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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楼
发表于 2010-4-12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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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德方 于 2010-4-12 10:29 编辑
讓我們來書寫歷史
—《穿過十八歲的子彈》
序/寒山碧 香港艺术发展局文学组主席
中華民族最大的悲哀莫過於遺忘,近年我接觸過許多大陸的大學生和研究生,問起上世紀八十年代末中國那震撼世界的一天,他們竟然毫無所知,而「文革」對他們來說更是遙若星辰,更不要去說甚麼大躍進、大饑餓,「反右」「肅反」,「土改」、「鎮反」了。大陸年青對中國當代歷史的無知,正反映了中國統治階級信息封鎖思想禁錮的成功,也反映了中國嚴重缺乏自由主義知識份子,反映了中國讀書人的奴性和懦怯。然而進入廿一世紀,由於工作和職責的關係,我有機會接觸到一些如實書寫四九年新政後前三十年生活的作品,《穿過十八歲的子彈》是其中突出的一部。
《穿過十八歲的子彈》的場景是江南某城市一個小社區,主要人物是社區裡幾個十幾歲的中學生,他們原本只是天真貪玩,喜歡熱鬧發?豆芽夢無知少年,可是一場「文化大革命」卻令他們變成拆寺廟砸菩薩,抄家鬥人,乃至開槍開砲,武鬥殺人的凶徒。而這一切凶殘的行為都是奉「偉大領袖」的號召,以「革命」的名義進行之。
汪民民懞懞懵懵,為了表現「革命」,竟然帶領「紅衛兵」去抄了自己的家,把養父養母積聚了一輩子的些許金飾給抄掉。挖去了養父養母的心肝,令他們疼痛終生。而在「文攻武衛」期間,民民又懞懞懵懵地參加派性武鬥,不明不白地丟掉了性命;
洪三寶原本是一位心地善良,膽小懦弱,備受人欺凌的小女孩。她沒受過多少教育,一直幫家裡趕麵賣饅頭,安貧樂命,沒有多少幻想。可是「文革」風暴卻把她吹上高台,使她成為雙槍女俠,武鬥骨幹,「市革委會」副主任,風光過一陣子。
葉建國、葉建春因為爺爺是地主,一向夾着 尾巴做人。兄妹倆都愛好音樂,建春長得婷婷玉立,婀娜多姿,能歌善舞。哥哥建國,拉得一手小提琴,兩人都立志要報考音樂學院,將來從事音樂工作。「文革」一來,音樂夢碎,只好隨波逐流。風雲初起,他們備受峙視,連「紅衛兵」臂章也不敢佩載。造反高潮時,他們滿腔熱血,建春表演歌舞,歌頌「無產階級革命」,建國則改名衛東,誓死毛主席司令部,參加了「革命」造反隊伍。可是在舞刀弄槍時葉衛東持槍走火,誤殺了自己的妹妹,悔恨終身,自此把自己關在房裡,一沉不起。
阿毛生性寬厚,聰穎靈俐,常為吳家場的孩子排憂解難,無形中成為孩子們的沾合劑,獲得大家的信賴。「文革」前他只是十八九歲普普通的高中生,由於出身不好,處處謹小慎微,除了讀書之外不理窗外事。可是一場「文革」運動,他被莫名其妙地被推上浪尖,成為造反派的領袖,為了捍衛「革命」,捍衛毛主席,拖槍帶砲,參加「文攻武衛」。他曾經中過槍,大難不死,又曾戰敗被捕,差一點點被敵對派系槍斃掉,幸得童年玩伴三寶眼尖,認出他來,硬把他從死神之手搶回。
那一陣子,不僅那些剛發育完成的年青人、中學生,變成「戰士」,變成殺人兇手,連一些剛剛發育或發育尚未完成毛頭小子,殺起人來也絕不手軟。接替洪三寶擔任「市革委會副主任」的胡德林,就莫名其妙地死在幾個乳臭未乾小子的利刃之下。那時,殺人和被殺都變得輕鬆平常,除了對當事人有較大的震動之外,別人基本上已變得麻木,日子還是一樣日復一日地過?。文攻武衛了一陣了,敵對派系雙方也都死了不少人,這群十來歲的少男少女們為了「革命」壯烈犧牲了,家屬戰友都也認定他們是「革命烈士」,可是他們的「壯烈」和「犧牲」,並沒有得到「革命委員會」的承認。死者已矣,活着的開始反思,到底為何而戰?為誰而戰?往昔大家可不都是一家人,都是街坊鄰里,都同志朋友嗎?怎麼一夜之間會變成不共戴天的仇敵?會我殺你,你殺我?他們的反思還來不及完成,「軍宣隊」已開進學校,不管是造反派或是保皇黨,一律繳械。「革委會」也改組了,紅極一時的洪三寶以「殺人犯」的罪名繫獄,並被判處「死刑緩期執行」,撿回一條性命。造反派們,紅衛兵們一律上山下鄉,接受貧下中農的教育。折騰磨難了兩三年,一切秩序又回到從前,仍然是軍隊的高幹當家。
作者以寫實主義手法,如實描述了當年的場景,當年的生活,為後代留下形象的記憶。2001年,我在《狂飆年代》之一《還鄉》的後記中這樣說:「我別無所求,只想為我生存的時代留下一點印記,希望後人想瞭解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的時候,會想起翻閱《狂飆年代》,希望他們看過之後說一句:『啊,那時的人是這樣生活的!』」我相信《穿過十八歲的子彈》的作者書寫和出版本書的心情和目的應該跟我差多,不是為名,不是為利,只是要把自己的人生活經歷,以小說形式如實記錄下來,為後人留下形象的歷史。
一個時代,如果沒有好的小說把它記錄下來,一百幾十年後,留給後代的只是乾巴巴的數字和乾巴巴的事件記錄,人們無法通過編年史去瞭解當年的場景和當時人們的具體生活。我們無法通過清史去想象清朝人的生活,但《紅樓夢》卻栩栩如生地把清朝的人物勾勒出來,把清朝的風俗人文描繪出來,成為形象的歷史。近幾年,我接觸到好幾部描寫大陸「開放改革」前三十年生活的作品,有大陸人寫,也有香港人寫。我的感覺是:不暢銷不要緊,要緊的是寫下來,印刷出來,藏諸圖書館,藏諸私人書架中,當嚴冬過去,當人們想重新尋覓往昔的腳印時,他們可以在我們留下的小說中重拾記憶。寫實主義的小說家們,我們不是在虛擬不存在的故事,我們是在書寫歷史。共勉之,是為序!
2009年12月29日於香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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