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祚来:损人文化借助春晚登峰造极

我已连续几年批评赵本山的春晚小品,歧视弱势群体,嘲讽的对象,盯着底层的贫者弱者,令人不屑。今年春晚,赵本山没有上台,有趣的是,我也没有看直播,但还是在饭店吃饭时不小心看了潘长江、蔡明的《想跳就跳》,看过之后,最想给这个小品改个名,叫《想骂就骂》,因为整个小品就是蔡明一个人想骂谁就骂谁,想怎么骂就怎么骂,一点口忌也没有。而这样肆无忌惮的骂人损人,居然也能引来现场观众一片喜乐欢笑,这样看来,损人文化已广为央视核心观众接受,并以此影响全国观众,特别是未成年观众。

  “蔡明”退休了,腿脚并没有什么不好,但心情不好,以至于不愿意站起来走路,所以坐在轮椅上,让保姆推着到公园里想清静一下心情。当他发现三个央视主持人在那儿侃大山时,还没有见到她出场,让老毕“闭嘴”的声音就出场了。这样的先声夺人,显示一种退休老干部的霸气,可惜小品没有交待,这种至高无上的霸气来自哪里。或者她不过只是文艺圈里面的大姐大?小品通篇看下来,嘲讽的并不是这位霸气外泄的退休老干部,而是生活中老无所乐的潘长江,可怜的潘长江找了七个老太太当舞伴,因为身材矮小,没有一个人搭理他,在公园里练舞,也遭到蔡明的极尽奚落。可惜没有人去问,“蔡明”老太太,你有什么能量与资格这样嘲讽一位素不相识的练舞者呢?

  相声艺术讲说学逗唱,小品艺术也讲:演、说、逗、仿,并有一定的情节或情境,小品艺术与相声有一样是共通的,就是讽刺功能,通过幽默的语言,讽刺社会与人性中无良一面。艺术内容贬损的只会是人性的弱点,永远不应该是人体的弱点。遗憾的是,无论是过去的赵本山,还是现在的蔡明,更多的嘲讽对象是人体的弱点或弱势,他们总在以自己的优势,向下俯视与挑剔着别人,语言尖酸刻薄,极尽挖苦之功夫。我们对蔡明小品无法容忍的是,她总是以强者或强势人群的身份,在戏弄嘲讽弱势群体,这是社会的丑陋表现,如果在艺术中表演,应该是弱者对强者霸者的嘲讽,显然,央视春晚与蔡明表现了社会丑陋,把丑陋当成有趣,把低趣当成笑料,传播了反人性反艺术的价值观念。

  也许会有人说,你看小品中,蔡明性格不好,喜欢挖苦人,但老太太内心有正义感,对老年舞蹈团负责人不愿意招收潘长江极为生气,替他打抱不平,愿意放下架子,来与可怜兮兮、无人陪玩的潘长江共舞。但这样的相伴是平等的么?是可以持续的么?潘长江得到的是舞伴呢?还是一位管他骂他的领导?这样的霸权居然以善与正义的面目出现,让人无法理解编剧或央视春晚剧组的文化良知。通过检索我们发现,网络上开始流行蔡明经典语录,人们在网上表现也是没有道德是非观念,这更加重了我的担心。我们看,蔡明经典语录的前三句,只有一句算小品幽默语言,“别煽情了,我哭不出来”(对朱军),而其它两句完全就是骂人话了:“让你脸短点你习惯吗?”(对李咏)、“管谁叫阿姨,满脸褶子还卖萌”(对毕福剑),不知道长脸的人在华人中占多少比例,也不知道电视观众中脸上长褶子的又占多少比例,这样的基于形象与年龄的互损,有多少情趣可言?把损人当搞笑,是中国小品与相声最流行的低级趣味。

  网友还摘录了蔡明大量的损人骂人语录,并津津乐道与玩味:人是微缩的,心是猥琐(骂潘长江)、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玩什么聊斋啊(骂老年艺术团团长)。生命在于静止。你看王八都活多少年了。

  还有:

 潘长江:我艺名叫小陀螺。

 蔡明:怪不得我那么想抽你呢。

 蔡明:你不也单身么?

 潘长江:你怎么知道啊?

 蔡明:看长相。

  整个小品看下来,你会发现,人在小品中是没有人格尊严的,人与人之间也没有什么礼仪与应有的尊重,犀利的嘲讽直把对方贬损到没有任何可以回转的空间,一方是凶狠的语言扣杀,另一方面只有卑微的接球或捡球,命中注定公园中相遇的两个陌生人,一个高贵而刻薄,一个卑贱而宽容,一个人只有接受另一个人的垂怜,生活才能有意义,否则只有被遗弃的份。而这样的不尊重人格的高贵者,却也可以用砸手机的方式表现自己的正义,用高贵的身段与弱势者共舞,来体现人类伟大的同情心。

  这位高贵的退休老人,对自己刚进入的公园有强烈的控制欲,她用尽一切方式来使这个空间属于自己的势力范围,不择手段之后,她真的成为光荣的成功者,她在这个地盘上成为一个女王,她对潘长江有命名权,小陀螺本来是潘长江引以为傲的绰号,蔡明可以随便称呼他为小萝卜、小驼鸟、甚至小哪叱,最后自己被名之为小陀螺。蔡明充当老大,仗势“关心”别人,而潘长江完全听任摆布并自得其乐,这小品难道真的有一个暗讽一位霸道的退休干部?她所有的一切表演,都是为了最终获得别人的那个小陀螺绰号?可惜不是这样,无论央视还是编剧还是导演与表演者,都是站在了强者一边,以欺侮弱者来取乐,最终以保护弱者来赢得自己的正义形象。

  小品出彩的地方,是利用了玩具娃娃,这个玩具娃在蔡明的手上能表演、会说话,蔡明自然扮演了奶奶的角色,而潘长江成为爷爷的角色,这样的情景开始有点温馨,也非常搞笑,用玩具娃来增加笑料,可以使潘长江的丑角显得趣味横生。但令人无法理喻的行为还是出现,蔡明借机对布娃娃歇斯底里地狂揍,如果说这布娃因为看潘长江的舞蹈笑死了的话,在蔡明手中,完全是被揍死了一次。这样的狂摔狂揍虚拟儿童,在春晚这样的节目中,使人感觉到的是残酷与非人性。想问一下蔡明女士,这样的狂摔玩具布娃,有趣么?你当时内心是怎样的感受?

  小品中的许多幽默语言多来自网上,很少自己的创意,如果有创意,那就是使用了虚拟儿童,但虚拟儿童反遭到无情的虐待。拼命摔打虚拟儿童,尔后又假情假意地抱在怀里予以安慰。

  成人圈子文化里面的东西,打情骂俏,互损互贬,浅色情,软暴力等等,都只能在成人生活的小圈子里存在,如果将其搬到春晚这样的公共文化空间中,对有道德感的人,对弱势群体的伤害都是不言而喻的,而对青少年的口语文化将形成年度性的深刻影响,并获得超想象的传播。教育一个孩子不讲重口味的话或脏话,可能得三五年甚至十年八年时间,而让一个孩子讲脏话与损人语言,只要一个春节晚会。

  在外表上找缺陷,而不去发现人性与社会中的缺憾,这是央视小品的巨大问题。也是区分艺术小品与骂人小品的界限。《想跳就跳》里面有没有小品的趣味?有,但相当罕见,譬如第二位健身的年轻人上场时,他伸拳拉腿,这时蔡明用仿声似乎是年轻人撕破了自己的裤子,他误以为自己胯部走光,赶紧溜之大吉。而只有这样一个小场景,蔡明没有出口骂人。小品中,只要她出口,基本上都是恶语伤人或是带有侮辱人格的低级语言损人。损人语言就像麻辣烫一样,使蔡明过了一个春晚的嘴瘾,而潘长江内心似乎只有吞别人口水的份,完全丧失了人格底线的包容与忍辱含耻。

  两个没有人格的人,在公园里相遇了,最后,一个没有人格的人,居然为另一个没有人格的人,主张了正义,没有原则地成为他的舞伴,一个人成为另一个人的精神奴隶,而这位精神奴隶居然能自得其乐,爽然接受了被奴役的身份地位。这样的小品得到了现场观众的鼓掌,也得到了“全国网友”的好评。

  这样低劣的小品,央视会意识到它的道德缺憾么?我们希望看到央视的道歉,更希望听到蔡明的道歉,不希望看到央视再播这种低级趣味的小品,为什么层层审查的官员,对不道德的恶语连篇的小品,却视而不见呢?
对CCTV还能指望什么呢?
我知道什么?
虽然不喜欢蔡明的自以为是劲儿,可觉得那段子写得还可以,至少比秦海璐的那傻瓜段子强。
1991年蔡明曾经到人民大学档案学院的新年晚会演出过小品,仁者觉得她比较傲气,不像丹丹同志那样平易近人。
本帖最后由 水笺 于 2013-2-20 09:54 编辑
1991年蔡明曾经到人民大学档案学院的新年晚会演出过小品,仁者觉得她比较傲气,不像丹丹同志那样平易近人。
鞍山仁者 发表于 2013-2-20 01:06
丹丹的电影很一般,小品就不同了,她不像赵本山,缺了丹丹就勉强,她是跟谁配都嚣张得恰到好处,而蔡明的小品没有不勉强的,尤其她和郭达千篇一律那大嗓门,跟得朝鲜播音员似的,不知道台词就明白她要说什么了。
最不喜欢潘长江。
小品,是否也可以归入“大相声”的范畴?似乎,这种艺术形式,还是以讽刺为宜。假如硬要用这种形式,而又不得讽刺“朝政”,那么,剩下的,就只能是拿自己或别人的生理缺陷说事啦。
7# 老独步天下 此女少年时聪明伶俐,能歌善舞。我见她跳过“芭蕾舞剧白毛女”,边唱边跳。天真可爱。后来我在北影见到她,表面上看很文静,尊称我老师。可是一说话露出真面目,不带骂人的藏字不说话。所以觉得她的小品也很俗,原因可能是文化素质低。
文化素质低,才能当明星,在大陆。
本帖最后由 ironland 于 2013-2-22 22:56 编辑

陈佩斯:保全自己,不随波逐流

2013年1月17日,北京世纪剧院,演出前,陈佩斯以与观众聊天的方式作为开场白

//应该做的事,当然不能后悔//

  人物周刊:后悔打那场版权官司吗?

  陈佩斯:怎么能后悔呢?这是自己要做的事,应该做的事,当然不能后悔了。是非曲直很简单,对方的错误显而易见。但是为什么错误不能纠正,甚至不能问?很多人因此发了不正当的财,这是关键。你把这事兜出来,他还有别的事呢!这事牵涉的不是我和老茂两个人,是一批艺术家的的一批优秀作品。而且那个到底印了多少张,绝对打听不出一个准数,谁都不会告诉你,这背后是一个非常大的利益集团。

  出版商就几个潮州人,早就判了不能再侵权,为什么还敢明目张胆地印着中央电视台的名字卖?为什么?为什么?他早把我们这个结构体系看透了。他知道这事最终都要牵扯到中央电视台,你只要不能触它,就管不了他。因此他想卖多少就卖多少。你会发现,稳定是大局这话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其实就是为了一批人。

  人物周刊:它跟你退出春晚有怎样的渊源?

  陈佩斯:我如果再去,等于承认自己没著作权,对吗?我必须放弃自己的权利才能走上这个台,否则我走不上去。这个权利是什么?它是你的基本人权。我如果上,那就是告诉全天下,我放弃自己的基本人权,这个是我实在不能做到的。



  //白马非马//

  人物周刊:春晚舞台上需要的笑声,跟你个人内心想提供给观众的笑声之间,是否有冲突?

  陈佩斯:这不就是白马非马的问题嘛。我觉得首先是我们需要笑,而不是需要什么样的笑。好比有人需要马,有些人需要白马,有些人需要黑马。就像在过去的封建时代,给所有人定了等级之后,马的颜色也定了等级。什么人能骑什么颜色的马,什么人不能。一旦要求白马的时候,那就需要有一个特殊的用途,变成了一个意识形态。你说的这个也是如此,艺术表演场合有没有等级呢?有。我们必须承认,表演一定是要分场合,分人群。在什么样的人群中,就要演什么样的戏,符合他们的口味。我们不能一谈笑,突然就谈到春晚,谈到春晚有什么意识形态要求,因此是不是就限制了什么,这个从逻辑上是错的。

  人物周刊:你如何面对《喜剧的忧伤》里审查官提的那个问题,“让观众笑这件事有那么重要吗?”

  陈佩斯:他问的是一个社会问题,我们谈的喜剧问题是艺术问题。笑本身是人的基本权利,是人权的标志,你说它重要么?在《喜剧的忧伤》改编原作《笑的大学》反映的日本法西斯统治的军国主义军人政权时期,它剥夺人笑的权利,不让人笑对他们很重要。你看日本侵略战争,每一个新兵参战时,首先都要被严酷地镇压,每天都在无缘无故地挨打,把每一个人打变态,让每个人都有强烈的报复心,只要有一点细小的刺激就发泄出来。放到异国,就能拼死杀敌。所以那时日本笑声肯定是最少的,因为它把人性的东西泯灭掉了。它当时的电影《军歌》、《山本五十六》,都反映出战前人们对战争的那种准备,首先就是泯灭你的笑声。我们的文化大革命,也是不让你笑很重要,反右也是。所以为什么说笑是度人的呢,因为它是尊重人类的基本权利。一个邪教,乃至所有极端的思想和社会结构到了一定程度,都是要泯灭你的笑,这对他们很重要。

  所以笑的权利是第一位的,对笑的权利还存疑的时候,不知道人该不该笑的时候,这是一个大问题,也是最可怕的问题。在这之后,咱们再说在哪儿,怎么笑,是个什么样的笑,这是第二个问题。
 人物周刊:所以你追求的是马,而不是白马。

  陈佩斯:对,我的理想是马,要让所有人都能骑马,而不是老百姓不能骑马。谁都应该能骑马,然后再说什么地方骑什么马。在某个地方,我只能把白马给他,那我就尽量把我的马找一个一点杂毛都没有的去骑。这不是妥协,因为我是普通老百姓,这个地方只能骑白马,因此我一平头百姓骑白马在这官道上走,就告诉了所有的人,哦,咱也可以骑马。我给他的道理就是所有人都能骑马。


  //与时代贴得越紧,淘汰率越高//

  人物周刊:你的早期春晚小品至今仍保持着极高的人气,是否这些作品抓住了笑的本质才得以对抗时间?

  陈佩斯:时间的长短都是相对而言,可能再过10年或者再过20年、30年就不乐了。那时的人们会发现,这俩神经病啊。真的是这样,因为笑是有条件的。你比如《吃面条》,导演往台上一站,说你知道我这一条胶片多贵吗,今天数字时代的人就奇怪,你为什么不让他多拍一条,生那么大气干嘛?他会觉得这个导演莫名其妙,他就觉得不可乐了。今天的人都会觉得奇怪,更何况明天的人。那一桶面也是,当时他早上没吃饭饿着肚子来混饭的,有一天中国电影工业化程度完善了,拍电影非常规范,请群众演员都有群众演员公司,到这来怎么着一天多少钱,像流水作业一样整齐的时候,这个现象就不存在了。另外一个,你用工,难道不订合同吗,合同里面难道不给饭么?观众老提为什么的时候就完了,你这作品还能演么?别说你给10年20年后的年轻人看,就是你现在拿给美国人看,他都不可乐。胶片在他那不成问题啊,生那么大气干吗,慢慢来嘛。那个演员你怎么随便就上随便就演呢?在一个法制规范完善的社会里,所有的问题都不可能发生,就不可乐。

  所以我们创作会尽量回避这种跟时代贴得太紧的内容,你想贴得越紧,淘汰率就越高。

人物周刊:又回到了那个经典理论,创作的灵魂始终还是要反映人性。

  陈佩斯:对,《王爷与邮差》是历史上的主仆关系。包括《主角与配角》,两个男人争强好胜,都想当主角,这个也不过时。争强好胜是人的本性。但我们不是直接奔着这种脸谱化去批判的。其实我自己的创作一直是以自己的动机为出发点,只是有时候自己的认识不够高。你比如我们最差的一个节目,《姐夫与小舅子》,就是临时凑的一个,跟时代贴得太紧了。

 《姐夫和小舅子》不就是看A片吗,那个时候满大街抓开黄色录像店的人,现在的人看着就莫名其妙,怎么那时候看个片都不让啊?现在你在网上随便下一个程序就看,年轻人会觉得怎么说抓人就带走了,刑事犯罪才能上铐子啊?今天它已经过时了,更何况明天的人。年轻人会觉得他俩怎么了?为什么啊?亲情关系难道比不过看个A片?

  

//活得自在就是幸福//

  人物周刊:离开春晚后你去种树,是怎么回事?外界有种观点,认为卖石榴是你当时的生计和后来做舞台剧的第一桶金。

  陈佩斯:北京山上不长石榴。我觉得这个说法,把我看低了。我很早就承包荒山,是从90年代初开始。我承包前,那山都有荆条子,一到春天就长,因为没人管,一到秋天就哗哗都砍了,都是卖柴火打纸浆的,把那山砍得光秃秃的。不是周围的农民干的,是有人严重地盗砍盗伐,水土流失也非常严重。因为绿化,政府就希望有人负责。当时因为一些经常的慰问活动,跟北京市领导走得近,所以就带个头吧,掏点钱,这是带有公益性的一件事。

  人物周刊:从公众视野消失的那几年,你的生活和创作遭遇过经济压力吗?

  陈佩斯:大家总觉得没挣到钱就很苦,不是这样的,我还有广告呢,广告的钱给话剧,话剧挣钱的,不就补上了吗?那是投资,投资完了有回报,我就可以做新的了,它是一个良性循环。我从不拍电影之后,就再没那个苦了。实在不行,偶尔也走穴挣点钱,一年有那么两三次,挣点钱,贴补家用啊。靠这些简单的演出就能养自己了,多好啊,目前还是,不知道世道还怎么变,那个咱管不了了。目前行,挺好的。所以真的不苦,很幸福,是活在我自己的当下,做自己愿意做的事,而且活得很自在,这就是幸福,自己的事情还都有成果。特别温暖,大家还都特爱护我,你看不管媒体还是网上,从来对我的恶言恶语都很少。

  

//我也是被打进来的//

  人物周刊:做过小品,拍过电影,最后还是选择了舞台,是出于怎样的规划或战略?

  陈佩斯:我只能说,共产党当年也不是一门心思就想钻到井冈山里去,先是打长沙打不下来,打武汉也打不进去,才上了井冈山。后来长征,走到哪一步不是被打到那去的呢?我也是,不是我想有意识地在这怎么保存我、发展我,不是,我只配在这,我也是被打进来的。

  戏剧现在比较难,大量的票都是发出去的赠票,不是卖出去的。4年前,演唱会非常挣钱,但现在的大型演唱会全是赔钱的,为什么,钱都发出去了。以前舞台这块还能走市场经济,现在舞台这块的市场经济也被彻底破坏了,就剩我们这种小场子了。其实经营本身,是一件特别单纯的事情。正常的市场经济特别简单,我做戏,卖票,观众觉得好,买票就完了。

  但现在大家拼来拼去不是拼作品,都是在拼社会资源。不正当竞争太多,你说这规则怎么玩?比如我要能有第一桶金,就一定能把商业做起来。于是一开始我先撬他一个银行,再发展我的事业,可能吗?第一步就歪了,你还打算第二步是正的吗?

  人物周刊:版权官司当年涉及人那么多,也只有你选择了打官司;现在很多人拼资源,你坚持做作品。这是你个人的性格决定的吗?

  陈佩斯:也不是,跟性格无关。那样其实也很累,当坏人也很累,适应这个社会很累。这个社会很烂,很乱。与其这样,不如退而求其次,尽量不去随波逐流,去跟着一起混,否则把时间浪费了,把生命浪费了。所以我尽量保全自己,保全自己的时间。

  人物周刊:筹建大道喜剧院,希望通过自己的影响力给业内带来些怎样的建设性?

  陈佩斯:千万不要把我拔那么高,毫无意义,对这社会也毫无意义。我就像一个农民种地,必须要保留点种子,留着第二年再种。我这其实就等于积肥,留点种子,挑选挑选,培育培育,让它发芽。秧出来了,再去栽,实际就是一个劳动过程而已,一个环节而已。

  他们将来即使把这行接着往前做一阵,我也不知道具体还能有多少人能做多远,走多远,因为每个人都是变化的。因为现在也还有混饭的,所以还得有淘汰。懒惰是人的天性,我希望逐渐剩一些比较好的在这个学园里头,筛选最好的种子育秧。



 // “联欢”二字已经不在了//

  人物周刊:作为一个从当局者转变成的旁观者,你觉得离开后的这些年春晚舞台发生的最大改变是什么?

  陈佩斯:那儿已经成了一个殿堂了。春节联欢晚会,你看这几个字,春节是特定的时间节点。联欢,什么叫联欢?我希望所有人都关注这两个字。它原本应该是一个大家自娱自乐的东西,最早生成是文艺界内部的联欢形式,是62年还是63年,政治气氛特别压抑的时候周恩来总理提出来,找几个文艺界的人商量,弄一台晚会,电视直播一下。那时候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说缓和一下文艺界严酷的政治气氛,于是就有了一个“笑的晚会”。过去工会组织的节目都叫联欢,工厂、机关单位、学校、军队都叫联欢,大家官兵一致,你出个节目我出个节目,这叫联欢。春节联欢的形式原来也是文艺界内部,各行的人,你出个节目,我出个节目,各式各样色彩纷呈的。

  现在已经不是了,现在是一台高雅的晚会。过去是在一个大演播室里,弄成茶座式,文体齐聚。为什么体育界的人多呢?运动员爱笑,笑点特别低,一碰就乐,这叫联欢。但现在这个环境没有了,已经不存在联欢了,应该叫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

  在这个地方只适合白马,因为它是一个特定的环境,而且这个环境越来越华贵,我们大家有目共睹,观众席、舞台、声光电效果,越来越高档越来越繁复,所以简单的小东西就显得越来越苍白,它已经被对比下去了。相声不是也越来越糟了吗,也出不来东西,这种环境逐渐要把这类节目排除出去,它和周围这种环境和氛围已经格格不入了。如果自己再不明白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 我只对自己感到焦虑//

  人物周刊:你父亲陈强也是一位极有风骨的老艺术家。他给你最大影响是什么?

  陈佩斯:他对艺术创作非常执着,人又很强悍。尽管他什么也不说,但总是努力去做。一直到81岁,拍摄条件那样艰苦,还演了《鬼子来了》。他是个行动多于语言的人,从来不跟媒体说这么多事,他一辈子都没跟媒体说过咱俩今天这一下午说的话。其实我也不愿意,言多有失,说多就可能会有说错的地方。

  人物周刊:你现在还会为什么事情感到焦虑?

  陈佩斯:创作之外,我没有任何问题会焦虑。我只对自己感到焦虑,感到挠头,有些作品老是做不好。我一直希望有人能替代我,不希望自己做,我还想有两个或者3个人一起做,但跟曾经合作的人,跟现在的年轻人认识上越拉越远。别的都没有,如果大环境不好,我可以不做。这个作品演不了,演不了我可以先放着,我压箱子底都可以啊。反正我做了,就可以了。我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环境有问题不能变成我的问题,这是很关键的,它有问题你硬去碰,这就是我们双方都有问题。

  你得跟自己要作品啊,能不能出好作品是关键,我活着不是为了跟他碰,是为了出好作品。所以得活得明白,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别跟这个较劲跟那个较劲,无谓地消耗干什么呢?就自己跟自己要作品,因为一个作品一做就是两三年,现在演的《老宅》,跨了4个年头了。现在又有了剧场。一个剧场做热要3年,这是规律。现在这是第二个年头,没满一年呢。我没时间乱消耗。



  //让你开心是我最大的信念//

  人物周刊:在你的眼里,喜剧的高下之分是什么?

  陈佩斯:从笑本身说,没有任何错误。笑本身是接受作品,是被给予方的反应,创造笑的人就有高与低之分,这个高和低就与技术手段有直接关系,还跟双方在一个什么场合创造笑声有直接关系。在一个田间地头,你想让人开心,跟人说政治就很没意义。那就不是低俗,那是恶心了。就跟当年红卫兵到田间地头假装疯魔地宣传毛泽东思想有什么两样,恶心不恶心?那不是耍活宝,是做政治秀,很没意义。

  人物周刊:现在这个时代充斥了大量肤浅廉价的喜剧,你对此痛恨吗?

  陈佩斯:我也会做啊,把浅层肤浅的笑给他,没关系,不妨碍。为什么要把它看作浅层?它只是技术层面低一点,为什么不能做呢?你不要以为我就不做,你没看见而已。我经常出去走走穴,都是特别简单的东西,但同样能给人带来快乐。包括我们93年、94年在春晚做的纯娱乐的《宇宙体操队》、《大变活人》之类。为什么做这种非常浅层、纯滑稽纯娱乐的东西,我就是要变一下风气,就是要告诉今天的社会,就是要把浅层的东西给人。

  我用一个最低端的技术,同样能使他们开心,OK,这就够了。我不想去教育他们,不想改变意识形态,只希望能给他快乐。我只要在今天,大年三十,给你快乐就好了。我把这个当成使命,拼命地做这些东西,而且我在做喜剧短剧的时候有大量完全技术劳动的尝试。花了很大的精力来做,就是要做这些大众欣赏的。

  我丝毫不排斥大众口味,俗就是一种习惯,变成固化的习惯,行为的习惯,认识的习惯,欣赏的习惯。我用低端的技术给他,这就是大众口味嘛。在别人在追求高雅的时候,我就是要用大众口味给他,告诉他这是你的权利,我就是要让你笑,就是让你开心,这是我最大的信念,让你们快乐,也是我最大的追求。我要通过这个媒体传播出去,我传播的是快乐。格调不高,也不教育人,也没有什么太多故事,因为有故事就要被要求,所以你看跟同时期别人的小品比,我已经把给别人快乐当作一个信仰,所以我已经不在乎别人说我什么。尽管那些作品现在没人提了,但它们存在过,而且是我的信仰,到今天还是。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我知道什么?
2010年某网站举办“大腕聊春晚”活动,春晚常客笑星潘长江一语道出,“现在的导演不敢大胆讽刺”。他坦言,“现在所有晚会的导演都有一个共同的说法:绝对不能因为这台晚会影响了前途,搞什么样的讽刺小品?你想想,你讽刺谁谁愿意啊?”

说春晚小品没有讽刺,显然也不公平。可是也就在赵本山早期,还有《牛大叔提干》《三鞭子》等讽刺乡村干部(也仅止于乡村干部)的作品,之后的“卖拐”系列、《昨天今天明天》的“白云”“黑土”系列、《送水工》等,都是拿农民的土气、江湖骗子(大忽悠)的狡狯、病人的搞笑……等开涮。甚至有人说,“赵本山小品中的包袱和笑料,无不来自于对弱势人群的嘲讽和挖苦,他把自己创造的欢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

关于老百姓关心的热点问题,官员的腐败、房价物价高涨、社会机制的不合理等等在收视率最高的春晚中无一敢被提及。在有票能进现场的观众里,说不定就坐着编剧导演们不敢讽刺的对象。

“春晚整体氛围是喜庆的,人们怀着期望准备乐。‘年三十晚上死头驴,不好也得说好。’讽刺谁,都不合适,要避免得罪各个阶层”。崔凯说破了春晚小品为什么难写,又难乐的根本。
只看了几眼蔡明和潘长江的小品 就想把电视机砸了。太欺负人的智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