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中国文化中的变态一笔

中国文化中的变态一笔

施京吾


中国历史上有一批特殊人群,他们以特殊身份写下中国文化景观中的特殊一笔。这群人几乎贯穿于中国封建社会的全过程,不论社会如何动荡,王朝如何更迭,他们却能游刃于各王朝之间。以人口论,他们的数量从不壮大;以地位论,他们身世卑微;以文化论,他们中间文盲居多;然而,如果以影响论,几乎每个时期都有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们的名声甚至比当朝宰相、皇帝更大——因此,再以对中国历史影响论,有的甚至影响过中国王朝更迭,影响过历史的进程,只是这种影响大多被认为是负面的。

时下,我们经常可以看到一些影视作者在历史中翻些旧帐糊弄观众,对宫闱故事有着非同寻常的嗜好,于是,我们总能看见这些油头粉面、尖声细语的人物出现屏幕上:嫪毐、赵高、高力士、魏忠贤、李莲英等等——这就是中国的太监和太监文化。

吴国璋先生在《被阉割的文明——中国太监文化论》一书中,介绍了中国太监文化的起源、发展和衰落的过程,以及这种文化的变态特征对中国社会发展所造成的影响,作者特别指出,太监是中国历史中的一个特殊群体,既无受外来文化的影响的痕迹,也无对外输出的记载,它是东方专制主义下的特有而典型的产物,是中国文化的怪胎。

太监的出现并非他们有自去其卵的爱好,仅仅是皇帝们为了不必操心三千粉黛给至高无上的自己戴上绿油油的帽子,他们强迫入宫服务的男性阉割自己的身体,不惜以数千人的睾丸作为代价,以满足一个人淫逸时生殖器的快感并且增加性交时的心理安全。

由于太监们人格卑微、生理残缺,根本不能在官方场合表达自己的愿望,只能蜷缩于后宫,利用与嫔妃或皇帝本人接近的条件私下交流,从而满足自己哪怕微不足道的要求。生理的阉割最终导致的是心灵的阉割,不论他们如何成为太监的,毕竟摆脱不了人的本质,既然生理的欲望——作为人的一种本能欲望被阉割,其它的欲望就会变本加厉,一旦得到某种原本正常的、却又不属于自己的权力,往往能做出令人惊诧的举动,这些“令人惊诧的举动”是建立在长期的生理和心理扭曲基础上的,自然也会打上变态的烙迹,形成特殊的变态文化,还由于它经常性地直接来自国家的最高权力机构——皇宫,所以他们能够不停的插手政务,搬弄是非,甚至祸国殃民。

太监现象的长期存在,必然要对社会心理和政治行为产生影响,一些官员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愿望以及个人目的,不得不与太监周旋,使政府的行为、决策不是通过正常的官方渠道传递,而由太监们“代言”,使刚性的方针变成阴性的“计谋”,中国官僚体系作为中国士大夫文化精神的表征,几千年来都要面对这样的政治环境,导致文明形态的扭曲也就是必然的了。中国文化也正是从刚烈走向阴柔的过程。

历史上以正面形象出现的太监极少,仅有司马迁、蔡伦、郑和等寥寥数人。但司马迁的太监意义并不严格,他是因为为李陵辩护而遭腐刑,完全违背他个人意志,他终生以此为辱。可见,太监文化对人性的摧残,一个绵延两千余年的社会群体,竟然找不出几个“好人”,足见专制文化和皇权体制的可悲和恐怖。事实上,大多数太监不过是和我们一样的寻常人等,他们并不天生卑贱,如果不是生活艰难和皇权体制罪恶,他们断然不会走上这样一条道路的。绝大多数太监们生活是悲惨的,是从身体到心灵都被扭曲的人,而这样的人,只有在绝对专制的社会下才能出现,并且影响了社会的健康发展。尤为奇怪的是,除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所表达的强烈悲情外,只有士大夫们对太监乱政本身的严厉抨击,却从未见过他们直面制度,进行体制上的讨伐,这也是中国式专制的特殊之处。

杂文报2008年9月12日
研究变态文化,可敬~

这类文化,俺是惟恐避之不及~    这种书,不敢看。
领导还没休息?日理万机啊。

我不是研究,只是了解,原书的作者才叫研究。
我是起来骂人的。读人家书,骂人家人, 有些不讲理啊。
不过啊没办法,不骂不行。
头一次遇上这样的作者。
最近不是有人研究出来金庸全部武侠人物当中最高武功者,葵花宝典真正主人乃郑和吗?
我为自己唱了一支暗淡的天鹅之歌!
“不论他们如何成为太监的,毕竟摆脱不了人的本质,既然生理的欲望——作为人的一种本能欲望被阉割,其它的欲望就会变本加厉,一旦得到某种原本正常的、却又不属于自己的权力,往往能做出令人惊诧的举动,这些“令人惊诧的举动”是建立在长期的生理和心理扭曲基础上的,自然也会打上变态的烙迹,形成特殊的变态文化,还由于它经常性地直接来自国家的最高权力机构——皇宫,所以他们能够不停的插手政务,搬弄是非,甚至祸国殃民。”
——嗯,在《青梅煮酒》里,我也大致说过这个意思:
……皇帝因担心成为绿头乌龟而残忍地将某些男人去势,殊不知这些因丧失男性正常机能而变得心理错乱的家伙一旦握有大权,造成的危害,又远过于诱奸几个美丽宫女。这一帝王的视觉盲点,在中国历史上造成的危害可称比比皆是,东汉末年更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
金庸在《笑傲江湖》中让挥剑自宫者武功天下第一,乃暗指唯有灭绝人性,才能成就伟大事业,喻义不可谓不深。
一条往西去的路,就是一条往东去的路
应该精细化研究。事实上,皇权政治里对太监是有极为严格的规定的,慈禧宠宦安德海当年太遭人痛恨,终于以私自出宫这样的罪名,被地方官员先斩后奏,慈禧也无话可说。
我为自己唱了一支暗淡的天鹅之歌!
以为只有中国才有太监?错!朝鲜、交趾,暹罗、缅甸的小朝廷都有太监。

以为东方才有太监?错!罗马帝国就有太监,古埃及和古巴比伦也都有太监。

太监在世界历史曾经较为普遍存在,

就中国而言,入宫的阉人没有统一称谓的,只有成了头领,才能有资格自称“太监”。
安得海是先奏后斩的,只是奏了同治,没奏慈禧。
历史是后人书写的,太监们吃亏在没有后人。
太监在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也是极其普遍的现象,甚至贵族家里也豢养很多的太监
师傅教导:刨花直窜过肩膀,方显木匠功夫深

老木匠的工坊
欧洲教堂里也会买一些阉割过的人,唱诗班里唱高音。

按照有些人类学家的观点,幼年阉割后往往会身材比较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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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木匠的工坊
童贯是太监,北宋却是靠他挂帅才解决了范仲淹等士大夫搞了几十年都搞不定的西夏军事问题。

中国历史是士大夫写的,喜欢在史书里贯彻士大夫才是中流砥柱的观念。很难说是士大夫受太监的影响而“阴柔”,这个太牵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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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木匠的工坊
大苗兄所说的现在基本是存在,只是从来没有像中国这样弥漫和持久,中国最早的记载大约从商代就有了:“平王东迁,诸侯力政,霸者间起……诸国,皆有寺人”,寺人就是太监。太监的称谓有多种:寺人、宦者、阉人、腐人、中官、黄门、太监,尊称为“公公”,自谦则叫“刑余”。在唐代,太监是官名,只是必须由被阉割的人担任的职务,如掌印太监、秉笔太监,到了清代才统称为太监。木匠兄说教堂里唱诗班里的阉人确实是有的,我看到过一个材料,一个叫欧利根的神学学者就把自己阉割了,但他却因此遭到贬抑,丧失了当选圣职者的机会,罗素说“这一方法为教会所不容”,这些阉者的行为主要是受禁欲主义思潮的影响,是理念的要求,虽然同为阉人,但与中国式的太监相比,有些比较原则的区别。

木匠兄以童贯为例,但我觉得这只是个案,因为太监在历史上的地位是明确的,他们就是宫内的服务人员,不允许参政是惯例,参政则是例外。问题是这种“例外”的持久性和太监存在的持久性是一致的,只要有太监的存在,就总有“例外”的存在,连太监们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是正常的人,士大夫怎么会在史书里过于渲染他们的“历史作用”呢。

小文也就是就那本书泛泛而言,也不打算、也没有能力深入下去。

泽兄的《青梅煮酒》似乎重版了吧?初版的没看到,还指望泽兄送俺一本再版的呢。

谢谢诸位。

[ 本帖最后由 网事情缘 于 2008-9-16 00:20 编辑 ]
粥稀后坐,床窄先卧,耳聩爱高声,眼昏宜字大。
既然认识泽兄,总不能白认识吧,要泽兄送的。
回往事情缘,太监实际上是很复杂的现象。说起来,大约每一个皇帝起小就和贴身太监生活在一起,有很深的感情纠缠。在继承权的倾轧和杀戮中,可以说,只有太监才是皇子各自命运的保护者。皇子在成年之前,对社会的了解,完全来自太监。除却太监外,皇子们与外界的接触,大约只算得能和侍讲有那么一丁点冠冕堂皇的对话了。

太监不是一个自成的体系,当朝皇上的太监,可以说与皇子周边的太监相互矛盾大了去了。就看到的资料来说,大约是,新皇上登位后,旧有的当朝太监就会被新上位的太监首先清算掉,这是比清算前朝大臣还要着急的事情。就此而言,太监间的争斗远比与文官间的搏杀要激烈得多,也残酷得多。

读史籍可见,多么歹毒的太监,对待文官也比文官对待太监要仁慈得多。就明朝而言,还没有见到太监撺掇皇上杀文臣的,最多是清算回家罢了;而文官呢,但凡清算太监时,一定是给皇上支招儿来杀太监。
太监误国之传统说法,大抵是士大夫们的归罪法,太多的事情不好责备皇帝,只好责备皇帝身边的人,恰如批判“四人帮”。

士大夫的扭曲心态,我倒以为是他们过于矫饰,把自己的道德水平鼓吹到没有办法实践的地步,只好以伪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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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和也是太监,三保太监
回大苗兄、木匠兄:小文主旨并非、或者说并不仅仅是对太监本身进行指责,主要还在于一种制度性的批判,吴国璋的著述主要也是从文化和制度层面进行批判的,而我手头还有另外一本《中国宦祸实录》则着重展现了太监们的乱政祸国行径,在我看来,即便是祸国行径也出自这种制度的存在。但制度层面归制度层面,这也并不能消解太监个体的罪恶,这不是同情魏忠贤,也不是赦免四人帮的理由。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

实际上大多数低级太监的境遇很悲惨的,令人感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