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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2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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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伊能静:我是艺人,并非异类
人群骤然安静。
合唱团的歌声悠悠地飘荡起来,对面笃定地坐着伊能静,她背挺得笔直,眼神专注,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身体随着旋律轻微摇摆。
最后一个音符收尽,伊能静热烈地鼓起掌,像在《中国达人秀》里一样站起来大声说:“唱得太好了,小伊老师要说,YES!”她右手握拳在胸前做了加油的手势,合唱团里的残障团员开心地笑了起来,相机快门声啪啪四处响起。
这是8月15日下午伊能静对上海市静安区阳光家园残障人士探访的一幕。每听人介绍完一拨,伊能静便主动走向残障人士们问:“可以跟你们合影吗?”得到雀跃回应后,她或揽着肩膀,或挽起胳膊,亲切自然。
不拘谨、不放肆,一切举止都仿佛拿捏过般恰到好处。但也许正因为如此,伊能静会被人攻击“装”和“假”。
从未满17岁就入行,浮沉娱乐圈25年,伊能静这位老文艺工作者,曾先后被贴上玉女偶像、才女作家、美丽教主等标签,现在,她因选秀节目评委身份而知名。但这都只是她的若干面,这个你听着她高亢娃娃音长大的女子,其实还有人们完全不熟悉的一面—例如近期在微博上突然跳入大家视野的“犀利敢言”。
7月24日下午15时36分,微博上加了V的名人明星们,多数只是默默转发温州动车事故相关消息时,伊能静率先发出疑问的声音:“雷雨中运行的动车如此频繁,怎么避免下次雷击?前班车停行时,如何通知车辆全体停行,这一堆问号,谁能负责回答!”
短短半天时间,这一言论引发3.6万多次转发,8000多条评论。多位名人转发支持,有不少网友大赞其勇,表示对她刮目相看,“伊姐堪称两岸‘大爱又不失理性’艺人的典范!”并直言“这是目前为止我看到的艺人里面公开质疑的最有水平的发言”。
发言的那个下午,伊能静抱着iPad不断刷屏,她的质疑得到了大量粉丝的支持,但也有越来越多难听的语言涌现—有昵称显示已经不存在的网友评论说:装什么指点江山啊,别出来丢人。
对于质疑她言行超越艺人身份界限等说法,她很快作出如下回应,“我也会坐动车,而且我很怕死,我怕原本是期望回家的路,却成为家人奔丧的路途……我不想活在恐惧里,我无法对他人生命冷感!因为我们都在其中!”
“我首先是个人啊,艺人不该是异类的人,在公共议题上为什么会把艺人作为异类划分出来呢?”这次受到的关注有点出乎伊能静意料。8月15日,针对这个话题,南都周刊记者才问出一句,伊能静随即用略哑的声音一口气说了5分钟,然后才端起面前的茶杯润喉。动车事故之后,她被人提醒关心要适度。
她感觉“外面给的关注有点过剩”,她在微博上写,多希望自己活得浅薄,在太平盛世里腆着脸赚钱、发发俗气生活照,不用担心生命无端消失。
这并不是伊能静第一次在微博上对公共事件发声,她曾经关注过南京梧桐保卫行动,评论过中石化天价酒事件,在郭美美事件后也以慈善劝募者身份要求中国红十字会澄清。但都没有像这一次一样引起诸多关注。
在那之前,她还“跪求”过火车票,也寻找过丢失的心爱手机套。2009年9月她就开始“织围脖”,汇报开工收工,分享生命感悟、儿子轶事和45度侧脸美图,偶尔夹杂对社会事件的评论,但都很快淹没在海量微博中。
在7.23温州动车追尾事故中,有800多万粉丝的赵薇也在微博上心痛地问:“老百姓要为所有天灾人祸买单吗?”众多明星名人多数像她一样在表达悲愤沉重的心情。伊能静此时的追问显得更有力量,和她站同一阵营的还有香港艺人汪明荃,7月25日晚9点,很少上网的汪在微博上情绪激动地质问:有没有尽全力抢救?埋车厢残骸是要毁灭证据?
从小接受的台湾基础教育,教导伊能静养成独立思考的习惯,在公众利益和公共议题上,每次发声都仅仅因为她是这个生命群体的一分子。对于生活在大陆、教育环境不一样的微博女王姚晨,伊能静说自己特别敬佩她,她也公开表达过对柴静的欣赏,“她们都在尽力,在规则里努力,像姚晨,比我们更难。”
她说理解那些反感自己的人,那是大环境给他们的疑惑,“如果因为这个反感而刺激了他们对善的追求,也是我的功德呀。”伊能静笑着说。
但她并不愿意被贴上过多赞誉的标签,她觉得大家误会了她,她并没有感觉自己有更多的社会责任感,她承担的只是作为一个社会人应承担的责任感。“跟我是艺人没有关系,只是我身在其中的一个良知的驱动。”
8月15日,接受完文字采访后开始拍照,当摄影师要求伊能静半躺在一个贵妃椅上时,她立刻说:“对不起,我没办法躺,那不舒服,那不是我。
正如她自己所说,她越来越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至少我在擦拭镜子,能更清楚看见我是谁。”
“不觉得公众人物更有社会责任感”
南都周刊:有许多人都表示意外,你会在社会热点事件上连续发声。
伊能静:我对这样的社会议题发声,其实也是在为我自己,因为我知道今天可能是他,明天可能就是我,或者有可能是我的孩子。
内地的教育环境非常讲究共性,媒体、娱乐、孩子的教育、对国家的思维,对于13亿人口的中国来说,共性有好的部分,让社会更安定。但我小时在台湾受到的教育,会比较多重视独立思考的精神部分。
当我因这种公共议题发声时,很多人会说“你是公众人物这样做特别好”,或者“你是演艺圈人士就别管了,跟你没关系”,各种声音出来,我就很庆幸我受到的是这样的教育,所以第一个念头就是他们说的都对。因为你知道独立思考,一百种人有一百种声音,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
南都周刊:这些年你的工作重心转到内地,对内地的关注也更多了。
伊能静:是的。因为在内地做慈善,我走得更深,看到了更多。2008年四川地震的时候,我去了北川、映秀、汉旺,不是以艺人的身份,当时我是中国扶贫基金会的大使。到北川时,很多人在掉眼泪,我这么容易哭的人从头到尾没掉一滴眼泪,我非常震撼,是起鸡皮疙瘩、寒毛竖起的那种。我第一个念头不是灾难多么可怕,而是这就是豆腐渣工程。所有天灾都显现人祸的可怕。
我的震撼就是—怎么可以—很多地方也许都有建筑质量问题,但大部分的建造商还是有良心的,可是在北川,天啊,他们盖房子的时候良知在哪里?一般建筑商还算富有吧?为什么富的人没办法让世界更好?我们过得富裕是为了什么?不是自己一个人有更好的环境,而是与全体人类共有的更好的环境。
南都周刊:你在公共事务上的反应,与你公众人物的身份有没有关系?
伊能静:跟我是艺人没有关系,这是我身在其中的一个良知的驱动,像一个自然驱动模式,一考量到其他生命,不可能置身事外。
我首先是一个人,其次是艺人,在公共事务上怎么会划分出人和艺人的类别呢?这是公共议题,是公众利益,我有孩子,我就是个妈呀!在这样的大环境里我被留意到,是因为他们把我们艺人分裂出来,艺人婚姻一出问题,就是“他们艺人就是这样子”,艺人代言的产品出了问题,也是“他们艺人就是这样子”,艺人已经可以用异类来界定了,而不是艺术工作者的人了。但是海啸来了艺人一样会被淹死啊,你没有任何选择。
南都周刊:作为明星,会不会有更多的社会责任感?
伊能静:大家误会了,我没有因为自己是公众人物才有社会责任感。每个人对这个社会都该有责任,与是否为公众人物无关,属于群体的公众责任我都应该承担,不能用同等条件要求每个人同样的责任,而我认为最大的责任,就是在过程中有没有建立起承担错误和自省的能力。
南都周刊:你被外界的嘲讽激怒过吗?
伊能静:我会哀伤。双鱼座是老灵魂,从小遇到不公和舆论攻击时,我大部分时间都哀伤,人为什么用这种方式攻击另外的人呢。我选择 不攻击别人,网友选择怒骂,而我只说我感受的事实。这世界没有完全的真相,只有接近真相,以前说真理越辩越明,但这个时代不适合争辩。
南都周刊:那么在这件事上你看到的真相是什么?
伊能静:有一天我儿子忽然问我,妈妈,他们为什么会把车头埋掉?怎么会这样呢?我说,他们没有处理好,是因为他们不懂,管这个事情的人在按以前的方式做。他们有没有觉得错呢?一定有。我不认为大部分的人想把事情搞成这样。这是对跟错的问题那么简单吗?我觉得不是,这不是个单一的事件,这是一个大环境的问题。你看1980年生的人都31岁了,可是现在管理这个国家的大多是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生的人。
但在意外和权力之外,我看到了自省,看到很多人在规则里做该做的事。像姚晨,比我们更难,她跟我们的教育环境不一样,还有媒体也让我非常感动。很多人骂新浪,骂微博小秘书,我认为他们有尽力。我们不要只是愤怒,你发出正义的愤怒也是很大的负面能量,带着更多智慧去发挥正义就不是那么浅层的愤怒了。
南都周刊:姚晨曾对媒体说过,她一直在摸索微博上言论的边界,你也在摸索边界吗?
伊能静:我和姚晨碰过面,但没有机会去交流。我们有各自的领域,以前看她演的《潜伏》,纯粹是专业的喜欢,现在对她更加欣赏和敬佩。我敬佩她,是因为她是有良知的人,没有别的。
任何人握有权力,都要慎用。尤其你有话语权时,这时代因为微博人人都可以发声,声音越大的人,越要慎用。我在摸索怎样能适度发声却又不引起公众愤怒,不成为众人发泄情绪的出口。我不愿意引起争辩,我希望讨论的是对真相的渴求,这是界限。我有时会骂人的,但是不带脏字。微博是个很棒的训练,必须要压缩字数,原来简化的更有力量。什么事情都需要过程,舆论自由是个可贵的过程。
南都周刊:关心你的人会担心你的事业会受影响,你怕吗?
伊能静:不是怕,只是如果那样就没有发声的平台了。能在规则里头却又依然与众人同在,那是最棒的。我愿意在可能的范围里依然贡献我的良知。不要使蛮劲,要使巧劲儿,柔能克刚。
我知道随便发声很危险。像我对郭美美的背景完全没兴趣,对她没好奇心,她在选择自己的人生过程,但我要知道我们捐的钱花在哪里,有没有帮助应该帮助的人?
南都周刊:有很多人因为郭美美对红十字会失望,并且不愿再捐钱,你怎么看呢?
伊能静:我还是很乐观,但会更谨慎,我们承接的是历史很古老的国家,但一切在往好的路上去。慈善公益的推动,是有余力的国家才能关注的公众善意。每当一个孩子动了恻隐之心捐出一块钱,爱就在启动。国家在进步的过程里,就像河床被冲击时有很多脏东西被拍上岸,然后变回清澈。我很幸福成为被拍打的那个时代的人。我不想成为烂泥沉沦的那部分,或者就只在未来享受清澈,我更愿意我是个斗士,即使被拍得七荤八素,还保持理念,依然有力量。
“我就是长子”
南都周刊:你不止一次说过自己是山东人,你有什么特质从家族里承袭来?
伊能静:最近我开始梳理我的家族史。小时候我一直以为妈妈是没有父母的人,直到1993年我才知道,我的外公杨元丁是基隆参议会副议长,他是抗日时期的英雄,在“二二八事件”中被枪毙。别人告诉我时,我过度震撼了。以前台湾媒体曾经很恶毒地说我出身很不好,原来我的出身不比人家差,终于是一个有源头的人了。
我16岁时父亲就过世,别说家族的记忆,可以说连父亲的记忆都很少,但为数不多的记忆里他说过一句话:“如果你是男的多好。”在他的观念里,军人世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是四姐妹里最小的,可是朦胧地意识到“我就是长子”,于是这些很有趣的东西出现在我身上。我的样子很女性,但我对家庭的照顾非常强悍,对家庭的责任就是长兄如父的感觉。
人身上的基因也像密码一样,我个性耿直的部分就很像山东人,我有很汉子的地方。然后我吃苦耐劳又像我妈。
南都周刊:你在以往的书里写过,你从小就在问自己活着到底为什么?现在你找到答案了吗?
伊能静:我很珍惜这个工作,与名利无关,有更强大的部分超越这一切,是我个人的价值,跟世界定义我的价值无关。“你很红啊”,那是外在的价值,我更愿意拥有一个清醒而理性的内在价值。这三年来,参加《中国达人秀》和婚姻生活的改变,这些事情让我极速成长。
我在经历那个过程,追到灵魂本质,像在问自己的使命感,肯定只不是唱歌、做电影、制片人,抛开我是家里的女儿、“长子”、小王子的妈妈,拿掉这一切我是谁,我到底为什么来到人间?
很高兴的是,我从找答案渐渐成为问问题的人,我知道自己一定有属于我无可取代的独特价值,这个不可取代性是什么?属于我的是什么?比如慈悲和宽恕,也许,至少我在擦拭镜子,会希望更清楚地看见自己。有人帮我算命,说到六七十岁会成为修行的人,那非常好。有一天当我回忆这一生时,会快乐地说,来人世这一遭真好玩。
南都周刊:作为朋友,周立波跟同济教授骂战风波和高晓松酒驾事件之后,你曾经专门在微博里写过他们,这算是支持吗?你会不会侧面去给朋友提些好的建议?
伊能静:我从来不会公开批评朋友,也不会主动提建议。那些争议我从来不管。
站在朋友立场看,高晓松已经承担了他要承担的后果。而波波有可爱孩子气的一面,他的直也来自于孩子气。我不会为挺朋友攻击别人,只会说我看到的他们的好,如果你愿意换个角度了解的话。
南都周刊:你现在经常有的情绪是什么?
伊能静:无力感。很强大的感受,频率很经常。像我去参加活动,司机乱停车然后让我下,我就会有很强的无力感,这次我要求他停好了才下,可下次他搭别人还是会乱停。我没办法改变大环境,有时连做好自己都会质疑,所以会有无力感。这么大的人群要往上提升,我真的是一分子吗,真的能给他一点影响吗?
南都周刊:以后遇到公共事件你会选择性地启动驱动模式吗?
伊能静:我不会选择事情。当良心受到驱动,听到不公的事情,我还是会坚持继续,而且必须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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