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商路金波（李寻欢）：我是“人民公敌”

文/卢晓欣

路金波，曾经的“李寻欢”，6年间褪尽铅华，转型成“文化商人”。他出手果断，是业内最敢在作者身上押宝、往书里砸钱的人。他深情款款，最好的朋友是妻子，愿意用所有的假期和宝贝女儿一起旅行
窗外是诺大的一片顶楼晒台，阳光正温暖，春风拂面，吹动着他的浅黄色休闲套装。于是，路金波猫着腰，从办公室的窗口攀了出去。由此，他在记者的镜头里，留下了攀上栏杆、攥紧拳头、搏击长空的意气风发。
回到办公室，他为大家泡上一壶茶，然后蜷起一腿斜靠在红色沙发上，采访开始。
这里是路金波的新事业——去年旧东家“贝塔斯曼”退出江湖后，他在夏天与辽宁出版集团下的万卷公司合作，成立了万榕书业。其麾下的作家群也纷纷跟将过来，包括韩寒、王朔、安妮宝贝、慕容雪村、石康、饶雪漫……一个都不少。今年，又增加了新合作的安意如、李宇春、那多。个个都是话题人物，包括路金波自己。
“别人开矿，我掠夺”
2009年初始，路金波给自己定下一条“谢绝对个人的采访”的规矩。他对记者解释，这只是针对业内报刊而言，“因为我太出风头，太招同行恨了。”
确实，听了路金波的生意经，同行没法不恨他。他是这样打算的：“别人做书是开矿淘金，赌的是书稿，也许买十中一。但我是金矿掠夺者。一旦某书的销量在前300名，我就去打听作者，然后挖别人的墙角。这样规避了我的市场风险。”
凭个人信誉和股东们充沛的资金，只要路金波想签的人，至今攻无不克。这些作者大多刚出名，对以前的合约不甚满意，如此正中下怀。所以，他带着颇为得意的表情称自己是“人民公敌”。
如果说得更形象一些，路金波要做的是品牌管理公司，类似艺人经纪公司，赌的其实是人（作者）。“从业6年，没人背叛过我。”这是一件值得干一杯的事。
业内的争议对路金波没什么影响，因为自信，因为不在乎。据说，几个月前，还有同行在报纸上买大幅广告刊登声讨他的檄文，他只回报一句：“感谢那些恨我的人，为了他们，我也要努力工作。”
如今，万榕书业公司像一条工业流水线，以每天出一本书的速度生产着。路金波公开的投稿信箱，每天也接收着百万字的各方投稿。
“基本上看一千字，就知道有没有戏。大致三天能发现一个准作者。”有时，这也会变成不大不小的困扰。比如，遇到乡村教师把作品打印整齐、厚厚一叠邮寄过来。“可能几万元的版税能改变他的命运，但商业理性不允许这么做……挺痛苦也挺内疚的。”
“我千千岁，作者们万万岁”
当年韩寒一部《光荣日》，10万多字，路金波开给他280万元的报酬，平均一字28元。众人哗然，但路金波不以为然。
“韩寒的书平均能卖70万册，如果定价25元，16%的版税——也不是很大的数字，每本分他4元，相乘就是280万元。”他觉得给作者的钱根本不算多，因为公司赚得更足。
他还谦虚了一下，表示商人大家都能，“艺术家才最主要”，这些畅销书作家的成就，70%来自他们的努力和才华。“他们是太阳，我是月亮。他们是光源，我的光辉是来自于他们的。”路金波还喊起了江湖口号：“如果我是千千岁，他们就是万万岁。”
很多人好奇，路金波能搞定这些在当下文坛“特立独行”的作者，必定私交不一般。但他却用冷静的口吻说：“做生意是一很俗的东西，还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吧。不然签合约很难客观。”
他和作者们平时保持距离，相敬如宾。虽然“路总”每年会组织大家旅游，偶尔一起吃吃喝喝，但彼此很少聊天，嘘寒问暖的事归编辑们干。除却在“榕树下”结下革命友谊的宁财神、安妮宝贝等，只有韩寒是个例外，“生活中也是密友”，一起踢球喝酒。
让路金波说说他眼中的自己，他的回答是“乐观、自信”。拿捏了半天，最后又加上“有大智慧”。“我的智商比较高，对人生、情感的态度健康，作为天秤座的男人，客观、冷静、井井有条。”——全是好词儿。
“李寻欢”的30、40、50
对应女人的“20、30、40”，路金波有他的“30、40、50”。
30岁阶段，他要做更强的商人。办出一家中等规模的公司，“比现在再好4倍。”为什么是4倍？“现在万榕公司一年的码洋大约2.5亿，乘4正好凑满10亿嘛。”这已经是非常高的目标了。“我做不了100亿的公司。一切东西都有上限，欲望亦是，我只能做文艺出版和少儿出版。”
40岁的时候，他想变成经济学家。届时，他计划着将公司上市或转交他人，自己则重回大学课堂。“那时，我对‘生活’基本全明白了，更想了解整个世界的运行。”花上5～8年，去牛津进修成“数理经济学家”，是他下一阶段的人生目标。
50岁而知天命的“路伯伯”，将完成另一次回归——从网络作家到出版商人，再到经济学人，兜兜转转几十年后，路金波想重新写作。“因为我领悟了生活、了解了世界，得告诉别人啊。”因此，他准备用虚构、抽象的手法，表达自己对世界的看法。这部书，印数不多，千本而已。但据路金波希望，“是得出现在100年后的图书馆里的。”
王老师和路琏城公主
路金波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家三口的合影。
漂亮老婆王蕾，人称“王老师”，是幼儿园老师。两人于2002年相亲结识，一见钟情。但路金波最初却按兵不动，直到旁人心生爱慕意欲搭讪，他方警觉，“如此姻缘，岂能拱手让人？”于是抢先确立恋爱关系。如今，两人牵手7年，感情愈佳。“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所能想象的最好伴侣。”一如李寻欢的深情款款。
两年前的7月26日，就在路金波走了27个来回，数清妇产医院的走廊“从东头到西头是99步，西头到东头是101步”后，宝贝女儿路琏城公主诞生了。
从此，无论是他的博客还是人生，都充满了这个小天使的身影。他无数次用甜蜜的、陶醉的、疼到心尖上的口吻描述着女儿的点滴趣事，多次感慨“人生的幸福，不过如此”。
“女儿爱看书，像我。”说到她，爸爸路金波忍不住嘴角上翘，“给自己买25元的书都要翻来覆去考虑，但女儿的书，一口气就买几百元。”路琏城小朋友现在能认几十个汉字，一口气要听6个故事，且“语言水平高”，擅长说长句。比如，“外婆你以后不要打我的头好吗有点疼你可以打我的屁股这是奶奶让我和你说的我也没办法。”
因为女儿，路金波现在看儿童书比看成人书多。也因为女儿，他考虑再过两年，涉猎更多后将生意扩至童书领域，“做更东方的儿童读本。”
最后这段话，是父亲路金波写给女儿的，像一段欢快流畅的旋律：
“我愿意把所有的假期和她一起旅行，在一个村庄住一个夏天，甚至种下柿子和西瓜，在下一个秋天和夏天审视大自然的小小奇迹……孩子，爸爸依然是那么贪玩，去吧那些该死的教育，我们一起去玩天涯海角。”
TALK 对话
壹周：除了工作，还有什么爱好？
路：乒乓球最强，简直是万里挑一。千人的单位，都能打到冠军。（韩寒语：路金波“台球打得没有我好，乒乓球打得比我好，足球……我觉得我好一点，当然，为了照顾他的面子，就差不多吧。”）
壹周：人生最low是何时？
路：大学。高中时，我是陕西省成绩最好的。高考前，经校长确认，我以为自己100%被保送复旦，于是外出旅游晒太阳，玩了两个月。没想到1993年复旦不在陕西省招保送生。后来……我就“沦落”到了西北大学。当时，同桌拿了全省文科状元，年级还出了一个省探花，他们平时成绩都是不如我的。这是个巨大的打击。于是我在大学混了4年，为乒乓球、打牌、足球运动打下了坚实基础。
壹周：如果当初没有“李寻欢”，现在你会在哪里？干些什么？
路：（认真想象中）唯一能确定的是，我肯定是个商人。可能在西北，做些农副产品的买卖，也可能在做互联网生意。小日子会过得挺好，比一般人成功，比许多人幸福一点儿。
壹周：作为有大智慧的人，你最终想抵达的境界是……
路：我的人生，最终是一场在原始大森林里的旅行。没有目的没有终点，随便走到哪儿，但会有几处风景，值得我驻足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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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an2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