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歪弟 于 2011-11-26 22:49 编辑
今天歪妹人品不好,她能上网却点不开这个帖子,俺活雷锋孔繁森,帮他贴一下,顺便赚点党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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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4 《梦》之1905年4月24日 在这个世界里有两种时间,机械的时间和身体的时间。第一种时间就像铁钟摆一样刚硬厚重,来了去,去了来。第二种时间摇摆灵动,仿佛海湾里的青鱼。第一种既定不移。第二种要走着看。
许多人认为第一种时间并不存在。他们经过克拉姆街的巨钟时瞧也不瞧它,到邮政街寄东西或在玫瑰苑逍遥时听也不听它。他们腕上倒也有表,但只是作为一种装饰,或是对别人馈赠计时器的一番客气。他们的家里可没有钟表。他们聆听心跳,听从情绪和欲念的安排。饿了便吃,醒来便到帽店、药房上班,大白天随时做爱。他们只觉得机械时间可笑。他们知道时间走走停停:带着受伤的孩子奔往医院时,遭逢邻人委屈的目光时,他们晓得时间是在勉力负重,举步维艰;而对酒饮誉偷情时,则明白光阴兔起鸪落,也就是那么一闪。
其他人则认为他们的身体并不存在。他们按机械时间生活,早晨七点起床,十二点中饭,六点晚饭。他们按照钟表准时赴约,夜里八点到十点之间做爱。一周工作四十小时,星期天读周报,星期二晚上下棋。饥肠辘辘时看表到没到开饭时间。觉得音乐会实在没意思便看舞台上方的钟,还要多久才能散场。他们认为自己的身体没什么稀奇,不外乎化学成分、纤维和神经冲动等等凑在一起。思想只是大脑中的电振荡,发情不过化学物质流到某处神经末梢,悲伤正是一点儿酸性物质刺激了小脑。总之,身体是部机器,和电子或钟表一样,须遵守电学和力学的规律。如此说来,身体只能用物理语言来表达。倘若身体说了话,那也是众多杠杆诸多力在发言。身体是个被指使、而不是要听从的东西。
沿阿勒河散步、呼吸夜色的人看到两个世界合二为一的证据。一个船夫数着船在水流中漂移的时间,以测出船在黑暗中的位置。“一呀三米。二呀六米。三呀九米。”那干脆利落的声音划过黑夜。努代克桥上的路灯下站着一年不见的兄弟俩,在饮酒谈笑。圣文森大教堂的钟悠扬了十下,紧接着雪夫劳勃沿街的公寓都熄了灯,全然机械反应,仿佛欧氏几何推导。躺在河岸上的一对情侣被远处教堂钟声从没有时间的梦乡唤起,懒洋洋地发现已是晚上。
两种时间,并则烦恼丛生,分则快乐安闲。可不是嘛,律师、护士、面包师傅们居然只可在一种时间安身,不能在两种时间立命。两种时间都真,但两种真实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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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械时间和身体时间的矛盾,在我们的生活中随处可见。已经早上七点半,起床铃声响了无数遍(我还是用的《盗梦空间》里的那个唤醒音乐),可我仍然起不来。想着公司的班车又要错过了,上班要迟到了,自己又要去坐出租了……就这么纠结着,脑子里一团糨糊。最后迷迷瞪瞪地赶到公司,顺便跟部门领导感慨一下:要是咱们国家也像会享受生活的法国人那样,一周只上四天班就好了……没想到部门领导贱笑着说:一周休息三天?真是要我命了,那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在家干什么,我是一天不上班浑身不自在啊,习惯了跟着公司的上下班节奏,自己在家的时间就不知道怎么安排了。……囧RZ,居然还有酱紫滴银,不服都不行。
瞧瞧,这就是两个典型的案例。我是机械时间和身体时间各自为政的人,所以在该上班的机械时间里我就烦恼丛生;而部门领导的身体时间是完全被机械时间统领了的人,所以在放假的时候他就无所适从了。这种人不仅大脑被体制化,身体被体制化,连时间都被体制化了,实在是太可怕。
我们生活在体制化的社会,时间被体制化其实是一个常态。大部分人都是按体制化的时间生活,比如一天中七点起床,十二点中饭,十八点晚饭,二十点看电视,二十二点爱爱;比如一生中七岁上学,二十二岁毕业工作,三十岁结婚生子,四十岁事业有成,五十岁不再梦想,六十岁安度晚年。我们就像钟表上的那一根针,滴答滴答地转过不停,直到转不动了就寿终正寝。这样的一生,平稳安定波澜不惊,能给大部分人以安全感,即便不精彩,但也颇受欢迎,具有最广泛的市场。
有不喜欢成为那一根针的人,他们飞出表盘跳下来,脚踏大地,心儿飘扬。他们胆敢在20岁之前辍学,做着自由职业飞特族,想工作就工作,想旅游就旅游,不受机械化时间限制,只听从自己身体的节律。30岁可以不结婚,40岁可以没有孩子,50岁时还有梦想和天真,60岁还在绽放第二春第三春……我是非常佩服这样的人,他们活了一辈子,才是真正做了自己的主人。
我身边的很多人,不管有爱无爱的,到临近30岁的这一二年里,像完成任务似地就结婚了。这一二年里,我像赶场子似的三天两头就要照着请帖的地址去送礼,真是疯狂的礼俗疯狂的人。同龄人都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地赶着趟走得差不多了,大家见我走走停停,反倒认为是我疯了。我要是宣布爱上了一个可耐的蜀黍,可能更要被认为是疯了。好吧,我谁都不告诉,反正现在流行私奔。(这样说好像是在网上裸奔,不过网上我没有生活中的熟人,裸奔后就更不会和网友见面认识了,嘎嘎~~)
同龄人之间的婚姻是机械时间体制的表现,它有它的普适性,当然被普遍接受。人们往往不看好按身体时间生活的人,认为不靠谱。他们想不到人与人之间是参差多态千差万别的。比如一个年轻的死宅天然呆与一个活泼好动的大叔比起来,前者就不见得比后者更有生命活力。
比如我们小区里有一个人,每天傍晚都在小区的健身器械区锻炼身体。他身板笔直,精神矍铄,红光满面,在那些器械面前灵活地上下翻飞,疑似少林寺下来的高人。走进一看,才发现是位老爷爷。大家非常赞叹,有人问他多大了,他每每都声如洪钟响亮地回答道:我才81岁!
才——81岁,这个“才”字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多么年轻美好的心态啊!我真想立马拜他为师。在他面前,我仿佛觉得自己是未老先衰的老者,而他才是个真正充满活力的年轻人!这就是个典型的按自己身体时间生活的人,他的存在,给那些按机械时间生活行将就木的人一个巨大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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