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 周泽雄:塞南古-余秋雨-同里镇

  塞南古-余秋雨-同里镇
  
  周泽雄
  
  一、塞南古和南方小镇
  
  “人并不绝对需要一座都城,”这句法国诗人塞南古的名言,被优雅的本雅明郑重拈出,作为他那部《发达资本主义时代的抒情诗人》的题记,劈首抹上读者的额头。不可能不震惊于它的突兀;由于不识原诗的具体语境和上下传承,它的棒喝色彩也就更为明显。这是一个答复,针对的却是一个我们谁也不曾请教过的问题。正常的问答顺序被弄颠倒了,我们受制于这句诗巫术般的强力,不得不将其还原成一道内心的询问:我们是否绝对需要一座都城?
  任何人,只要他被塞南古的警句弄愣过两秒钟,就会发现这句断语并不比“禁止与外星人通婚”这一曾被某欧洲小国郑重写入法典的律令更为荒唐。虽然我们也知道,在初民纷纷走向大河的远古步履中,已经预示了城市的轮廓。城市化乃是人类无法克制的冲动,为了这份冲动,人们甚至会无视造物主明显的警告,执意在前人的废墟上再造新城。也许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考古学家海因里希·谢里曼,为了找到荷马史诗中的特洛伊城,仗着渊
  博的知识、惊人的直觉和万贯家财来到一块名叫希萨尔里克(意为“宫殿”)的高地上,开始信心百倍的挖掘工作。他成功了,同时却也被弄迷糊了:哪里才是真正的特洛伊呢?在这块“仿佛造物主特地创造出来以供修建一座雄伟城堡之用的美丽高地”上,谢里曼的雇工们竟一气挖出九座被湮没的城市;如果谢里曼意犹未尽的话,他还可以继续挖出第十乃至第十一座古城。人类在同一个地方赴汤蹈火地建造城市的热情实在匪夷所思,以至谢里曼注定要受点委曲。谢里曼的特洛伊位于倒数第二层,而海仑、阿伽门农和赫克托尔的特洛伊则在倒数第六(正数第四)层上。我们知道东京、洛杉矶(还可以包括我们的北京)下面的地壳都不太安份,北宋画家张择端《清明上河图》中的故都风物,也正被今天的开封人踩在脚下……
  回到塞南古,应该承认他蜇了我一下。由于塞南古说的乃是“人并非绝对需要一座都城”而非“人绝对不需要一座都城”,言中的尖锐性便稍打折扣。也许,它只是提醒我们返观一种不那么都市化的生存环境吧?塞南古或许心有所本,对我来说,我想到的乃是我国的南方小镇。
  我绝对需要南方小镇。
  
  二、天堂之外
  
  瞑色四起,露重风滑,车到吴江同里镇。
  听说同里只是近来的事,但我好象已眷恋了她三十年。江南小镇别具殊相,予我独多。无论黄山华彩纷披的厉害风景,西湖绰约万方的媚人情致,还是西安沉郁顿挫的历史经纬,北京大开大阖的帝王遗范,在我心中都不能替代一座寻常的江南镇邑。你看,她局处一隅而不灰索、占水一方而无俗艳,存温厚人生,握清奇人格,挹风雅人情,在宋砖元瓦明桥清墙之间,幽幽地吐纳着融神秘现世于一身的人文氛围。分明有高士藏焉,又时见村妇
  汲水,农人歇担,老翁摇橹,童子逐欢。我得承认,我对恬淡美的向往,对温煦风的钟情,有待于向小镇追寻和感恩。今天,当我卸脱一身冗务,与妻子一起坐长途汽车来同里寻访时,心里自发地生满惬意,仿佛来赴一个早年的约会。此时,明月在天,群动暂息,我们迫不及待的摸黑拜谒,使每一条街巷都回叩着脆生生的足音。
  寻常的居家也有着不寻常的高墙,用手一探,三百年前的苔尘簌簌在握。与我的预感稍稍相违的是,同里不仅舒展、爽洁,甚至不无阔绰。尤其值得纳罕的是,同里镇的公共厕所竟比大上海的一般公厕还要整洁、美观。当然,同里之名本由竖写的“富土”变形而来,在光绪年间,同里的两千来户居民中,有着地主身份的几达五百户。同里人的文化水准也自不弱,“两岸书声接榜歌”的斯文风情,历来构成水乡的景观。自宋代迄清嘉庆十五年间,同里出的进士、举人,林林总总竟达百二十人,其中还有一位状元郎。历史上这里既远离饥馑,又与兵燹刀灾无缘,拂阅世风,可以管窥造物主对她的独钟之情。及脚又是古桥一座,一钩清冷的上弦月斜落河心,而星光为之荡开。初冬在这里挥洒着疏淡,桨声灯影,还有启扃闭户的“咿呀”声,也使黑夜愈益深邃。凝然不动的树枝,亦止亦流的小河,还有他人的静谧,使我俩好象沾上了黑白无常的行迹,如幽梦还乡,裸裎出某种“不著我相”的怪异。嘘,让我等伫足吧,同里之夜有着自足的美,原不该受到惊扰。在太湖园饭店里,我捂住被子,依稀能感到月亮在水面上滑行的声音。
  在竹行街的拐角,也就是有两条河十字交汇的地方,一张售房告示吸引了我。虽然同里很难说有什么房地产业,在整座镇子都被作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起来之后,镇民们不要说建造楼房,便是对旧房翻造,也不太可能得到批准。我相信这栋15平方米左右的小屋不会要价太高,但正是这点才更使我丧气。按说我该买得起它,但事实上却不可能,我所有的储蓄相加也够不上5000这个数,而想象这间屋子的价格在五千元之下,则属贪得无魇。三天后我把这条消息告诉了远山君,在我的朋友中,他是少数几个也必然会对这栋小屋感兴趣的人。不消说得,下一个周末,远山邀我再赴同里。这次我们是坐船去的,因为我们正谋划着合资买下它后如何通过船运把上海的部分藏书运到同里。同里,我们相信,说到读书和写作,它比天堂还要美妙;或者,它就是天堂里的书生园。我们想象着明年暑假到同里消夏读书的情景,话题越来越奔放,也越来越不着边际,感觉着自己仿佛一只正要去舔火的鞭炮。
  遗憾的是,既然我们想去的地方有可能被称做天堂,那便预示了我们事实上去不了那个地方。经过几番辗转询问,我们沮丧地发现所谓“售房告示”乃是屋主与其兄弟因了一点家庭琐事而作出的某种威慑性行为,与外界并不发生关系。“同里无房可卖”,这是澡堂里一位老头下的结论。与此同时,那一个同里之夜又美艳异常,河道里流淌着转世经文般的呢喃,月弄树影,给小镇连绵无际的黛青色屋瓦平添上几许静谧。信步来到镇外,浩淼的九里湖逼向脚底,湖光波荡,依稀传述着那份怨恨千年的离愁:“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把梦想还给梦想吧,一如以往,把失望留给自己。我们需要南方小镇,这却不等于说我们就能得到南方小镇,正如雪莱厌恶伦敦,却依旧与伦敦有着不解之缘。
  
  三、余秋雨的误读
  
  “江南小镇”,沪上高手余秋雨先生在他那部风流蕴藉的散文集《文化苦旅》中曾以之名篇。这位年轻时仅仅“在狂风恶浪中偷看一眼江南小镇的生活”便在“人生憬悟上一步走向了成年”(多么辉煌的心灵经验!)的才子,在江南小镇这个话题上依旧给了我们不少老练而动人的开导。年前在深圳《街道》杂志上读到西安壮壮先生一篇名为《余秋雨,甭跟我玩文化》的文章,言词咄咄逼人,极富挑战意味,余先生对此不可能没有接过一只
  “白手套”的感觉。壮壮先生似乎以为,余秋雨以教授之尊却老拿那些个沉重得仿佛有“几卡车的‘四书五经’随行”的文化来吓唬人,并不光彩(原文是:“术业有专攻,余秋雨,你可以去和钻故纸堆的人谈掌故,何必用来吓唬小老百姓呢?”)。对此我容或有不同意见,首先我不明白余秋雨(或任何一个教授)缘何不能在散文里聊聊掌故,何况余先生并未声明在先:“此书乃为平头百姓所作”或“该书教授不宜”;其次,私意以为,就写文章而言,余秋雨的确本领高强,单那手把文字玩转做秀的能耐,如果把些个低能骚客逼得只能整天嚷嚷着去跳海,也是水到渠成的事。然说到教授的学养,则竟未敢以为然。余秋雨先生学识上的不足称道,浅陋如我,好像也不难略加指陈。如他曾以非凡的气度挥洒间变更了往圣的婚姻大事,硬生生地将虞舜与娥皇、女英的夫妻关系改编成父女关系,遂使迷人的“湘妃竹”传说退化成一种与爱情无涉的孝悌故实(见《洞庭一角》)。他在
  《柳侯词》里亦曾尝试着用那种钱锺书先生所擅长的与前贤打招呼套近乎的口吻说话,然而话甫出口,就因那不叠连声的“宗元”、“禹锡”(居然不是“子厚”、“梦得”)而让人大感滑稽。此虽小节,但对一个心志高迈、老是想着与国内外同行征战的教授来说,应是一种最基本的常识性储备,因为我们无法想象刘备会自称“玄德”或李白为示友善而竟管杜甫叫起了“甫”(或“阿甫”)。读过余秋雨《江南小镇》的读者难免也会被他关于沈万山的那段出色的史乘转述和章句摘引弄得一愣一愣(见“可以想见”以下),殊不知个中的所有言词一概属空穴来风。每一个周庄人都会告诉你,沈厅乃沈万山的孙辈所建,沈万山则至死不曾摸过沈厅里的一柱一椽。说到同里,余秋雨又有这么一句既煞有介事又丢人现眼的话:“在离镇中心稍远处,还有一些稍大点的桥,建造也比较考究,如思本桥、富观桥、普安桥等”。事实却是,每一本介绍同里的小册子都会以这种次序提到这三座桥,但那说的是年代顺序而非大小次序,与“考究”与否更了不沾边。同里倒是有一座人民桥,比思本(建于宋朝)、富观(建于元朝)、普安(建于明朝)诸桥都要既大又考究,只可惜“人民”二字太不文化了,难入余先生的法眼,更难担荷“苦旅”之任。倘若余先生乃一斑斓文士,此事原不值得纠缠,苏东坡前后赤壁赋,在改编历史的同时不也为后人多留下了一座凭吊之地吗?文士之风雅,原不该以枯索的史实加以拘囿,但我们的余先生偏生是位教授,还更是一位总忘不了在名字前加上“国家级专家”头衔的文化大腕。以此相衡,质诸其文章里频频出现的“诚恳”二字,我等便只有徒唤奈何的份了。
  那么,既然连曾“与同里一见面就产生一种要在这里觅地安居的心愿”的余秋雨先生对自己心灵上的寄托地都在行文上这般粗疏不检,意气用事(且不说他着墨最多的乃是与淡泊水乡稍嫌异质的堂皇之地,如退师园、沈厅等),我与远山之被拒斥于同里之外,也就无话可说了。
  我们还是到同里镇去转上几转吧,虽然我又困惑,涵咏着最本真之生活的江南小镇,居然也会成了招惹如织游人的旅游之地,这是否也意味着我们已失去把握她的能力?而没法在形而下层面对她作出认同,即使“觅地安居”之愿得遂,我们仍无法进入那一种生活的垓心。
  
  四、人文还是文人?
  
  如此谦退的同里镇居然掩蔽着一座上好园林,这是颇令人称奇的。退思园,因着吴语的音变又叫“贴水园”,后者更能概括她与众不同的丽质。公平地说,较之那些声名赫赫的姑苏园林,退思园是不遑多让的。她因水成趣,缘幽生闲,地仅九亩,却营造得那么玲珑姿肆,疏密合宜。明代园林大家计成所谓“五亩何拘,且效温公之独乐;四时不谢,宜偕小玉以同游”,正斯人斯境也。可吟诗弄弦,可攘臂啸傲。只是,话虽如此说,鉴于我情非雅士,性喜流俗,对此等名园其实并无深好。南方园林与江南小镇固然在审美上有互依之构,气质上有于飞之谐,意境上有互生之巧,但在我眼里则被擘划得河汉分明。恕我顽钝,对过于精巧的物事我总难以产生激情。说到文人的宦迹题咏,它们固然增添了不少人文意趣和书生谈资,又未尝不在污染自然景观,妨碍你与造化作面对面的唔谈。迁客骚人们的四处留墨,在我总是更多地视作煞风景事。“韵人安亵,俗笔偏涂。”在一揆蠢笨对联与习见的“张三到此一游”之间,我无意硬分高下。园林与小镇的区别难道不正在于后者属自然生成,前者赖人为添饰?忽然想到《红楼梦》“大观园试才题对额”一回中宝玉关于“天然”的一段奇论:“此处置一田庄,分明见得人力穿凿扭捏而成。远无邻树,近不负郭,背山山无脉,临水水无源,高无隐寺之塔,下无通市之桥,峭然孤出,似非大观……古人云‘天然图画’四字,正畏非其地而强为地,非其山而强为山,虽百般精细而终不相宜……”快哉宝玉!即使说完后被老子喝一声“叉出去”,也不枉了受黛玉一番知遇之恩。
  这里又可见出余秋雨先生的独到之处。诚然,余秋雨曾在《文化苦旅》的序言中坦然承认自己“心底的山水并不完全是自然山水而是一种‘人文山水’”,并申明自己热衷于“站在古人一定站过的那些方位上,用与先辈差不多的黑眼珠打量着很少会有变化的自然景观”。我们在他的散文里事实上也已看到,他几乎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前朝诗人曾经吟哦、泛舟或羁旅过的所在。依据这种认识,作者试图追溯、还原文学史中每一个美感瞬间的努力所获不菲。他曾将王维送过客的阳关写得凄迷清越,幽幽三叠;他对李白《朝发白帝城》的创造性的误读──联系美国哈罗德·布鲁姆关于好诗源自诗人间彼此误读的理论──甚至有着超出原作的意蕴。但是,眼前是同里,无论柳亚子还是任兰生都没有恁般大的来头,可以把同里人简略到只凭三言两语就能打发掉的地步。千百年来浸淫在这水乡深处的水乡风情,不仅值得我们予以尊重,事实上也大可挖掘。作为一部试图在文化价值的评判上有所建树的著作,他此处的着眼是失衡的,不无“买椟还珠”之感,以至我们有理由困惑,作者所谓的“山水”究竟是“人文山水”还是“文人山水”?这里牵涉到我对时下学术圈里对“人文情怀”的关切的部分质疑,限于篇幅和文体,此处不宜深论,但我总怀疑那些文人关于重建人文精神的哓哓之音,根本上就是对自己失落的“文人价值”的招魂。
  南方小镇,她本是以一种最为经济的方式构建的,这里的一切设施都紧密围绕着镇民的实际生活和精神需要,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来鼓动人们多余的愿望。她是既自足又丰饶的。至于我,在退思园与远山君默默地喝上几杯茶后,旋即便讷讷告退。我的心当然别有所托,只有进入那铅华褪尽、诚笃朴茂的“小桥流水人家”,我才能重新成为一个等待招魂的都市土著,从而步步轻快。
  那么,谁在向我招魂呢?
  
  五、我们共同的故里
  
  我们领略一下同里人特有的微笑吧。在我擅自闯入三谢堂、耕乐堂,贸然跳上装满嘉善黄酒的货舱或大大咧咧踏入某小店后宅洗手之际,我总能在主妇、船家、伙计们的脸上睹见那种笑容。寻常的面部运作显然挤堆不出这份表情,那更像是漾出来的,正是平静的河面乍受一石之击时所惯常裸现出的神态,与一般所谓“憨厚的笑”判然有别:个中有智性和安适,也流溢着与身边事物勾手化解的诚实。那位年迈的药房掌柜正谆谆地向我缕述一种名叫“芡实”的药材的药用价值,他眼神里播淌出的仁爱,竟仿佛是穿越了五百年的亲情。同里人是见多识广的,近年先后有近四十家电影、电视摄制组开赴而来,使镇民们见足了世面。奇怪的是,那些在别地一颠三摇的大牌明星,到了同里都觉得端不出身架。借助千年水乡格局和周遭同里湖、九里湖的淘洗,再粗糙的砾石也会修炼成鹅卵一枚。同里人知闲守淡,处静致远,映现在笑容上,便几乎生出中国水墨画的意蕴,如蔼蔼远树、淡淡墟烟。
  “智者乐水”,水流转来也会使河畔人家蓄满生活的智慧。我们仿佛在邻人家串门一样,可以顺脚踏入任何一家院落,他们常常会撇下手中的活计,搬出椅凳与你攀谈。如果你只想随便转转,好说,请自便。只要你不见外,同里人更不会见外,那种随和的心态妨碍他们视任何生人为不速之客。因此,将同里敬为故里,将里人认做乡亲,在我几乎不需要什么情感转捩,灶头上的鱼香与所谓“莼鲈之思”也可一脉相连。一位素衣素面的老太那天见妻子在外厢打量,细瘪的嘴角上立时沏出了两弯微笑,并随手从油锅里挟出一条金黄的梭子鱼来。
  故里情怀,这正是我在同里候个正着的感受,而且,这份桑梓情中包含着直指心源的情感震荡,那种可借以倚傍终生的精神家园。作为我情性上的后院,江南小镇是恒在的。笃笃的桨声和岸上的吴语将人与自然的对话调和得那般软性,其中没有任何对抗性的东西。以最不惊动自然的举措,与自然挨擦、厮磨。月也弯弯,水也浅浅,人也悠悠。同里人似乎永远处于和大自然彼此打拱、相互揖让之中。那些令现代人大为狼狈的“情结”和话题,与同里人了不关涉。在这里,一把蒲扇可挥送夏日的炎凉,数盏清酩堪领略冬季的寒温。自上海去同里,车行仅三小时,沿途竟会感到时光的倒流。呼吸温润的同里气息,纷乱的都市心灵便仿佛历经一场奇迹。一种不期而遇的安顿感,使我烦虑皆消,深深地为之吸纳。当人类执意要在征服地球之余进而征服太空,谦敬的同里人则在自己那方水土上完成某种固守。古典的乐音,使最为现代的心灵机伶伶地打颤。多年前,在一首名叫《三月和南方歌手》的白话长调里,我曾试图借雨中的三月转述一己乡愁──
  
  三月如雨,三月是视线模糊泪腺充盈的感觉
  美丽来自夜晚,小巷深处的月牙门和弯弯的拱桥
  三月走下拱桥,红纸糊就的小窗外飘过幽幽的浅笑
  我们相对无言,等待吹来的风浇灭桌上的油灯
  等待一重暗示,走下拱桥
  …………
  显然,这么一路写下去只会距同里越来越远。同里清丽而不孤绝,恬淡而不哀怨,乡情酽酽,乡风煦煦,在散荡的氛围中并没有容留下多少乡愁。同里人不温不火,直把日子过得像把瓜子一嗑两瓣那么轻松、自在。一首真正的诗──可递接《诗经·国风》的遗绪──已经由同里人写就,原由不得我再加絮叨。
  别了,同里,我的故里。也许,在我经历了更多的风霜劫难之后,你才愿把我收留。我且期待来日命中的潇潇苍颜吧。
  
  1992年4月
  
搜到的一篇周大哥的文章
现在再去同里看看,泽雄兄不会想书生天堂了。
呵呵,当年周老师批余的力作,令我叹服。
豆瓣http://www.douban.com/people/knowcraft
博客http://www.yantan.cc/blog/?12226
微博http://weibo.com/1862276280
现在周老师再写这个题目,文章大概会短很多吧。
没想到泽雄兄在1992年就写出了这么好的文章。
这种猴年马月的少作,我自己都不敢再看。
泽雄兄八十年代的诗也写得极好。
博客:
http://blog.sina.com.cn/lidaxing
http://daxingli.blog.sohu.com/
现在再去同里看看,泽雄兄不会想书生天堂了。
李冬君 发表于 2011-5-25 18:31
确实,不会再这么想了。而且,同里也不想去了。
现在周老师再写这个题目,文章大概会短很多吧。
刘勃 发表于 2011-5-25 20:21
呵,现在大概不会写这个题目了。“不会”作“不能”解。


多谢秀艺兄、邦良兄鼓励少作。

回大兴,俺年轻时那点涂鸦,早属敝帚自珍之物,幸蒙二三老友记挂一二,于愿已足。
周老师有小说么?我想拜读。
在本论坛没有搜索到。
10# 元一
没写过。也不会写。
11# 周泽雄
太谦虚,没尝试过罢了。
因为人比较疏懒而怕麻烦,长期以免登录的模式在燕谈潜水。今次看到泽兄这篇,忍不住要出来冒个泡泡--好文!大好文!以我浅陋的见识,泽兄在这篇散文中所显出的温润的文脉、文心、文气,只有野夫先生那篇台北书市访记(是这个内容,题目我忘记了)差堪比拟。两文都有如一位恂恂儒雅之士,在轻声慢气地向你述说着,节奏不疾不徐,嗓音圆润,厚味浅送,听来或看来都煞是舒心。
天寒尚可逢知己,道裂何曾见铁肩。
感性知性兼具,若没余氏掺杂其中,则感受更为纯净。
诗韵兄过奖了,愧不敢当。
田兄后半句言之有理。回想起来,小文初稿里并无余氏,标题好像就叫《我们共同的故里》,写完后也没有投稿。两年后为当时深圳一家民营刊物写稿,为了多混点稿费,同时也为小文增加点批评色彩(本来是一篇较为纯粹的游记体散文),遂增加了几节内容。那还是俺的前电脑时代,底稿早已不存,手头保留的只是这个杂有余氏的混搭版本。不伦不类,命中注定。由它去吧。
难得看到泽兄的抒情散文,真是好看。92年写的,想必是新婚不久,情感浓烈。20年过去了,泽兄再也不写抒情散文了,估计是该抒发的全都抒发完了。
俺是灭绝师太
16# 金秋
我估计也是这样。
我来这个论坛,也是因为搜索周大哥的文章,看到周大哥的文章我就转过了,听说周大哥有个笔名叫天游,不知道真假。
我来这个论坛,也是因为搜索周大哥的文章,看到周大哥的文章我就转过了,听说周大哥有个笔名叫天游,不知道真假。
宇航 发表于 2011-5-28 16:47
真的,是用过这个笔名。但自从1989年后不再写诗,再没有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