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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楼
发表于 2012-5-5 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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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失去的友谊
音乐学院的考试已经结束,我以优异的成绩从众多的学员当中脱颖而出。现在我只剩下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到约翰尼斯萨尔去指挥一场由学校举办的音乐会,对于那些个怯场的表演者和乐队指挥来说,这场惯例性的期末音乐会可不是一项简单的任务。但一切进展得还算顺利。最令我感到兴奋的事情莫过于第二天晚上的演出,因为就在当晚,歌唱家罗西演唱了我创作的三首曲目,另外,我创作的弦乐六重奏曲的其中两章也是头一回被搬上了舞台。这两样作品都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当麦克斯•耶恩奇教授和我的作曲老师到后台来向我祝贺的时候,阿道夫也在场。指挥学院院长,古斯塔夫•古特海尔也捎来了他的祝贺,尤其是音乐学院的校长还亲自来到后台,同我热情的握手。这真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想想看,就在一年前,我还呆在灰尘满天的家具装潢店里干着粗活儿。阿道夫喜形于色,看上去他为他朋友的成功感到无比的自豪。但我完全能够想象出他内心深处的实际想法。当然,他从不曾体会到在维也纳一无是处的辛酸与痛楚,直到他看见我被包围在众人的掌声与祝贺之中,看见我朝着我的最终目标踏实的步步迈进。
再过几天这学期就将结束,一想到快要回家,我的心情就无比的激动和喜悦。虽然我在学业上收获良多,但在维也纳,我的思乡之情至始至终都不曾有丝毫的减退。
阿道夫没了家,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我们呆在房间里,商量着该如何度过接下来的几个月。查克雷斯夫人也加入到了我们的讨论中,她还颇为踌躇的询问了我们的计划和打算。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一起。”我立刻宣称道;我不单是指要同阿道夫呆在一起——这似乎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且还表示我们两个都会继续在查克雷斯夫人那里租房子,因为我觉得大家都还处得不错。另外,我的计划也相当之坚决。只要学校一放假,我就会立马赶回林茨去陪我父母,等到秋天的时候,我还得经受为期八周的预备役训练。最迟十一月下旬我就能返回维也纳。我答应查克雷斯夫人,每月我都会按例缴纳房租,以便她能把房间继续留给我们。
查克雷斯夫人也想到摩拉维亚去拜访几个亲戚,可能要在当地逗留数日,正苦于空房无人看守。但阿道夫立马就给这位老太太送上一剂定心丸。他说他会看着房子,直到查克雷斯夫人访亲归来。然后他也要去瓦尔德维尔特尔呆上几天,去找他母亲那边的亲戚。
查克雷斯夫人对我们的解决办法感到相当满意,还声称我们两个是最令她满意的租客:当然啰,像我们两个这种品行端正的年轻人,既按时交租,又从不带女孩儿回家,你在维也纳打着灯笼都没处找。
后来我和阿道夫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告诉他,下学期我会到维也纳交响乐团去应聘中提琴手。到时候我手头会更宽裕,也就能够更好的帮助他。当时已变得十分易怒的阿道夫却没对我的提议做出任何回应。他也没把他以后的打算向我透露半个字,但由于我当时已经沉浸在了自己成功的喜悦中,因而也没把他的表现当回事儿。而令我感到相当意外的是,他竟然没有要求我去探听关于斯蒂芬妮的消息。可不管怎样,我还是决定要好人做到底,把所有我能打听到的,关于斯蒂芬妮的消息,都写信告诉他。阿道夫也承诺会与我经常通信,把我喜欢听的维也纳趣闻统统告诉我。
分别,对我们彼此来说都不是件容易的事;1908年7月初,那天的确是个意义特殊的日子。虽说我天性随和,甚至有些逆来顺受,但和阿道夫相处这么久以来,并不一直都是顺心如意,然而我们的友谊却总是能够战胜任何的个人得失。现如今,我们已经相识了近四年,并且都已经适应了彼此的行事作风和生活方式。无论是在林茨体验到的宝贵的艺术经历,还是欢乐的冒险之旅,无疑都使我们在维也纳的友谊得到了发展和升华。在维也纳,阿道夫就像我的一个家人;他分享了我在少年时代最美好的时光,他对我的了解程度胜过其他任何人。我也应该感谢阿道夫,正是因为他,才有了我和音乐学院的缘分。
这份感激之情在一段能够产生共鸣的友谊中不断加深,并将我们彼此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从此以后,我甘愿忍受他的怪癖。生活让我慢慢的变得成熟,理智,而我同阿道夫的情谊却在不断加深。尽管我们的住所空间狭小,尽管我们的兴趣爱好有时也迥然不同,但是,在维也纳,我们比以前相处得更加融洽。为了他,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去国会也好,犹太教堂也罢,哪怕再到施皮特尔贝格街去走一遭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我已经开始期待我们来年的生活了。
当然,我在阿道夫心中的位置远不及他在我心中的地位。作为一个跟他来到维也纳的同乡,我的作用也许只是让他极不情愿的回忆起自己艰苦的家庭环境,以及少年时代的绝望与无助,虽说我的出现偶尔也能让他想起斯蒂芬妮。但最重要的是他学会了感激,感激我成为了他的忠实听众。尽管他有着不可战胜的劝导天赋,但他绝对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够像我这样,即便内心完全反对他的观点也会在嘴上表示赞同。然而对他个人以及他满脑子的想法而言,我的观点毫无价值。他只需要我听他说话,毕竟,他总不可能一个人坐在美泉宫公园的长椅上,对着自己发表宏篇大论吧。当他灵感顿生,需要一吐为快之时,他才会想起我;就好比一名即兴演奏者需要一样乐器来诠释自己的感情一样。对阿道夫来讲,其实是这段友谊中的“帮助性”(如果此种表达不为过的话)让我变得更有价值,而并非拜我谦逊的本性所赐。
于是我们就此作别。阿道夫一再向我重申,说他极不情愿一个人孤零零的过日子。他讲,独自一人呆在我们俩住过的房间里是多么的枯燥乏味;对此我表示充分的理解。当时我还没写信告诉我父母我的返程日期,要不是我思乡心切,或许我会在维也纳多呆两个星期。
他陪我来到了火车西站;我安放好行李之后又下车来到月台同他道别。阿道夫讨厌那种伤感的气氛。越是在伤感的时候,他就越表现得冷酷无情。所以当时,他只是握住我的双手——这是他极为罕见的行为——扎实的使了一把劲。然后,他头也不回的,甚至略显草率的转身离去。我沮丧的踏上了火车,好在火车及时发动,防止了我改变主意。
我父母见到他们的儿子回家简直高兴极了。晚上,我把自己在期末音乐会上的表现讲给了他们听;我母亲眼神中的幸福光芒这就是对我最好的回馈。当第二天早上,我父亲看见我穿着蓝色围裙,挽起衣袖在作坊里干活的时候,他也同样感到了一阵满足。他二话没说,立刻叫我拿出了一张由政府签署的重要命令。
只要我一闲下来,我就开始想念阿道夫。我很愿意写信告诉他斯蒂芬妮的情况,即便他没有要求我这么做。但我那段时间一直都没看到过斯蒂芬妮,我想她可能是跟她母亲度假去了。
由于我在维也纳还有些待办事宜,所以我把它们全都交给了阿道夫去处理。他要帮我将一笔会费要交给音乐家俱乐部的财务主管,里德尔。另外我还想麻烦他去帮我领取每一期的会员刊物。
阿道夫十分上心的帮我打理好了这一切,1908年7月15号,他给我寄来一张印有“战壕街”的彩色明信片,在明信片上,他向我做了这样的肯定答复:
亲爱的库斯特尔:
我联系了里德尔三次都没能找到他,直到星期四的晚上,我才把钱交给了他。十分感谢你的来信,尤其是你寄来的明信片。它看起来显得相当乏味,我是指明信片上的喷泉。你走之后,我工作得十分努力,有时候要工作到凌晨两三点。在我走的时候,我会写信告诉你。如果到时我姐也要去,那我就觉得没什么劲了。这儿的天气已经不再暖和,有时甚至还会下雨。我正准备把你的报纸和期刊全部寄给你。祝愿你们全家幸福。
阿道夫•希特勒
阿道夫信中描述的那座极其乏味的喷泉修建在人民公园。旁边那座用来装饰喷泉的雕塑出自雕塑家哈纳克之手,名为“美人的喜悦”,在阿道夫看来,用这种命名来描述这么一件迟钝的作品简直就是一种讽刺。
他提起他姐姐的时候比较有趣;他指的是安吉拉•拉包尔。阿道夫根本不希望他姐姐也到瓦尔德维尔特尔去,因为自从上次同他姐夫大吵一架之后,他便再也不好意思见她了。
没过几天,阿道夫又寄来一张卡片,日期为1908年7月19号,图片上展示的是齐柏林飞艇。上面写道:
亲爱的朋友: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现在你没必要再给我寄送黄油和奶酪了。但我还是应该好好的感谢你,你想的十分周到。今晚我准备去观看《罗恩格林》。祝你们全家幸福。
阿道夫•希特勒
在卡片的边上他还写道:“查克雷斯夫人要我感谢你寄来了钱,并叫我代问你父母好。”
我曾告诉过我母亲,说我朋友生活很艰难,有时还要挨饿。我母亲听后十分同情。在没有告诉我的情况下,她于1908年夏天的那段时间里,给阿道夫寄去几个食物包裹。他之所以叫我不要再给他寄送食物,是因为他的瓦尔德维尔特尔之行即将到来。这些都是次要,最重要的是他可以观看《罗恩格林》。真是令我羡煞不已。
我很想知道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会做些什么,我经常想他。也许他此时正利用房间的便利,重新开始了他的大型项目设计。他早就想过要重建维也纳霍夫堡皇宫。当我们在维也纳市中心漫步的时候,他总会联想到这一宏伟的工程,他脑海中已经构建好了所有的细节,只待将它们在图纸上描绘出来。他很见不惯用砖头修建的旧霍夫堡皇宫和宫廷跑马场,砖头,在他看来,根本不适合用来修建纪念性建筑,因为它不够坚固。所以必须要摧毁它们,然后按照相似风格,用石头重建。此外,为了同新皇宫的半环形圆柱保持一致,阿道夫想在它的对面修建一座与之相匹配的建筑,如此一来,整个英雄广场便被环抱其中,使之显得更为壮观。城堡大门得留下。环城大道上将屹立起两座宏伟的凯旋门——问题是它们纪念的是何种“胜利”呢?聪明的阿道夫并没有解答——它们将把广场和霍夫博物馆完美的融为一体。昔日的宫廷跑马场将被拆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能与霍夫堡皇宫相媲美的纪念性建筑,它将由另外两座凯旋门连接,从而构成一个庞大的建筑群。用我朋友的话讲,像这样的英雄广场才配得上维也纳的中心地位。
但我把他想错了,阿道夫心里装的并不是维也纳,而是林茨。对他而言,在承受了失去双亲的悲痛以及背井离乡的无助之后,这也许是平息那份怨恨的最好办法。林茨,这个让他饱受命运折磨的地方,如今也该明白,他有多么的爱它。
阿道夫寄来一封信,真是稀罕,因为他为了节省邮费,通常都只给我寄明信片。尽管他不知道要给我“提供”什么信息,但他还是觉得有必要跟我聊聊他的隐士生活。信上的日期为1908年7月21日,内容如下:
亲爱的朋友:
也许你会奇怪我为什么这么久都没跟你写信。答案很简单。因为我不知道能为你提供什么消息,也不清楚有什么事情能让你特别感兴趣。首先一点,我人还在维也纳,而且也没打算要离开。查克雷斯夫人已经到她兄弟家去了,所以我现在是孤身一人。不过我的隐士生活过得还挺不错。唯独有一件事情我还不习惯。在此之前,查克雷斯夫人总会一大清早就来瞧我的门,把我弄醒,然后我就开始工作,而现在,我只得靠自觉了。林茨有什么新鲜事儿吗?剧院重建协会似乎已经偃旗息鼓。等银行竣工以后,请你给我寄来一张图画明信片。现在我想请你帮我两个忙。第一件事,麻烦你帮我买一份《多瑙河城市——林茨导游地图》,不是沃尔勒版,而是由克哈科维泽出版的正宗的林茨版本。封面印有一张林茨姑娘的图片,背面是一张林茨全貌的特写,有多瑙河,大桥还有城堡。加上邮票一共要花60海勒。请你尽快给我寄来,要么你先替我支付邮费,要么选择上门收费,都行,反正我会还你。但一定要确保汽船公司的时间表和林茨地图都在其中。因为我忘记了一些确切的数字,但是在沃尔勒版中我又找不到。第二件事,当你下次去坐船的时候,麻烦你帮我搞一张今年的导游指南。这笔“任意付费”的花销我也会还给你。那么就麻烦你帮个忙,行不行?我这儿没什么其他新闻,除了今天早上我消灭了一支臭虫大军,因为它们差点就要在我的血液里快活的徜徉了。现在我的牙齿简直“热”得打颤。我估计没有哪个夏天出现过像这么冷的天气。你还是老样子是吧?好了,祝你们全家幸福,再次重申一下我的请求。我依然是你的朋友。
阿道夫•希特勒
这绝对是阿道夫的典型风格。即便是常规性的称呼“好朋友”都显示出他正处于一种情绪化的状态之中。随之而来的冗长介绍也与他的性格特征相符,以前为了使自己的夜间演讲得以继续,阿道夫总会用到这种“铺陈”手法。
“愉快的雨天”这个玩笑是在为他后面洒脱而犀利的文笔做热身准备,类似的一个玩笑也在同年4月20号,他寄来的一封信上出现过。一开始,我们的房东老太太就因其悦耳的乡音,被他说的一无是处。随后阿道夫又将矛头指向音乐家俱乐部。但这些才刚刚拉开战斗的序幕,只是小试牛刀而已,因为之后,他便怀着满腔愤怒,朝着意欲翻修“老垃圾堆”的林茨剧院协会发起了一阵狂轰滥炸。他猛烈的声讨着这群市侩庸人,因为他们玷污了阿道夫最喜爱的工程,一项让他倾注了多年心血的工程。读着这封来信,我仿佛看见阿道夫在房门与钢琴之间的狭小过道上来回踱步,为这些官僚化的市政议员操碎了心。他在信中提到自己将要开始一段旅行,这是事实,8月20号,也就是三天后,他从瓦尔德维尔特尔给我寄来一张印有魏特拉城堡的彩色明信片。好像他并不是很喜欢在他亲戚家住,因为没过多久,我又收到了他从维也纳给我寄来的一张卡片,上面是圣徒节的祝福。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查克雷斯夫人去了摩拉维亚,阿道夫去了瓦尔德维尔特尔。然而斯通帕大街的生活又再次回到了原来的轨迹。而我——苦恼万分的我——不得不到奥匈帝国第二步兵团去报到。至于这八个星期我做了什么——或者更准确的说,在训练期间我完成了什么——我觉得还是不提为妙。这八个星期可以说是我人生中一段最空虚的时光。但最终,在1908年11月20号,我总算熬出了头。我终于可以向身在维也纳的阿道夫宣告我的到来。
我写信告诉他,为了节省时间我会乘坐早班车,大约在下午3点钟的时候我就能抵达火车西站。我想,他一定会在老地方,月台栅栏边接我。然后他会帮我分担沉重的行李,里面还装有我母亲捎给他的一些东西。他想我吗?我又回来了,可是我没在栅栏边看见他。我又跑到候车室去找他。结果忙活了半天我连他的人影也没见着;阿道夫不在这儿。可能他生病了。他确实在他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上提到过,他仍旧承受着他的老毛病,支气管炎的折磨。我把东西全部放到了行李寄存处,然后急急忙忙的赶到了斯通帕街。查克雷斯夫人见到我后非常高兴,但她马上又告诉我房间已经租出去了。“那阿道夫呢?我的朋友呢?”我惊讶的问道。
查克雷斯夫人盯着我,她脸上的皱纹像一道道刻上去的痕,眼睛瞪得老大,“难道你不知道希特勒先生已经搬出去了吗?”
“我不知道啊。”
“他搬哪儿去了?”我问道。
“希特勒先生没有告诉我。”
“但他肯定给我留了点东西啊,比如一封信或者一张便条之类的,不然我上哪儿去找他啊?”
房东太太摇了摇头:“没有,希特勒先生什么也没留下。”
“一句祝福的话都没说吗?”
“他什么都没说。”
我问查克雷斯夫人房租付清没有。是的,阿道夫已经付清了他的一半。查克雷斯夫人又把我付的那一半退还给了我,因为我已经把房租交到了十一月份。我们两个的离开让她感到非常遗憾,但也于事无补,当晚她给我铺了张临时床铺让我留宿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我只好出去另寻住处,在格拉索尔霍夫我找到一个采光不错的小房间,然后还租了一架直立式钢琴。
无论如何,我还是十分想念阿道夫,尽管我也经常安慰自己,总有一天他会找到我的住处。为了方便他找到我,我把我的新地址告诉了查克雷斯夫人。现在阿道夫有三种方式能够联系上我——通过查克雷斯夫人,通过音乐学院的办公室,还有就是通过我的父母。如果他想再见到我,他一定会采取以上三种方式的任意一种。我本可以通过警察总署人口注册中心的办公室去找他,只是当时我没有想到。可日复一日,周复一周——阿道夫还是没有出现。他究竟出了什么事儿?难道是我的过错导致了他的离开?
我又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我们在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星期。确实,我们因为观点不同发生了一场争吵,但跟他一起相处,这简直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了。他自己也是习以为常嘛。只是我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他当时沉默的原因。但毕竟他自己也说过很多次,等到了秋天我回到维也纳的时候,我们又一起合租。在临别之时他也没给过我什么暗示,即便是在他生气的时候他也总是不露声色。在这四年里,我们的关系之铁,以至于很多事情都成了理所当然,就比如我们决定以后要一起在维也纳生活这件事。
当我回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星期时,我反而只会让自己确信,我们的关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紧密,我们的友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深厚,都更有意义。是的,在维也纳最后几个星期的美好时光——无论是歌剧院,城堡剧院里的美妙经历,还是拉克斯山的探险之旅——将我们的友谊推向了顶点。
难道这就是阿道夫对我不辞而别的原因吗?
我越是绞尽脑汁的去想,就越能体会到阿道夫对我的重要性。我感到无助和孤独,我们度过的友谊岁月在我的脑中不断涌现,我简直不知道还能将这份情谊寄放何处。尽管我承认我的学业会因此而进步,但现在,我的整个生活却已变得稀松平常,甚至几乎到了枯燥无味的地步。去音乐厅或者歌剧院欣赏一些美妙的演出无疑能够给我带来些许安慰,但知音难觅,又使我感到沮丧。每次去音乐厅或者歌剧院观看演出的时候,我都希望能看见阿道夫。也许他会在表演结束后,站在出口等我,然后我会再次听到他那熟悉而不耐烦的声音,吼道:“喂,走了,库斯特尔!”
但我渴望见到阿道夫的愿望再次落空,而与此同时,我也明白了一些事实。他不想再回到我身边。他的离开绝非偶然,既不是暂时的闹情绪,也不是因为一连串的小矛盾而产生的不合。要是他想来找我,他早就找到了。
我感到很哀伤,因为他想要的是终止这段为我所珍重的友谊,不带丝毫感激,也不留一点后路。所以后来我回到林茨,在迂格街找到了拉包尔夫人,向他询问阿道夫的住址。
当时她一个人在家,带着一种可以理解的冷漠接待了我。我问她,阿道夫现在住在维也纳的什么地方,她说不知道,而且回答的有些不悦,她说阿道夫再也没跟她通过信。于是我的尝试再次遭遇失败。然后拉包尔夫人开始责怪我,她说正是因为我自己的艺术野心,致使年满二十的阿道夫至今学无所专,也没有社会地位,我直抒胸臆,为阿道夫做了强力的辩解。毕竟安吉拉也只是在重复他丈夫的观点。但我后面的反驳却比不上阿道夫。由于谈话的气氛变得越来越不愉快,所以我便起身,冒失的离开了他们家。
岁末已至,而我还是没有阿道夫的任何消息。四十年后,我才从林茨,一个研究阿道夫•希特勒的档案管理员那里了解到,我朋友搬出斯通帕大街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房租太贵,而且他已经在梅德曼街一个所谓的“男士酒店”里找到了一个更便宜的住处。阿道夫消失在了大都市的暗影深处,开始了他那段不为人知的苦难生活,就这段时期而言,找不到任何一个可靠的见证者,但有一件事情可以确定,那就是,在他人生中这段最困难的时期里,他没再交过一个朋友。现在我能够理解他当时的行为。他不愿意结交朋友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贫穷感到羞耻。他想独自前行在人生的道路上,独自去承受命运的安排。那是一条荒草丛生的道路。在与他分别之后,我突然发现,置身于一座大都市的人群之中,竟会如此的孤独。
就这样,我们青年时期的一段美好友谊便走到了尽头,它虽平淡无奇,但却回味无穷。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心态也开始变得平和。我很庆幸当初阿道夫突然终止了我们的友谊,因为,如果是等到以后,我们分歧加剧或者感情淡化,致使这段友谊走向终点,那么它就完全失去了意义。当然,相比被迫告别而言,阿道夫的结束方式的确更让我难以承受,尽管,这一切尚未真正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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