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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楼
发表于 2012-3-12 1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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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小讨厌 于 2012-3-13 12:57 编辑
(三十四)俱往矣
学术,思想,随笔,文化,哲学,历史,读书,批判( x; `4 S. w6 i+ Z
(三十四)俱往矣
4 a* ^) m2 Q V& e2 a4 ^ 许是沉淀得太彻底,也许是浮华之地扩散得太快,淮海路这两年已显得略为过时,反而没有八十年代来的热闹,但这倒给它添了一份贵气,去芜存精的意思,不需要熙熙攘攘拥挤不堪,只需适度的有品质的繁华。老房已经拆的差不多了,新建的也告一段落了,其实细细数一下商务楼,你会知道,这条马路已经成功地从商业街转型为高档商务区了。所谓高档,便是房租也高,雇员工资也高,这一条马路准备的商品,都是为他们备的。高楼狭逼的细缝里,剩下一些洋房,终于有人看到它们的价值,独栋的价格比郊区新建的别墅高好几倍。
( C, `4 B6 ]" w3 R0 T) E) i& @4 [3 }世芳妈对世芳说:“等我死了,外婆房子的事情就要拜托你们这辈了。现在房产证上是我们四兄姐妹加张培浩的名字,他不同意卖,不过是为了给你们制造点难题。”世芳正在磕瓜子,把手里握着的瓜子壳用力扔到盘子里,说:“换做我,我们份内的那间,出租,叫租客来和他搞搞脑子。”世芳私下里掐指算了一下这几年的涨幅,不卖也好,谁知道这带地契的花园洋房以后会涨到哪个价格,总有自己的一份,当保值品传给女儿也罢。燕谈( A$ y! B# K* V; \* ^
女儿和罗宾分手,世芳不得不着急着为她介绍朋友,只是陈颖自己并不在意,看在世芳的面子上去见了几回,都没有下文,问她原因,总是“不喜欢”、“那么傻”。有一次,世芳的生日,请了一桌子亲朋好友吃饭,一个老同事说有一个远洋轮的大副,人品不错,年薪三十万,只要求对方漂亮,问陈颖你答应见一面么,她低头摆弄着她路易威登手提袋上的流苏,轻轻地说:“怕是他还养不活我呢。”旁人或者是试探,或者是真心,她总不当真,因自己心里有一个见不得光的凯文。和世芳一起外出吃饭,也只顾低头发短信,和妈妈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不上心的应付。世芳见她,也有些电话打来,说笑聊天,并没有正经事情。偶有几晚,干脆没有回家,问她在哪里,轻描淡写地回答“和朋友玩去了”。陈颖并不问她要钱,当季时髦的衣服和皮包还是一件一件背回来,她有些看不懂,问她是哪里来的,她说:买的呗。再问:钱是哪里来的?她说:不偷不抢来的。女儿知道她问什么,却总是避实就轻地,说没答,也是不对,答的又总不是世芳想要的答案。学术,思想,随笔,文化,哲学,历史,读书,批判' s2 ^" _: R$ V5 o9 l
终于有一天,陈颖说:妈,我外头找好房子,要搬出去了。世芳正好把爆米花放在微波炉里加热,那一刻,袋子鼓起来哔哔啵啵地开始爆炸。多日的积怨究竟要有了结的那一刻,世芳把房门“嘭”地一关,说:“好,你把你最近都干了些什么和我说。否则别想出这个家门。”一阵的沉默。www.yantan.cc$ c" M; R3 k/ ~/ m0 v$ M
这些年,是母女两个相依为命,做母亲的什么都是替女儿着想,女儿怎么就不替妈妈想呢,妈妈是要女儿风风光光地找一个有些钱的人嫁,你既无学历又无工作经验,下半辈子须得找一个依靠,你还有几年的风华?别空等了筹码从手指缝里慢慢滑走的时候,暮然回首,发现人老珠黄,还没定下一张长期饭票。
) `. x2 H0 r4 i+ [, w9 d8 `学术,思想,随笔,文化,哲学,历史,读书,批判女儿默默地流泪,抽抽噎噎地说:“我知道对不起爸爸,自己一点能力也没有,要靠自己工作过好日子,都知道是废话。”只是,毕竟年轻,有些事又不甘心,你帮我介绍的,罗宾算一个,人家没想结婚,后面的,知是什么心呢,不如还有些时间,让我自己遇一个,好歹也是真心实意。这里的房子只是破旧,生活不便,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至于出去干什么?还是想去找工作碰个运气。学术,思想,随笔,文化,哲学,历史,读书,批判" G/ ^8 W0 P, ^8 \
世芳见女儿流泪,心突地又软了,用手拍了几下桌子,说:“我只是怕你自己到外头吃亏,怕你嫌我这个当妈的看管太多。哎。。。。”这叹息,带着点恨铁不成钢,也是自责,又怕别外人笑话了去。“表兄弟姐妹几个里,你最没出息。”她咬牙切齿地想:在外头还不是要给你面子,我死撑着,你自己倒要作践自己。陈颖眼睛还是红,一颗泪珠子挂在睫毛上,抽噎一下,醒一下鼻涕,说:“还不是你没把我教育好。”这话触碰到她妈的软肋了,别人的错误,本就是伤口,还要用力刺一刀,世芳落了泪:“还不是看你爸爸体弱多病的,他走得又早,你小孩子家可怜,想什么都给你好,却是良心被狗吃了。”她心发狠,你要走便走,这北屋子这两年的空,也不在乎再多空些年岁。学术,思想,随笔,文化,哲学,历史,读书,批判# h2 V( c) V. t: ~( W: U4 i
陈颖果真走了,这屋子又落寞,老爹过不久也走了,剩下她和婆婆,相互体恤惺惺相惜了起来,到了冬天,她去买两颗水仙花放到南屋,算是纪念公公。老爹中风后便不养水仙了,断了好些年,想起往年春节,去窗口晾晒东西,就有暗暗的香气飘过来,现在那屋子和房子一样暗旧,太阳落进来,满眼的沧凉,摆两颗清新的活物,太阳照着,是一穹窿中的明亮。陈家妈并不伤心,老伴床上躺了几年,这下里自己也省心了,连养老院里的如齐都变了白发,人老固有一死,把老伴送走,自己亦无牵挂。如萍增加了回来探望的次数,陈家妈关照女儿媳妇要好生照顾如齐,这个人生下来虽脑子有些问题,邪恶之物却也进不去,良心还很好,告诉他老爹走了,他指指天上:那里全是花。4 B( ^4 ?/ K; m) }
陈家妈这一年把后事也给嘱咐了,指不定自己走的时候脑子是不是还清楚,一生只存蓄一点存款和两间屋子,到时候把屋子的使用权卖了,分三份,自己的存款剩下多少,连同如健如齐那两份房款都留给陈颖,世芳需负责如齐后半身养老院的费用,如萍也应帮着照料如齐。如萍没有异议,世芳一下子竟是觉得头晕眼花,虽实际得了两份房,却是怅然若失,为了这房子,守了这么些年,都是女儿的,自己没份。她去跟她妈诉苦,她妈说:“我老早说了凡事要靠自己,想着别人的东西,最终是竹篮子打水。你若改嫁呢?人家家里自有打算。现在你也想开些,毕竟是如齐那份也归了颖颖,她要有良心,还都是你的。”世芳说:“早知道先偷偷买一间房囤着,要自己去住也还还舒服些。 现在错过了楼市的好光景,要自己口袋底都拉出来买房也还是要贷款,五十多岁的人,银行未必批,女儿没工作,亦不能申请贷款。这下好,如齐还要赖一半在我身上,唉唉。” 老太还没百年,房子也还不能卖,怪不得颖颖要搬出去,这死沉沉的,楼下关门的“吱嘎”声楼上都能听见的屋子,把人精神都要吸干了似的。自己还得熬几年。学术,思想,随笔,文化,哲学,历史,读书,批判/ b; S' c4 b( C9 N+ c
过了几天,陈颖说自己又搬家了,这回是个一个女孩子一起住,世芳便去探望。那是在内环附近的一个小区,八十几平米的房间,她和女孩子各自住一间,装修得算不上富丽堂皇,倒也干净。“这租金要多少钱呀?”世芳一边一边一扇一扇门推开去看。“还行,两千五,带一点基本的家具,公司帮着租的,其他都是我另买的。”世芳摇摇头:“啧啧,贵的。”陈颖给她倒了一杯橙汁,把她往沙发上让,说:“我换了一份工作,公司贴房钱的呢。这间租金还行,要全装修好的干净些的,是得这个价。”世芳告诉她奶奶留好了遗嘱,陈颖只笑了一下,说:“那房子我还看不上呢。到时候卖了好,我们可以买新房了。”世芳听了,心情突然明朗,拨云见日的,女儿用了“我们”两个字。回去的路上,却又不禁黯然,现在都要靠着女儿,看着女儿的脸色了,真是无家可归的感觉,那欣慰和惆怅并存,是嘴里塞着糖喝中药,甜苦都是分不清的。
- s, q2 l* F. G学术,思想,随笔,文化,哲学,历史,读书,批判和陈颖同住的女孩子,世芳初见她时,有些童工的模样,面容姣小且不说,个子整个是超小号衣服才能包住的。“她是我们办公室新来的文员,帮我打理一下杂事的。叫她小乔好了,我叫她乔美眉。”说罢,用手去勾小乔的胳臂,拍拍她的肩膀:“我一个人住也空,正好让她陪我。”陈颖说。那女孩话不多,低着眼眉坐着,受宠若惊的样子。陈颖时不时差她做事,她呢,嘴里横一个姐姐竖一个姐姐,又跟世芳说姐姐待她多好,教她很多事情。问她怎么对你好了,说教了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世芳不禁要笑,女儿自己都不懂道理,现在居然教别人。这同事要么是马屁精,要么是有求于女儿。那天晚上是叫了外卖来吃的,吃完,小乔主动把桌子收了,陈颖连句客气话都没有,是理所应当的态度。世芳愈是有了疑心,小乔若是小白领,现在有几个肯屈于人下?来上海争的就是人前的尊贵。待陈颖送她出门的时候,试探着问一些日常的细碎,女儿答得似是而非,仍旧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到了小区门口,只得悻悻而归。
陈颖怎么会不知母亲的疑惑,只是现在还未到告诉她的时候。凯文把她安插在自己公司上海办事处,一来可以名正言顺地付工资,这工资都是从公司帐上走,二来亦可时时看管着自己。凯文虽然花心,对那些属于他的花朵,看管有加,不与别人共享。每回来上海,便叫陈颖到他住所小住几日,出去谈生意应酬也是带着她,漂亮女人于他,是手提包于女人,是一件不可少的伴饰。陈颖就这样被人安排了生活,即便他不在上海。要说她不爱凯文,是假,不在的时候天天念着,又不可一日三次给他问候的电话,他不允许。要说他霸道,把她当一个玩物,却又不对了,他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也少不得说些真心体恤的话给她听,每回来往她银行卡里打些零花钱,这钱,够她买几个限量版的路易威登手提袋了。只是平日哦里,夜色笼罩之下,她天天有一颗盼他来的心,几时来不知道,忽的一个电话,他可以一小时后就出现在房门口,亦可以是来打招呼,这两个月内不会来,fiona好好上班哟。
公司里的同事,不说也心知肚明,占着办公室文员的职位,连部门经理都不敢给她事情做,都是敬而远之的,男同事怕惹祸上身,女同事万般鄙视中,还带着点羡慕。回形针那般绕绕肠子们,羡慕嫉妒恨夹杂着惹不起,在背后议论,茶余饭后也是一道话题。有一回陈颖去上厕所,那是最适合讨论同事薪水和八卦的地方,推门进去,本围拢在一圈的女同事们,突然止住雀鸟一样的声音,四散开去,洗手的、找马桶、补口红的、烘手的各自做洗手间里该做的事情去了。她这样没有同僚,被孤立也是好,落得耳根子清静,亦不卷进办公室政治,高高地在云端享受着无所事事的悠闲,简直闲得发慌。
大区域责任经理推心置腹地跟她说:太空闲惹人眼红,总得干些活儿才是,否则他其他员工难管,还望考虑一下他个人和公司整体利益。话是有些讨好的意思的,也是求饶的意思。陈颖应允,于是派些无关痛痒和不费力气的任务给她。背地里和其他部门经理叹苦经,老板要插进来的人,又是枕边人,既不是安插来监督大家工作的,也不必太堤防,我这里打发她经常出去跑跑腿,一来省得她无聊二来大家眼不见为净。大家达成默契,时间长了,变成了常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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