和成就缺乏认识和体会,只重复了他自己二十多年前在《追忆》中对张岱的一些议论,不免令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