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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1-2-18 1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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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从敌对的礼物到道德犬儒主义
在革命的话语中,来自“家庭”(革命队伍)和来自“救主”(领袖、党)的都是理想化了的,被想象的完美礼物。所有在这之外的礼物都遭到怀疑甚至敌视。这是不奇怪的。谁越是善于把礼物理想化,将礼物用作一种控制他人的手段,谁就越害怕落入他人的这种控制之中。1976年唐山大地震,造成24万多人死亡。当时的中国政府以“自力更生”为名,对外来的援助,包括物质、技术和人员,采取了完全拒绝的态度。
在毛式革命意识形态中的“自立更生”话语后面,存在着一种基本的国际和人际关系观,那就是敌对斗争和恶意竞争。凡是来自“别人”,也就是“非自己人”的,不可能有真诚的关系和帮助。别人都是会靠不住的,别人的帮助都可能心怀叵测,最终都只会是一种危险的礼物。所谓的国际援助都是控制和干涉中国事务的借口和手段。在这种封闭锁国心态之外,还有另一层原因。那就是,一旦普通的中国人得到了来自外国的赠与,中国政府就不再是他们感激的专一对象。感激的转移可能触发忠诚的动摇。政府拒绝了国际外援,始终不肯放弃的其实是一种对人民感恩的独占权。
在毛式统治模式中,公有制一直发挥着向人民索取感恩的作用。国家控制人民的一切生存、就业和发展资源,成为政府和人民之间的施恩和感恩关系的制度保证。在这个恩赐关系中,每个人所能得到的任何东西和机会都成为一种由上而下的赐予和恩惠。绝对不允许“吃着肉还骂娘”的事情。这种思维方式一直维持到今天。
毛式公有制的敌人是市场经济。在市场经济关系中,物质处在一种去个人化的交换关系中。在以实际利益为交换原则的市场经济中,物归物,人归人,两者是可以分开的。但在毛式公有制中却不是这样。国家给你的礼物是不能物归物、人归人的。一切分配给你的东西都是人与物的混合,体现的是赠与者的“关怀”和“爱护”,必须以感激之情来接受。即使在“三年自然灾害”饿死人的时候,一天几两口粮和一年1尺3寸布票的供量,仍然是必须感谢的。这些是党中央、毛主席顶住了国际帝修反封锁,老百姓才能“幸福”享受的东西。
人在设想与他人的基本关系时有两种不同的预设,一种是把他人预设为“朋友”,另一种则是把他人预设为“对手”。亚里斯多德说朋友是“另一个自我”,而尼采则认为朋友间的基本关系就是竞争和挑战。两种“朋友”观后面是两种不同的快感,一种是和谐,另一种则是不和谐。毛泽东式的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强调的是不和谐的快感。如果与他人的基本关系是争斗,那么对他人时时提高警惕,从反面去猜度他人的善意行为动机(无论是言词还是行为),便成为自然的心态。
从极端美好化的礼物关系,到彻底不相信有任何礼物关系的可能,其实只不是是一步之遥。这二者的共同点就是把礼物关系完全理想化了。任何东西越理想化,也就会越脆弱,从毛时代中国的理想狂热演化到今天中国社会对任何公共理想的彻底犬儒,其实是一个后毛时代的现象。毛式共产主义理想倡导的是一种彻底理想化的人际礼物关系,它严格局限在“自己人”中间,是一种缔结“自己人”团结关系的黏合剂。毛泽东所说的“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学习雷锋”,都是在强调这样一种礼物精神。但问题是,如果每个人都是雷锋,那么谁来接受付出呢?如果人人都毫不利己,那有何必需要别人的“专门利人”呢?这看上去是一种逻辑的悖论,但却也显示了礼物关系在现实中原有的两重性,礼物既有利它性,却又并不是完全利它的。看不到礼物的利他,就会把礼物总是当作“不怀好心”。看不到礼物的不全然利他,就会不切实际地奢求礼物的绝对纯粹。
礼物关系中的“感激”和“利人”一样,也具有两重性。礼物一方面驱动形成密切的人际关系,但另一方面又令人忐忑不安。西梅尔(G. Simmel)称“感激”是社会行为的基础,是一种“人类道德记忆”。〔注26〕人际关系中若无感激的维系,定不能维持长远。但西梅尔同时也看到“感激”令人不安的一面,人一旦接受了礼物,就会永远处于回报的压力之下。在毛式革命意识形态中,感激的两重性是放到“敌我”两分中来化解的。在革命大家庭和革命队伍关系中,不存在因感激受胁迫的问题,这个问题只存在于敌我关系中,即所谓的“糖衣炮弹”。这种化解其实是一个意识形态神话,因为恰恰是在革命大家庭和同志关系中,感激才更是有目的地被用作胁迫他人的力量。相比之下,那些被排除在“大家庭”和“同志”关系之外的人们,反倒较少地感觉到“感激党和伟大领袖”的胁迫力量。
革命礼物中有强烈的理想主义、浪漫主义成分,因此具有感染力。这种感染力对尚未充分事故化的青年人特别明显。即使没有革命,青年人也会寻找其它理想性的礼物关系,如“哥们”、“帮会”、“江湖义气”。在这些理想型的关系中,人们向往的“利他”和“感激”到底有多大的真实性呢?是局部的现实,还是根本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对这样的问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回答。文革中许多高层受害者都始终无法摆脱对毛积习已久的感恩心态,就算自杀,也要在自我了断之前高呼毛主席万岁。这种行为映证了西梅尔对人因感恩而受控于他人的忧虑。
在革命礼物关系中,毛的礼物(毛给革命者带来的荣耀、地位、权势)是第一性的,而第一性的礼物是接受者永远都不可能充分回报的,“只有第一性的礼物是自由的,而一切回报的礼物(如忠诚),正因为是回报,必然不可能具备这种自由。”〔注27〕毛可以随意叫任何下属几下几上,每次下上的变动都是一次新的感恩的理由,都包含着进一层的新回报义务。这种赐予回报的关系并不是平等的。正如西梅尔所说,感激并不足以报答,感激产生的并不是报答,而是一种在赠与者和接受者之间的权力不平等关系。〔注28〕
在革命的礼物失败之后,在社会主义公有制被自由市场取代以后,“礼物”在中国被冷落或抛弃。在人际关系上,中国社会剧烈地从一个极端摆向另一个极端。从极端的集体主义摆向极端的个人主义,起关键作用的是自由市场的人际关系。市场关系主宰社会,其结果就是每个人都学会,而且也只会用经济商品的交换关系去看待其它性质的人际关系。对于不能用直接利益解释的人际礼物关系因素(信任、爱、感激、尊重),人们怀疑它们的真实性,否定它们的价值,对它们可能的利他动机采取怀疑和犬儒的态度。人们害怕礼物关系,唯恐任何礼物都是他人为图谋自己设的套,下的局。
在这一点上,市场经济人格的独立(相信自我完足,相信求人不如求己,相信世间没有白吃的午餐)与毛式阶级利益和阶级斗争(不相信人世间会有真的利他友谊和礼物)倒是非常合拍的。毛式人际斗争哲学似乎不经意地培养了中国商品市场时代的功利人格的主要特征,那就是对一切利他行为的犬儒主义。它错误地以为,如果什么东西不象有些人以为的那么完美,那么它就根本什么都不是。这种犬儒主义反过来又为每个人功利地对待他人提供了合理性。
市场经济人格不仅与毛式斗争哲学合拍,而且还与某些后现代道德解构相一致。社会学家和人类学家对礼物的分析模式往往是经验论的。礼物的特征往往被归结为“偶然”、“无意”、“非故意”、“非自觉”,等等。后现代理论解构这样的礼物观,揭示礼物在“无意”特征之外所必然具备的“有意”实质,那就是,礼物行为其实是“不偶然”、“有意向”和“自觉”的发生。德里达(J Derrida)批评道,“礼物总是被设计为碰运气,总是显得象是偶然发生,或者当作偶然发生来接受,……总象是一种全然的意外。”〔注29〕在德里达那里,无论多么慷慨的礼物,都有某种利己的因素夹杂在其中,而这些利己的因素不可避免地会异化和消解礼物的纯粹利他性。德里达写道,“莫斯告诉我们,没有维系,没有约束,没有恩惠,没有束缚,就没有礼物。另一方面,(我们看到,)若不摆脱恩惠,摆脱歉意,摆脱契约和交换,也就是说,若不摆脱约束,就没有礼物。”德里达的结论是,礼物是不可能的。〔注30〕
其实,象德里达所说的这种礼物的目的性,与其证明了礼物的不可能,不如说是证明了礼物的内在的二重性。礼物的二重性不是取消礼物的理由。我们不妨以学雷锋做好事为例子。如果学雷锋做好事是出于全然利他的动机,那么他就不会在意别人是不是把他当雷锋。“学习雷锋”,刻意去当雷锋,这只会是一种对雷锋的异化和取消。为争“先进”去当雷锋,把“先进”当作一种回报,这本身就已经不再是雷锋式的毫不利己。然而,尽管当雷锋的免不了有些外在目的,但就整个社会而言,有人当雷锋,毕竟要比谁也不当雷锋要好。
在今天的中国社会里,无论出于什么动机做好事,做好事总比不做好事要好。能坚持这一点,就算是走出了克服道德犬儒主义的第一步。道德犬儒主义的合理性来自它的“意念哲学”(the philosophy of mind),即用行为者的知觉意识来决定行为的性质。如果性善者的动机不够“纯粹”(“夹杂私念”),那么他的行为便不能当作善行,甚至还应该当作“伪善”(自欺欺人或欺世盗名)。布迪厄不赞成这种心灵哲学。尽管他早先也有类似德里达对礼物的解构,但他后来的看法却是更明确地转向强调礼物固有的二重性和现实的暧昧性。他认为,要对礼物有正确的了解,就必须超越两种倾向,一个是心灵哲学,另一个是经济主义,“意念哲学把知觉意识当作一切行为的原则,而经济主义则是把一切还原为盘算合计和经济利益。”〔注31〕布迪厄看到,礼物“是一种处于束缚和自由、个人选择和集体压力、无私和自私等等对立之外的行为。”〔注32〕礼物的二重性和暧昧性也许正是礼物的魅力所在,礼物的慷慨和感激既在时时促成人际关系,却又永远不可臻于完美。这就象人有善的一面,但又并非全善一样。
在毛式革命彻底破坏了人对善的信念之后,主张市场规则的彻底自私,这会对中国社会造成雪上加霜的危害。当年的革命理论批判人性论,“透彻”揭示人的阶级本性,证明人再不可能有真的“人性爱”和“人性善”。相互残害于是名正言顺地成为人的行为原则,社会对人的苦难和非正义变得麻木不仁,形成没有黏合关系的一盘散沙。改变这样的社会人际关系,迫切需要引入一种新的人际关系机制,一种能重新黏合分离个人的礼物关系。
礼物关系的关键因素是利他、感激和自由选择。革命的消退和市场的进逼,经济功利主义代替了革命理想主义,似乎使得这样的礼物因素比在革命时代更加可望而不可及。这也是许多人对革命,尤其是革命礼物关系有所怀旧的一个主要原因。但是,当今社会重建中的一些最重要的礼物因素都恰恰是革命礼物所排斥和压制的。这些礼物因素包括:自由精神、反控制、反胁迫、去教主、认错和原谅、道歉与社会和解、公民团结高于党派利益、对“非我们”的陌生人付出关怀和信任,等等。
礼物涉及了一系列现代社会人际组织和人际关系的基本问题,自由和自足、计算和自发、感激和利人、被控制和被利用、等级和权力。这些与礼物有关的问题也是与人的社会义务和权利有关的问题。从哲学来看,这些问题涉及的是人的“主体性”。在与他人的关系中形成,却仍然能够保持自我完足。从社会伦理来看,这些问题涉及的是“利他”。礼物的动机可以是“慷慨”,也可以是“算计”,或者二者兼而有之。从人的存在价值来看,这些问题涉及的是“选择”和“自由”。礼物体现了自由的精神,是一个自由选择主体的表现。只有自由的人,才会在可以选择“不利他”的情况下,选择“利他”的行为。但是,礼物却又包含着对自由的限制。即使在没有回报意愿的情况下,人也有回报的“义务”去回报。
礼物本身就是一个人性的故事,它的魅力在于,任何理论都永远不可能将它解释到极至地透彻。“心灵哲学”和“经济还原”都试图“透彻”地理解礼物,揭示礼物的单一本质。在它们的触摸下,礼物失去了魅力。礼物关系的彻底解构必将是人际关系的完全失魅。完全失魅后的人际关系中不会再有爱、慷慨、信任和感激。剩下的只有赤裸裸的利己盘算、利益交换、权力控制和专制压迫。在完全失魅的社会关系中,人变成只是追逐可见权力和利益的动物,变得可以理所当然地自暴自弃,自甘堕落。一旦真的如此,那将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世界。
注释:
1. 蒋蓝在《芒果的切片分析》一文中,回忆了一首相似的“芒果歌”:“芒果时代开始了。全国的大中小学校遵照毛主席“复课闹革命”的指示,开始复课,我和同学们都立即赶到学校集合,参加集会。我已经有了初次与芒果相遇的经历,有芒果香味的漂亮老师,脸润如芒果,带领大家唱一首据说是她连夜创作的新歌:朵朵葵花向太阳,青松成长靠阳光。颗颗芒果恩情深,伟大领袖暖心房……有意思的是,这个有芒果香味的老师,很快就嫁给了一个苗红根正的外线电工,经常被打得鼻青脸肿。”
http://www.be-word-art.com.cn/no36/document4.htm
2. 翟华的《文革往事考:谁吃了毛主席送的芒果》,本文引言中的材料均来自此文。
http://www.0513.org/bbs/dispbbs.asp?boardid=99&id=111264
3. 古斯塔夫·勒庞:《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冯克利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4.
4. Marcel Mauss, The Gift: Forms and Functions of Exchange in Archaic Societies. Trans. Ian Cunnison. New York: W. W. Norton, 1967, pp. 1; 37.
5. Emil Durkheim, The Rules of Social Method. New York: Free press, 1964, p. 104.
6. Lewis Hyde, The Gift: Imagination and the Erotic Life of Property. New York: Random House, 1983, p. 9.
7. 弗洛依德用“群众”(mass)来转述勒庞所说的“乌合之众”(foule)。他赞同勒庞关于个人在群众中就会变得野蛮粗鲁、残忍凶暴、轻信易骗的性格分析。弗洛依德对此解释道,这是因为,个人在变成“群众人”的时候,就会抛除潜意识本能所受到的压抑,“(群众人)那些看上去象是新性格的特征,显现的其实正是压抑释放前的人的下意识,在这一下意识中,人心灵中的所有的恶都因受到遏制,而只是处在一种(隐性的)倾向状态。”文革中革命群众的血腥暴力、残害和破坏,前所未有地释放了久经压抑的人性恶。弗洛依德强调,群众是因为领袖才可能,才需要结合到一起的。群众中的每个个体都与领袖之间有一种“利比多”(性欲)的束缚关系,后者成为前者可望而不可及的爱恋对象。群众代表的是一种向原始游牧人群情感结构的倒退,因为原始游牧人群就是由那种对同一父亲又爱又怕的共同情感所结成的兄弟关系。文革中群众对毛癫狂般的父亲崇拜和热爱中同时包含着对父亲的畏惧和害怕。Sigmund Freud, Group Psychology and the Analysis of the Ego. New York: Liveright Publishing Corporation, 1951, pp. 9-10; 13-15.
8. David Cheal, The Gift Economy. New York: Routledge, 1988. Jean-Luc Boilleau, “Le don n’est ni abandon ni pardon.” La rvue du MAUSS 11 (1991): 33-53.
9. Jacques T. Godbout, (in collaboration with Alain Caille) The World of the Gift. Trans. Donald Winker, Montreal & Kingston, Canada: McGill-Queen’s University Press, 1998, p. 29.
10. Claude Levi-Strauss, les structures elementaires de la parente. Paris: Mouton, 1967, p. 551.
11. 李锐:《怀念田家英》,收在《我心中的人物》北京:三联,1996,第184页。
12. Jacques T. Godbout, The World of the Gift, p. 35.
13. Jean-Paul Sartre. Huis-clos. 中文翻译成《隔离审讯》,李恒基译。《萨特文集》,第5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
14. Marcel Mauss, The Gift, pp. 8-9. Annette B. Weiner, Inalienable Possessions: The Paradox of Keeping-While-Giving. Berkeley, CA: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92. Maurice Godelier, The Enigma of Gift. Trans. Nora Scott.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99.
15. 16. Jonathan Parry, “The Gift, the Indian gift, and the ‘Indian gift’.” Man (N.S.) 21 (1986): 453-73, pp. 468; 468.
17. Edmund D. Cohen指出,极权制度和组织有“半宗教”的性质,不是直接运用既有的神圣宗教,而是另造自己的世俗宗教和类宗教。极权之所以可以称为“宗教”,是因为它与象基督教这样的宗教之间有“要素可以类比”的关系。Edmund D. Cohen, “National Character, Collective Guilt, and Original Sin – the Goldhagen Controversy.” (Daniel Jonah Goldhagen’s book “Hitler’s Willing Executioners”) Free Inquiry 17: 2 (Spring 1997): 34-40.
18. Marcel Mauss, The Gift, p. 42.
19. Annette B. Weiner, Inalienable Possessions, pp. 5, 8.
20. Mark Osteen, “Introduction: Questions of the Gift.” In Mark Osteen, ed., The Question of the Gift: Essays across Disciplines. New York: Routledge, 2002, p. 8.
21. 22. Florence Weber. Le travail a cote: etude d’ethnographie ouvriere. Paris: EHESS, 1989, p. 83. Cited by Jacques T. Godbout, The World of the Gift, pp. 27-28.
23. Pierre Bourdieu, Outline of a Theory of Practice. Trans. Richard Nice.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77, p. 179. Mark Osteen, “Introduction: Questions of the Gift,” p. 14.
24. Barry Schwartz, “The Social Psychology of the Gift.” In Aafke Komter, ed., The Gift: An Interdisciplinary Perspective. Amsterdam: Amsterdam University Press, 1996, pp. 70.
25. James W. Nickel, Making Sense of Human Rights: Philosophical Reflections on the Universal Declaration of Human Rights, Berkeley, CA: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87, p. 43.
26. 27. 28. Georg Simmel, “Faithfulness and Gratitude.” In Aafke Komter, ed., The Gift: An Interdisciplinary Perspective. Amsterdam: Amsterdam University Press, 1996, pp. 45; 47; 48.
29. 30. Jacques Derrida, Given Time: I. Counterfeit Money. Trans. Peggy Kamuf.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92, pp. 122; 27. 德里达说:“礼物”搁置了经济流通,打开了一个不承认互惠和对称的循环,……以无回报来槟绝回报。礼物与商品的区别就在于不求回报,礼物的赠与是自由的、慷慨的、不图回报的。然而,只要一个行为被当作礼物赠与来做了,这个行为就已经在预期回报了,“只要一有归还,一有回礼,”礼物就会被消除。(p. 12)一个人回报他人或赠与社会,只要把这看成是赠与,就已经是在回报他自己了,这个回报便是“象征的承认,自我赞赏,自我赞许和自我满足。”(p. 14)
31. 32. Pierre Bourdieu, “Marginalia – Some Additional Notes on the Gift.” In Alan D. Schrift, ed., The Logic of the Gift: Toward an Ethic of Generosity. New York: Routledge, 1997, pp. 234; 236. 并参见Pierre Bourdieu, “Selection from The Logic of Practice,” In Alan D. Schrift, ed., The Logic of the Gift, pp. 190-2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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