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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楼
发表于 2009-4-21 1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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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布拉塞(久拉·阿拉兹)
Brassai(Gyula Halasz) 1899-1984
我要我的对象尽可能地觉醒,
完全知觉到他是在参与一个艺术事件,一项行为。
布拉塞这个人
在摄影史上,布拉塞是少数于30年代初期就奠定了不可动摇的地位,而至80年代依旧活跃如昔的大师之一。
在“19世纪的最后一年(1899)的第九个月的第九天”诞生的布拉塞,虽然年已八十有四,但每当他回答别人的访问时,却充满年轻小伙子的血气与狂妄,认为自己的生辰八字当中的“九”这个数字,和他的人生际遇有些关系。
不但如此,他也颇为强调自己的出生背景,因为他和有名的传说人物——吸血鬼卓古拉是同乡。
无论布拉塞是多么在意自己的琐事,但有一件事他却始终秘而不宣——那就是自己的真实姓名。打从别人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物时,他用的就是“Brassai”笔名。这种故意隐瞒真实姓名的行径,对身为以为世界知名的大师级人物来说,实在有点不可思议。他曾说:
改变名字能使一个人逃离单调的正式身份,这个身份就如同人的枷锁一样,解脱它,艺术家才可以重新生活,再次创作。
布拉塞出生于匈牙利的Brasso, Brassai的意思就是“从Braasso来的人”。这位六十年前从Brasso到巴黎打天下的年轻人,头六年里是替一些德国图片杂志写文章为生,为了文章的配图需要,他经常找一些摄影家共同经营一个题材,最后干脆自己拍起来。
问及他为什么那么晚才半路出家,当起摄影史的原因是,他说:
最早我是打算投身雕塑与绘画,当时我对摄影抱着与一般人相同的偏见——就是轻视它。那时摄影一直不被认为是一种严肃的艺术表达形式,在我三十岁之前就没有拥有过一架相机。
我在1924年来到巴黎时,有一段时间过着夜间游荡的生活,日出时休息,日落时起床。在那两千零一个夜晚的波西米亚式生活中,我踏遍了巴黎的每一个角落。我为这不夜城不断展现在我眼前的现象感到震惊。我想用什么办法把它记录下来。终于有一个女人借给我一架业余的相机,我用它捕捉了这些缠绕在我心中许久许久的景象。
布拉塞的第一本摄影集子《夜之巴黎》一出版就震惊了法国,而不单单是那时不大被重视的摄影圈子而已。因为他几乎拍尽了巴黎夜生活的所有面貌:从守夜人燃起煤气街灯开始,到各式各样在黑暗中喘息的人——倒卧街头的醉鬼、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在街上拉客的流莺、马戏团、歌舞团的后台辛酸、妓女户里成排供嫖客挑选的裸女、吸毒者、同性恋者的舞会、上流人物在下流社会的另一副脸孔等触目惊心的画面。
这些展现人性赤裸裸的一面的照片,就是在今天发表也够震撼的,更何况半个世纪以前。《夜之巴黎》在1976年再版时,更名为《30年代的秘密巴黎》,并从原来的六十幅作品增加为一百二十幅,将之分为二十一个单元。布拉塞在每个单元写有一篇札记。这些文章就连挑剔的《纽约时报》书评家奎玛都赞为:“布拉塞以好小说家的文笔勾勒出那时代的回忆录。”
布拉塞一出道就拍了这些惊人的作品,就技术上说也突破了那时摄影科技的极限。当时的相机镜头光圈与底片的感光度,都无法让专业摄影区捕捉夜光下的动态画面。而从摸过相机的布拉塞,到底从哪里学到底片增感的冲洗技巧,至今仍是个谜。有人说,他是从前辈摄影家柯特兹那里偷学去的,不过他始终否认。无论如何,这些照片使布拉塞享有“夜间摄影鼻祖”的美誉。
布拉塞的摄影观
布拉塞对摄影的看法也和他的作品一样耸人听闻:“我从来就没有认为摄影师一种艺术。”
他在1932年的一片文章(潜在的影像)中,就表明了这种态度,而引起摄影界的一致抨击。他说:
在艺术当中,摄影是个倾入者,是一个其他艺术和谐性的不统一记号。
艺术(摄影)太精确、太依靠现实、缺乏想象空间、缺乏发明以及精神方面的特质。所有的这些短处,其实也是它使人肯定的特质——是“非艺术”甚至是“反艺术”。这种特质实际上是摄影应该去开垦的地方,不应归于艺术。
摄影带给我们什么呢?是一口新鲜空气、一股强烈的现实味道。它给与事物的几乎是一种实体的表现,是确实的和真理的无法定义的符号。摄影完全更新了人和宇宙的关系。
在摄影发明之前,没有一样东西不是经过无穷尽的艺术来传达给我们。所有的东西都经过变化;在一些有创造力的艺术家手里,现实不是变得更好就是更坏。或者被二流艺术家用无用而琐碎的美丽外观包装起来。我们永远无法看到风景、一张脸、一个城镇、一个街景是没有经过中间媒介、带有情绪化的传递。我们是如此习惯于看着真理被别人的气质添上色彩。而这个世界不期然地被相机捕捉着而泄露给我们。
布拉塞的摄影观是他自己作品最好的注脚,他所拍摄的人、事、物都很少有情绪的介入。他认为摄影的客观性是对现实世界的形象做最崇敬的礼拜。他认为摄影使人类的影像进入另一个严格的秩序,他使创作者放弃个人的身份——自我。
布拉塞生活中的艺术家
没有成为画家或雕刻家的布拉塞,始终没有中辍他的美术天分的发挥。他在纽约现代美术馆(1956)、伦敦当代艺术中心(1958)开过响叮当的“巴黎壁画展”,这些壁画一部分是他历年精心收集的,一部分是以摄影记录下来的,最后还出了四本画册。至于他自己的绘画和雕刻到底怎么样呢?据他自己说,有一回毕加索看到他的一些素描时说:
布拉塞,你怎么可以放着自己的金矿不开,而去开盐矿呢?
毕加索所说的金矿当然是指绘画,而盐矿是摄影。
布拉塞在巴黎期间是住在有名的Milieu艺术区,认识很多艺术节的朋友,更由于当时颇受敬重的艺评家特黎亚德的介绍,而与当代顶尖的艺术大师结交。
1984年年底出版发行的《在我生活中的艺术家》就是布拉塞对这些画家、雕刻家朋友所做的摄影记录。
这本书总共记录了二十一位艺术家的生活及工作面貌。密集拍摄的年代是在1932年至1940年之间,之后又间歇地补拍到1962年为止。其中比较珍贵的是毕加索、达利、马蒂斯、米罗、杰克梅蒂、布拉克、杜飞、勃纳尔。麦约等人刚在世界奠定地位时的壮年境况。
这二十一位艺术家的照片,分别在法国30年代的艺术刊物Le Minnotaure及美国的Harper’s Bazaar刊登过。布拉塞将之整理成书,也写了二十一篇与这些艺术家交谊经过的文章。在《在好小说家的文章下》,布拉塞透露了这些大师们鲜为人知的一面,使这本摄影集子也成为绘画界的一本热门书。
布拉塞的文笔同他的相机镜头一样锐利。他这么形容毕加索:
我被他的一双眼睛吸引住了,他的眼睛也不是通常所谓的大眼睛:它们所以显得巨大,是有一种好奇的本能使眼皮撑开着,路出眼球四周的眼白,反射出闪电般笔直的光芒。
如此形容达利:
毕加索在1932年的冬天,介绍我与达利在La Boetie街的工作室见面。那时的达利年轻英俊,有一张瘦削的脸庞,泛着苍白与橄榄色的混合,很炫耀地流着一撮小胡子。他那对发狂的大眼睛,透露着智慧,且闪烁着奇异的火花。一头吉普赛式的长发梳理得光洁滑亮。后来他告诉我,他头上抹的不是美发油,而是油画上的光漆。
布拉塞锐利的观察,也在这些照片中精确的表现出来。
这些艺术大师,曾被很多摄影大师拍下不少代表性的照片。邓肯就拍过两本毕加索专辑:哈斯曼也拍过一整本达利的各式各样作怪的专辑;布列松也拍过具代表性的杰克梅蒂、马蒂斯、勃纳尔。专拍人物的卡什也拍过米罗、夏加尔等人。
每一位摄影家眼中的的同一位艺术家都有其相同与异处。相同的是这位艺术家本来的面貌,想异处就是不同摄影家各自的诠释。
布拉塞眼中的艺术家都比别人所拍的要平凡很多,没有半点“伟大”的感觉——毕加索的一只手掌,毕加索在餐厅和马蒂斯的儿子皮埃·马蒂斯寒暄,马蒂斯在画模特儿,达利还年轻英俊时头上涂着光漆的摸样,米罗在街头,杰克梅蒂在巷口……
这些大师们平平凡凡的生活照,正是布拉塞最强的风格,一如他拍摄夜巴黎的众生相一般,他秉着自己的信念,对“对象”原来的面貌做最崇敬的礼拜。他放弃了自我的诠释,因此我们从他照片所认识的毕加索不是旷世天才型的面貌,而是毕加索凡人的一面。布拉塞所拍摄的米罗甚至像是谨慎的会计师一般,令人十分惊异,怎么这位幻想家会是这般长相!
在布拉塞生活中的艺术家们,以他们远远笨笨的生活面貌呈现出来,这是十分难得的。
对于布拉塞这种摄影风格,前纽约现代美术馆的摄影部主任察寇斯基有这么一番介绍:看他的照片,人们并不意识到摄影行为的存在,好像主题本身透过他们自己的媒介重新制造自己。
亨利·米勒说得更为清楚:“在感情上,布拉塞是如此强烈的表达了一种欲望,就是他不去干涉对象本身。这种情怀难道不是被深厚的人性所激发的吗?布拉塞尊重并重现对象本来的面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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