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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誉欧美文坛,《上海生与死》作者郑念病逝
锺锦隆
□ 台湾中央广播电台
以「上海生与死(Life and Death in Shanghai)」一书成名的华人女作家郑念(Nien Cheng),2日因为心血管和肾脏方面的疾病在美国华府病逝,享年94岁。
郑念早期留学英国,她的先生郑康琪曾经是国民政府派驻澳洲的外交官。文革期间,郑念因为任职大陆的英国石油公司,被指控为英国间谍,入狱7年。这段时间,她的独生女梅平也惨遭红卫兵迫害死亡。
文革后,郑念以探亲的名义前往美国,并且将她在文革的惨痛经历,用英文写成「上海生与死」这本书,1987年在欧美出版后造成轰动,1988年她成为美国公民。
台湾电影制片人徐枫过去一度想将「上海生与死」拍成电影,并且由徐枫本人主演。徐枫还找来郑念编剧,并打算由大陆导演陈凯歌执导,但是这个计划拖了很多年都没有实现。
悼《上海生与死》作者
傅建中
以《上海生与死》一书闻名于英美文坛的作者郑念女士星期一(二日)病逝华府,享年九十四岁。郑女士在今年七月洗浴时不慎被热水烫伤而住院,伤势时好时坏,更不幸的是被细菌感染,终致不治。
郑念本名姚念谖,原籍湖北,一九一五年生于北京,父亲是日本留学生,曾任北洋政府高官。郑念早年毕业于燕京大学,上世纪三十年代留学英国,就学于伦敦政经学院,师从著名的左翼政治学教授拉斯基(Harold J. Laski),和本报创办人余纪忠先生同学。余先生生前说,当时在伦敦政经学院的中国女留学生只有两人,郑念是漂亮的那位。郑念不仅漂亮,气质尤其好,一直到逝世前,始终保持美好的容颜和仪态。
郑念后来嫁给同在英国留学的中国学生郑康琪,随夫姓易名为郑念。他们学成归国时,抗日战争已经爆发,双双奔往战时首都重庆,郑康琪加入了外交部,一九四一年外派澳洲,追随徐谟公使(战后曾任国际法院大法官)担任参事,驻澳长达七年,一九四八年十月才调回中国,出任外交部驻上海办事处主任,但大陆随即变色,郑因有老母,没有随政府迁台,「解放」后转职英商壳牌(Shell)石油公司担任中国总经理,但不幸于一九五七年因癌症病逝。郑念继其夫在上海任职壳牌石油公司,担任英国总经理的助理,直到文革前夕。
文革期间,由于郑念是英国留学生,长期供职待遇优厚的外商公司,享受资本主义式的生活,被红卫兵抄了家,并被控为英国的间谍,系狱将近七年。这期间她在上海电影厂担任演员的独生女梅平遭红卫兵迫害致死。《上海生与死》即是写她个人的惨痛遭遇,因这是文革后第一本以英文写的亲身经历的书,一九八七年在英美两国出版后,造成轰动,使郑念一夕成名,并带来财富,请她演讲的邀约应接不暇,每讲一次可收入美金五千元,郑念晚年即靠书的版税和演讲收入生活,加上壳牌石油公司给她股票的红利,日子过得非常舒适悠闲,而最大的享受是她有了完全的自由─免于恐惧的自由。
可是她心中也有一个永恒的痛,那就是女儿梅平的死。梅平生于澳洲,有澳大利亚国籍,根本不须回中国的,但一九四九年四月上海沦陷前夕,住在香港的郑念,奉先生之命把女儿带回大陆,因此铸成了毕生无可挽回的大错。这个错给她的伤痛,当她老病孤苦无依时,就越发加剧。而当她获悉杀害她女儿的凶手胡永年依然健在、儿孙绕膝时,更是心如刀割。
当然还有无限的故国之思,可是三十年前她以探亲名义远适异域时,已发誓不再重返伤透她心的中国,而故国只能长存她的记忆中和梦里了。
郑念之死,使我想起赛珍珠晚年的感慨。七十年代后期赛珍珠想重访中国,在遭受zhonggong驻加拿大大使馆馆员的粗暴待遇后,相当伤心的表示:为什么共产党统治中国后,像胡适、林语堂那一代有文化、有知识、有教养的人都不见了?郑念可说是中国继胡、林之后有文化、有知识、有教养的最后一代,她的死,那个世代已成绝响。
── 原载 中国时报Friday, November 06, 2009
吴弘达:怀念郑念
Friday, November 06, 2009
郑念过世了,她已去了天国。
她有一个女儿,可惜早已在中国过世了。哪一天过去的?谁也不知道,怎么过去的?是他杀还是自杀?谁也不清楚。总之在那个年代——毛泽东年代——谁的生命都没有保障,说过去就过去了。
郑念给zhonggong关押了六、七年,为什么关押?不知道,这是发生在毛泽东的“史无前例的、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年代。在关押以前,郑念生活在中国,她先生是英国壳牌石油公司的代表,因为zhonggong要维护它的石油利益,就允许英国壳牌石油公司有代表留在中国,可惜1957年他过世了。那就由他的妻子——郑念接任,虽然,那些年国内乱糟糟,一家又一家被踩踏得稀烂,一人又一人地被劳改,但是郑念却安然无恙,生活舒适,十分稳定,就似狂风巨浪中的一个小岛。
但是这个小岛还是被淹没了。
后来,1980年她离开了那个苦海,在美国华盛顿,有一次我们一起吃饭,那时她已成名,因为诚实地写了一部自传《上海生与死》,我问她还想不想回上海看看,她决然地说:“不去,绝对不去。”但是,我知道她一直说自己是一个中国人,她一直怀念故国故土,但是,今天她绝然不再去了,心痛已极。
郑念非常平静,没有一点痛苦地在华盛顿的公寓里闭上了眼睛,走完了生命的旅程。我说我要为她哭泣,她说不要了,生命就是这样,来了,最终要去的。
是的,来了最终还是要去的。安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