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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30 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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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诗歌素材与罕见词语的收集者
《圣-琼·佩斯诗选》
(法)圣-琼·佩斯著
叶汝琏译
吉林出版集团
2008年9月版
22.00元
《蓝色恋歌》
(法)圣-琼·佩斯著
管筱明译
漓江出版社
1991年10月版
4.15元
《诗歌素材与罕见词语的收集者》
作者,曾园
有个外国评论家说过,外国文学名著必须过几年重译一次。这在那些对“名译”推崇不已的人听来一定觉得不可思议。其实,名著之所以成为名著,无非是比其他的读物更能适应阅读风气的变化。而“名译”就不一样了,它往往是某个时代的最佳理解。它当然翻译了一部分名著的内容,另一部分内容,译者要通过与读者之间共享的文化背景暗示出来。
叶汝琏先生的《圣-琼·佩斯诗选》是我拥有的第三本佩斯诗选。前两本是管筱明翻译的《蓝色恋歌》和台湾莫渝的《佩斯诗集》。三人的翻译各有特色,对比阅读这三个译本,佩斯的诗歌的神韵几乎可以历历在目了。
当然会有人反驳说,诗歌是不可翻译的。我听说过这个高论,我还知道弗洛斯特本人说过诗歌就是在翻译中丢失的那部分。这话说得很漂亮,但并没有将翻译工作的全部意义道尽。有人也说过,诗歌就是翻译之后保留下来的那部分。一般的看法是这样:原作壁立千仞地耸立在文学的高峰之上,译作永远只能接近而不能够抵达神妙莫测的原作。但其实,这个假想的过程完全忽略了读者的存在。如果考虑读者的因素,我们会发现受制于读者的理解力,原作自己也从没有抵达自身———真正的理解永远在到来中。在此意义上我们可以说,原作与译作享有的是同一命运。
圣-琼·佩斯算得上是读者最少的那一类诗人,即使有再多的一流作家一再称誉他,即使他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把奖颁给他历来是该奖注重艺术性的证据之一),都无法将他的读者增加一些。普鲁斯特也许最早是对这个现象感到颇有趣味的人,他在《追忆似水年华》中写过这样一段文字:“她们在我床头发现了一部书。这是圣莱热。圣莱热的一部诗集,诗歌美妙,但较玄奥难懂。塞莱斯特读了几页,对我说道:‘您肯定这是诗,而不更像是谜语吗?’对一个在孩童时代只读过《世间的丁香全已枯死》这一首诗的人来说,显然如此。其中缺少过渡。”
“圣莱热”就是佩斯。普鲁斯特写下这些文字,似乎是在玩味一个怪现象:时常能讲出一两句妙语的女仆为何不能欣赏在他看来同样美妙的诗歌。他认为佩斯的诗歌“缺少过渡”,意思是说他的诗句跳跃性太强。但我认为佩斯不被普通读者接受的是他诗歌的主题展开方式,一般来讲,他的主题展开方式就是不知去向。
佩斯1887年出生于加勒比海的法属瓜德罗普岛,他诗歌中体裁的幻想性在那里也许只是小岛上司空见惯的场景。有一次,龙卷风毁掉了他家在安德列斯群岛的整个庄园,把一条小帆船吹抛到海岸上。他一年后回到灾区,发现那只渡船被包藏起来了,因为热带花卉、植物从那船的龙骨覆盖到桅顶。所以,诗中他能听见“贝介在介壳里轧轧作响”就不是件太奇怪的事。他曾在遥远的中国当外交官,拒绝过外交部长的任命,流亡美国,拒绝诗集再版。普鲁斯特给他写过九封信,没有得到答复。锣鼓喧天的超现实主义在宣言中向他示意:“佩斯遥遥看上去像是一个超现实主义者。”他沉默。
他写诗不是为了通常意义上的诗人的荣誉,而是为了将生命扩展得更广阔。这个诗歌素材与罕见词语的收集者,在《流放》这首诗中坦露过心迹。我们要知道,这是个对物质生活迟钝而对精神生活高度敏感的人,在年轻的时候他就对人类的精神贫困发出过长叹:“剥落殆尽的人呵!”
即使在流放中,他思考的仍是精神世界的得失。“君王,为你的流放争光吧!”“一切对我都是力量和存在,其间升起的仍是虚无主题的一缕青烟。”当失去祖国,失去工作,他仍然豪迈追求“那精光的场地,为了流徙的沿海流沙的底层收集一首无中生有的长诗,一首不为而成的长诗……在所有虚幻的地方却长眠着荣誉的滋味”。
当祖国毁灭,他讥讽那些委顿的人只懂得痛哭与麻木,“漂移的历史碎金,乘起螺旋桨叶,在充满谬误与前提流荡不居的空中,纷纷转向注释家的乐趣。”他仍无畏地迎接自己的命运。在流放的终点,他写道:“那么,时候到了,呵,诗人,吐出你的名字,你的生身,还有你的种族……”一首不为而成的长诗终于完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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