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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
发表于 2010-2-1 1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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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对易中天的“不问动机,只问结果”
刘仰
今天讨论昨天提到的话题:“不问动机,只问结果”,这个说法来自易中天先生。
与易中天先生的文字对话比较有意思。不久前,我对易中天先生关于“道德沙尘暴”的观点提出一点不同看法,易老师很客气,也很大度,虽坚持自己的观点,但也承认我在探讨“真问题”,只是现在还是没有答案。对于易中天先生的回复,我又写了篇小文认为,基于现实的状况,还是希望早日能有解决方式。本来以为与易老师的这番对话就此结束了,没曾想,易老师对于我一年前写的另一篇文章有了兴趣,这篇文章的标题是《易中天喜欢美国谨防太过》(以下简称《太过》),这篇文章是针对易中天先生《费城风云——美国宪法的诞生和我们的反思》一书的读后感和评论,易中天先生针对我的这篇文章,专门写了一篇挺长的文章《不要问我为什么来——答刘仰先生》(以下简称《不问》),此文既刊于2月1日出版的《精品阅读》,也发在易中天先生的个人博客上。我想对易中天先生的这篇文章说几个问题:
一、油画日出和浮雕日出。
易中天先生在《不问》的开头说我在《太过》一文中有一个“硬伤”,虽然易老师宽宏大量地说“这是枝节问题,无关宏旨”,但我还是想解释一下。这个“硬伤”就是关于制宪会议的现场有没有“日出”的问题。我在《太过》一文中说,既然没有油画日出,富兰克林看着日出油画所说的“充满哲理的话也是子虚乌有”。易老师在《不问》中说我读书不认真,因为在《费城风云》的那个注释中,易中天先生已经写得很清楚,是有“日出”的,但不是油画,而是主席座位椅背上的“浮雕日出”。因此,易中天先生说,富兰克林的话是真的,日出图也是真的。
其实,我读书挺认真的,至少读易中天先生这本书是挺认真的,还做了很多笔记。易老师在书中说,制宪会议现场“没有高高在上的主席台”,“由于年事已高,身体不好,富兰克林不能久站”,该书210页还有一张现场各人的位置图,从这张图上富兰克林的位置,我觉得他不能穿透主席的身体看到主席座位椅背上的浮雕日出。而且,易中天先生在书中另一个注释里还说,宾州8位代表,有4个不知道坐在哪里,而富兰克林恰恰是宾州代表。结合上述种种情况,我在写《太过》一文时觉得,富兰克林说话时很可能看不到主席椅背上的浮雕日出。当然也不排除当时主席正好离开座位,或者富兰克林特意走近主席的椅子,正好让椅背上的浮雕日出呈现在富兰克林面前。但我不想把这种猜测放在文章里,弄得很复杂,就简单化了,不提椅背浮雕日出这个细节。现在想来,就算富兰克林看不到浮雕日出,我也不能武断地说他说的话是“子虚乌有”。因此,对于这个问题,有必要向易中天先生表示歉意。
二、“不问动机,只问结果”。
易中天先生《不问》一文开首第一句话就是:“有一句话,看来还得反复讲,这就是‘不问动机’。”在文章另一处,易中天先生说:“更重要的,岂非结果?”因此,“不问动机,只问结果”算是我给易中天先生这篇文章总结的中心思想,与易老师的原意想来不至于有太大出入。我认为,易中天先生的这个说法是很值得商榷的。从文章的内容上说,易老师意思是说,即便美国制宪动机不纯,但结果很好,所以就没必要对它的动机多纠缠。反而应该思考,为何不纯的动机,有时会有不坏的结果。易中天先生在这里比较谨慎,用了“有时”,而不是说必然。但这个“有时”有多大概率?事实上,美国制宪的结果是好是坏,要看谁来说。对于某些人当然是一个好的结果,对于另一些人,未必接受美国制宪是一个“不坏的结果”。比方说,易中天先生在文章中举例说:“但我知道,美国的开发商,是不敢也不会逼得拆迁户自焚的”。对此我认为,易老师在这里也许是记忆不好或眼神不好或理解出了点差错,因为据我所知,美国开发商把无数印第安人“拆迁户”都杀了,而且很多都在“制宪会议”开过之后,好几百万啊。除非我们不承认印第安人是拆迁户,或者不承认他们是人。所以,美国“制宪会议”以后的结果好不好,恐怕结论难以统一。沿着易老师“不问动机,只问结果”的思路,我们是否可以假设,让中国几百、几千万拆迁户都自焚,或者都像印第安人一样彻底消失,我们未来的结果是否就会同今天的美国一样,看起来挺美?
易老师“不问动机、只问结果”的原则并不只局限于美国制宪,而是扩大到了很多其他事情上,我没看到易中天先生对此扩大有何界定。从中国人的观点说,“不问动机、只问结果”类似“成者为王败者寇”的说法,似乎也符合以往的某种既定观念。但是,我们知道还有另一个说法,“不以成败论英雄”,恰好与易中天先生“不问动机,只问结果”的说法相反。而且,我相信,“不以成败论英雄”也是很多人接受的观点,否则,我们如何面对岳飞和文天祥?易老师在历史方面有较深入的研究,想必也应该知道,中国人从来都讲究“以史为鉴”。如果“不问动机,只问结果”,那么,易老师把曹操定位成“奸诈的英雄”,是否“宁我负人,毋人负我”就该被后人效仿?以便也像曹操一样成为英雄,哪怕是奸诈的?即便曹操的行为可以被原谅,但是,当一个人正在“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的时候,将来能否成为英雄还不知道的时候,还没能看到结果的时候,我们应该怎么办?是“问动机”,还是等结果出来再说?
我们做一个假设,有一个小偷,偷到了一个贪官的家,结果小偷用偷来的赃物揭发了贪官,结果应该是不坏的吧?那么,以后其他的小偷是否都可以说:“我是去偷贪官,揭发贪官,所以你们不要管我的动机”?我曾经采访过一个案子,某丧心病狂的杀人犯,自己制作手枪。为了试试土制手枪的效果,他在深夜外出,随便向路人开枪、试枪。假设他正好打死了另一个在逃的杀人犯,我们是否可以“不问动机,只问结果”?假设该狂徒用外形很土的枪指着某个路人,该路人正好听了易教授的课,接受了“不问动机,只问结果”的教导,是否就该无动于衷地等待结果?万一土枪打不响呢?万一是玩具枪呢?万一是开玩笑呢?等等看吧,看有什么结果再说?
三,我的动机,我的结果。
易中天先生在《不问》一文中提到我和几位朋友合作的“某书”,易中天先生用反问的方式说:“如果我们也来如此这般地妄测一下动机,刘仰先生会做何感想呢?”我想,易老师在此处是夸我们几个后辈,书的销量还可以,所以易老师也就不猜测动机了。但是,既然我反对易中天先生“不问动机,只问结果”,那就有必要说说这个动机。“某书”的动机无非是出版商要一个好的发行量,我们几个正好有机会表达自己一贯的观点,还能有点收入(当然不如易老师)。这个动机有问题吗?易老师问我如果被人揣测动机“会做何感想?”本来我没有任何感想,因为不用揣测,动机清清楚楚。但是,易老师说他“太了解”那位书商了,那么,是否还有我们几个不知道的、易老师知道的什么“动机”?易老师大概不愿说出来,让我们恍然大悟一下,挺遗憾。
易中天先生还说:“刘仰先生写这博文(指《太过》一文),当然是为了讨论问题,但如果被说成趁机炒作,又会做何感想呢?”我想,易中天先生说这话大概也是因为我的这篇文章写的还不错,虽然被易中天先生指出一个“无关宏旨”的“硬伤”,易老师还是要鼓励一下后进,不去多猜测我是否有“趁机炒作”的动机。感谢易老师的善解人意。确实,如果要炒作,拿广为人知的“三国”、“诸子百家”炒作可能效果更好,何必找一个关注度不如前两者的“费城”?说实话,易老师的“三国”、“诸子百家”等,我还都听过,也确实有一些不认同的地方,要趁机炒作也不难。但我觉得易老师总体上还是“百家讲坛”里最好的,我没必要在易老师那里班门弄斧。我只是觉得易老师在《费城风云》中的某些观点容易产生误导,才写了这篇文章。动机就是如此,易老师不认为我是趁机炒作,佩服易老师的火眼金睛。但我以为,易老师还是多批评、多质疑一下晚辈的动机比较好,好让我能保持警醒,也好有一个向易老师解释的机会。
四、道德沙尘暴。
与易中天先生的这场文字对话是因“道德沙尘暴”话题引起的。易中天先生在《不问》的最后也讲到了这个问题,但还是坚持认为要“从长计议”。易老师认为《不问》一文是“后续之前导”,“牵涉到思想方法问题。方法和程序如无共识,则无异于鸡同鸭讲。后面的讨论,也就没有意义”。对此,我也想再说点话。易中天先生在《不问》中讲了四种情况,好动机好结果,好动机坏结果,坏动机坏结果,坏动机好结果。易中天先生的意思说,不管哪一种,“选择取舍之间,更重要的,岂非结果?”我理解易中天先生的话,有一个“更重要”,因此,也不完全是不考虑动机,只是结果更重要。但这种理解似乎与易老师文章开头要强调的“不问动机”多少有点矛盾,我想,这种矛盾可能会产生误解,把“不问动机”绝对化。即便易老师不那么绝对,只强调结果“更重要”,我还是要说:对于已经发生、已经有结果的事情,也许可以认为结果更重要;但是,对于正在发生的事情,对于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我们真的不能“不问动机,只问结果”,真的不能只强调结果更重要。否则,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制止和纠正那些不良倾向?比方说,按照易老师的主张,自私自利的价值观只要没产生坏的后果也许就该不管它,那么,我们还有什么办法治理“道德沙尘暴”?我们岂不只有等“道德沙尘暴”刮起来,产生了严重的坏后果,才能放点马后炮?当然,我不希望我所说的“管”被理解为“狠斗私字一闪念”,我的意思是要教育和引导。
因此,我仍然坚持认为,在一件事情之后,在一件事情正在发生时,在一件事情发生之前,在结果还没有出现之前,我们应该适当地问一下动机,以便对已发生的事情总结一下经验教训,对还未产生结果的事情判断一下可能的结局。如果可能的结局明显不好,及时纠正,倒真的能减少一点“道德沙尘暴”。而不要不言不语,“不问动机”,只等结果发生后再“事后诸葛亮”一番。如果尊敬的易老师认为这是“思想方法”的区别,是“方法和程序”没有共识,那么,对待“道德沙尘暴”等现象的解决方法,我也只能接受易老师的告诫,把这场对话看作“鸡同鸭讲”。尊敬的易老师,回复您的文章写得比较长,有不当之处,还望包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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