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 普罗:可以乱来,但不可以乱写

  周末无事,去福州路闲耍,在古旧书店里盘桓了良久,买了四本书,临出门时,一眼瞥见毛尖的新书《乱来》,翻了两页,略迟疑,放下,走出去,在马上匆匆转了一圈,还是放不下,又折回店里,一狠心买了下来,出了门,书拿在手里,而心却还在纠结难平。
   前几天读《外滩画报》,有刘绍铭写《乱来》的书评,几乎不忍卒读,捧场之外不知所云,仅是抄了几个桥段加了几句闲话而已,海内外知名如刘绍铭教授者,竟也写些绣花枕头,不知是慑于毛尖日愈隆起的盛名捧个人场,还是东发一篇西发一篇为自己捧个钱场?
   都说上海人势利精明,我倒要替上海人喊一声冤枉,土生土长的老上海人实在不如此,而是涌入上海的外地人、江浙人,在摇身一变成为所谓的上海人之后,却比上海人还要上海人,且有过之而无不及,精明,势利,尖刻,油滑,于是老派上海人的声名日毁于此。而外人自是不辨菽麦,一概言之为上海人若何若何,倒是冤枉了那么多在背黑锅的人们。
   譬如身为宁波人的毛尖,虽于上海日久,倒是不脱宁波人的泼辣,又染上上海此地的油滑世故,眼睛里越发只有自己和小圈子一班人:孙甘露、小宝、陆灏、陈村、陈子善、陆谷孙、沈宏非。对上海,对广州,她都不买账,在书里还左不忘揶揄一下冯小刚,右不忘挖苦一下《南方周末》,显见胸襟之小。想毛尖早年写《非常罪,非常美》时,倒还老老实实,一本正经,这几年却开始写些“乱来”的东西,上海滩变人之快,可以想见。
   从性情上来说,毛尖倒近于苏青,都是宁波人,都有那股子泼辣生动,但相较于苏青,毛尖却更受名利场的害,度世不艰,故此入世亦不深,为文更是轻飘飘了。读《浣锦集》,读《结婚十年》,对时代,对婚姻,对人生,对人性,真是入骨之深,到底不负张爱玲的一句“把我与苏青相比,我倒是甘心的”,而再读《乱来》,不由让人掷书而叹了,到底是两样人生,两重感觉,六七十年过去,上海的女作家知人论世为文,到底是一蟹不如一蟹了。
   专栏文章,虽是方寸之间的豆腐块,但亦是几百字里见乾坤,写得风生水起了,到底可以自现格局。而眼下的专栏文章,云山雾罩,纵扯横扯,一路子净是写些下水道的事儿。1949年以前的小文章,曹聚仁的、柯灵的、施蛰存的、鲁迅的、胡兰成的,真真叫人怀念,寥寥几百字,真是窗明几净里看时代,看世界,句句洞见人情百态,字字皆简,却又字字皆见功夫,一如那个时代,纵然兵荒马乱之下,亦到底还是优渥人生,激扬文字。
   而现在,却是人生亦贫乏了,所以连文字也不足以供养。
   专栏文章的坠于今世,也是大的风气使然,一个时代过去了,一个时代到来了,物不是,人亦非,文章更是明日黄花了。四九年以前的人,有家教,有根底,有学样,倚马千言皆言之有物,而现在的作家学者,都是消费主义的,性情学养皆毁于消费和名利,所以下笔纵是千言万语,亦写不出什么,所以只好顾左右而言他,看似涉猎广泛,旁征博引,不明就里的人看了被这气势吓倒,其实呢,徒然糊裱一些花架子而已,说些口水话来填充版面。
   《乱来》里的文章,说老实话,仅仅有个人纪念、朋友调侃的价值和意义,拿出来给众生看,不免是抖一些自以为是的光鲜,于文学、于随笔、于读者都丝毫谈不上相益之处。如今的文坛,确实变化快,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皆耻言大,作兴写小了,遂一个个都往吃喝拉撒、鸡零狗碎、阿猫阿狗的路子上靠,倒也没见着独抒性灵,而是铁了心地下三滥。
   而孙甘露亦居然捧人不辞,大言不惭地称毛尖为“天才率性的作家”,“知人论世通达晓畅”,“为随笔写作做出了别开生面的示范”,成名甚早的孙大作家,近年来果真是把功夫都用在了琢磨溢美之词上,从今往后上海文艺小圈子捧人当以孙甘露为标准矣!上海的文学圈果然以捧人为己任,百闻不如一见也,而环视一周更见少有郭敬明,中有毛尖、孙甘露、陆灏、小宝,老有陈子善、陆谷孙,真是老中青三代同堂的娱乐做派,哪一茬儿人都没落下。
   陈子善、陈村、孙甘露、陆灏、陆谷孙、小宝他们之于毛尖,与其说把她当做一个作家,倒还不如说把她当做一个女人,女人家恣意卖浪,文章里“SM”、“避孕套”、“一夜情”,不避荤腥,专挑刺激的来,是最让一干文艺老爷们儿意淫不尽开心不止的事,所以呢,一帮老的会乐此不疲地带一个小的玩,趁机满足一下自己那老而不僵、老而弥举的荡漾春心。
   而聪明如毛博士者,自然亦不甘示弱,被老家伙们意淫了那么久,自己也要发飙上阵了,所以不吝卖弄起她与这些个沪上文坛头面人物的交往和熟识,偶或装作漫不经心实则刻意算计地点出他们的别样嗜好、独家秘闻,着实满足了列位看官们的名人窥私癖,而傻里傻气的大小读者们,80后的文字男女们,亦抵死了吹捧毛姐姐这文笔之高妙,立意之深远,彷佛不说出一番好便欣赏口味低下了,跟不上文学的时髦和前沿了,会被当众耻笑,于是都拼命憋着,却没有人愿去做那个真诚的小男孩,一揭毛博士这身“皇帝的新装”!
   近日偶识沪上研究界某先生,老派上海人家出身,自是道行极深,文字学识教养皆比上海滩文艺圈这些台面人物深远倜傥,与陈村、王安忆、毛尖他们也都相识,却不入其局,自个儿关起门来弄自己的。这位先生倒是眼下不蒙尘,自是明白学问与文学到底最后都要归结于个人主义作为,结识人再多,饭局再密,PARTY办得再风光,在作品上都归于零,人也日渐平庸下去。这是怎么了,上海滩水深浪阔,藏龙卧虎之辈不显山不露水,倒是台面上几个跑龙套的叽叽喳喳、花里胡哨舞个不停,倒叫不明就里的人真以为沪上无人了。
   与《乱来》一并买的《商州故人》,陕西高信先生所撰,篇目里有“木匠刘爷”、“邮差刘朝伯”、“蛮婆婆”、“泥塑匠永青”、“小广叔”、“李家轿夫”、“扁担客”等,虽是写乡下故里的小人物,但读来却别有温情与敬意,前言中几句话不妨一抄:
   在这方便面式的大师充斥江湖、批量生产的教授专家泛滥成灾、名人崇拜依然盲目到疯狂且成为时尚,而一些名人为其名其利而感到寡廉鲜耻,忘乎根本,下作到沽名钓誉,无所不为的今天,不去凑时尚的热闹而把笔墨贯注到草根阶层,是有些不合时宜,不与时俱进了吧?但似乎也不是这样。我犹记十多年前在杭州西湖之滨拜访版画家赵延年先生时,赵先生说过的一段话。他说,50年代和“文革”后期,他几次到江南写生,接触过几位农村大娘,这些世代务农的农村妇女,虽不识字,但识大礼,讲情义,持家劳作,干练勤勉,接人待物,慈和周到,那真是有学问的文化人难以比附的,这让他感慨百端。
   这不由让人想起一句老话,“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对劳碌民众,鲁迅当年亦多有赞辞,说他们大多数人固然不能断字识文,没有所谓的文化,更“不明史法,不解在瑜中求瑕,屎里觅道”,但正是这些社会最底层的人们之中,走出了一批批时代精英,维系了古国数千年文明于不坠。与村夫村妇们相见,不知毛尖博士会作何感想?
   记得在一次采访中,徐克曾经说,做演员未必要先学会做人,但是你成了名演员之后,就一定要注意做人了。这里照徐克的葫芦给毛尖画个瓢,写专栏未必要先学会做人,但是写专栏写成名之后,就一定要注意做人做文了。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上海滩、全中国那么多文字男女在盯着你毛尖偷看偷学,你净写这种油滑尖酸的文章,还要别人怎么做?都来吹吹打打地奉你为文学教母?都写些鸡毛蒜皮、阿猫阿狗的下水道文章?在中国,什么时候都是身教重于言教,所以毛尖博士毛副教授,还是省省吧!
   《乱来》整本书里,我就看到一段最惬意:“最近一段时间,孙(甘露)老师非常非常忙,因为谁都想请他吃饭,被他补充到《上海流水》里去,要不然书出来,整整两百页找不到自己的名字,以后还能在上海滩混?”毛尖想来自然是不甘落后的,所以序言、封面推荐、封底推荐都一股脑儿交由孙甘露包办了,她这段看似自嘲的话,竟切切实实地成了真写照。
   都说酒后吐真言,想是毛尖写专栏也写醉了,终于吐出这么一句大实话。
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
呵。蛮犀利的。
还是口味问题。有些文字是观点或故事,有些文字是情绪或情趣,有些文字只是一种装饰性挂件。虽然所有的文字都可以被人计较一番,但如何计较,似乎还得结合其属性。如主帖提及的孙甘露《上海流水》,我连计较的心情都没有。
毛尖的评论水分太大,加上一群不负责任的名流乱吹捧,害主贴作者花了冤枉钱~~
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
毛尖的评论水分太大,加上一群不负责任的名流乱吹捧,害主贴作者花了冤枉钱~~
杜雅萍 发表于 2011-8-20 13:00
“临出门时,一眼瞥见毛尖的新书《乱来》,翻了两页,略迟疑,放下,走出去,在马上匆匆转了一圈,还是放不下,又折回店里,一狠心买了下来,出了门,书拿在手里,而心却还在纠结难平。 ”
——看上去,主帖作者就是觉得另有话说,才狠心买下它的。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呵呵,得互相唱和呢
“都说上海人势利精明,我倒要替上海人喊一声冤枉,土生土长的老上海人实在不如此,而是涌入上海的外地人、江浙人,在摇身一变成为所谓的上海人之后,却比上海人还要上海人,且有过之而无不及,精明,势利,尖刻,油滑,于是老派上海人的声名日毁于此。”——看过毛尖的一些小文章,对此体会深切。
“都说上海人势利精明,我倒要替上海人喊一声冤枉,土生土长的老上海人实在不如此,而是涌入上海的外地人、江浙人,在摇身一变成为所谓的上海人之后,却比上海人还要上海人,且有过之而无不及,精明,势利,尖刻,油 ...
驾一叶之扁舟 发表于 2011-8-20 19:45
小舟姐姐好,好久不见。
说到上海人与外地人的区分,似乎有些感触。有一次在某机关上课,主持人问我哪里人,我说是上海本地人,就是以前说的乡下人。主持人很惊讶地说:在我们这里上课的基本上都是外地人,或者说是新上海人,你是本地人,很不容易啊。我被她说晕了。
What is seen is temporary, what is unseen is forever.
7# 何萍
谢谢,呵呵,俺去北京工作了几个月,才回来。
我觉得这篇文章除了地域这块容易让人挑出毛病,其他的都刺得很准。作者说后面还有批李海鹏、梁文道等人,呵呵,等着看哈。
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
进来张张,可惜说的人一个不认识。
诗酒风流近散场,心情无限对斜阳,如今只剩燕双双。
病酒願爲千日醉,看花誤惹一身香,夜來有夢怕還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