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到底配不配得奖?

消息传来可把瓜娃子气坏鸟~我跟她相反~~


诺贝儿奖一年一个,优秀的人一大堆。这是一


俺觉得莫言是高级黑,让人诟病的抄文艺讲话,走过场、护身符而已,不可能信太祖那一套理论,否则很难解释他的那些小说,尤其是《蛙》。

俺觉得莫言拿了奖金,最该办的第一件事,到瑞典好好洗洗牙,那一口黑牙花子,有失副主席的身份和脸面。
莫言只是个作家,用一只钢笔挣饭钱挣前途的农村娃,他不是思想家不是政治家,只是自古以来土里刨食梦想发达的蟑螂之一,不过是只聪明的也是幸运的蟑螂之一,当然,还^~只勤奋的蟑螂~


12年前高行建得时我觉得他不配,原因是我认为他没什么作品和一定数量的读者,把首个针对中文写作的大奖给了个没几个中国人知道的作者,这多少有些冷幽默。

单从莫、高二位作者在获奖前的知名度和作品的销量而言,莫言绝对领先,获奖后更将如此。


莫言说前一位获奖者的视频。
莫言,用黑色幽默对抗残酷现实

RICHARD BERNSTEIN 报道2012年10月12日

纽约时报中文网

今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的作品《师傅越来越幽默》是一部写实而精彩的黑色幽默短篇小说。书中的主人翁是中国东北的一个模范工人,这位名为丁十口的“师傅”在退休前一个月下了岗。在看病花掉了所有积蓄后,绝望的丁十口在湖边的墓地周围发现了一辆废弃公共汽车的外壳。

接下来,丁十口获悉在城里使用公共厕所还要付费。朋友告诉他,不过收费也有收费的好处,如果不收费,“咱们这些下等人只怕在梦里也用不上这样高级的厕所呢”。这让他产生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将废弃公共汽车改装成小小的爱巢,以供无处可去的热恋中的年轻人使用,并按小时收费。

就像莫言的大多数作品一样,这个故事令人想起苏联时期异见作家弗拉基米尔·弗因诺维奇(Vladimir Voinovich)的一句评论,他说在他的国家,“现实和讽刺文学是一样的。”莫言是一位想象力丰富、不受约束时或令人惊愕的多产作家。在大约六部长篇小说和一些短篇合集中,莫言创造了一个世界,其中充满了朴实、粗犷的人物形象,他们都受到了日常生活中一些荒谬暴行的打击和伤害,几乎陷于崩溃。

或者,就如莫言自己所说,“人活着就有痛苦”。 这话是在加利福尼亚州伯克利中美文化会谈上说的,说话时他正在简单阐述自己的佛教式思想体系。但在描述自己的文学思想时,他又补充说,“我觉得,阅读有关痛苦生活的文字时,大多数读者都更喜欢幽默的语句。”

莫言的语句可以用幽默来形容,而且毫无疑问,某种饶有兴致的疏离感可以让人更容易理解占据莫言大部分作品的中国农村世界,理解其中的不公平现象、无目的暴行、恶俗气息、悲剧故事以及卡夫卡式的挫折感。然而,就像弗因诺维奇一样,莫言的作品让人觉得,他笔下那些普通中国人的生活故事背后暗藏着啃啮心灵的愤怒。这些人大部分生活在山东省的北部地区,那里也是莫言成长的地方。莫言曾在一部选集的前言中如是总结,“这里的民众没有什么东西可吃,穿的是破衣烂衫,挣扎在死亡边缘。”

虽然莫言大胆无畏,他对现实生活细致入微的观察也令人震撼,但他并不是异见人士,或者说中国人认为他不是异见人士。他至少有一部作品曾经遭禁,但他的大部分作品都能在中国看到。中国另一位诺贝尔奖得主高行健的遭遇则与莫言不同,他那些充满性描写的作品遭到了中国官方的禁止。但是, 在提到中国的官僚机构、他们的小小特权以及书中人物与他们的对抗时,莫言并没有退避三舍。

在《师傅越来越幽默》(故事所在的合集以此为书名)中,分管工业的副市长开着黑色奥迪出现在丁十口所在工厂的门口,丁十口则骑着“六十年代生产的又黑又顽固的大国防牌自行车”来到工厂。副市长摆出一副假同情的姿态,伸手握住丁十口的双手,丁十口感到他的手“软得像面团”。副市长表示,丁十口任何时候都可以去找他。但当丁十口来到市办公楼找他时,却被门口的一名可恶警卫推到了大街上。

同样,《天堂蒜苔之歌》也是如此。这个故事发生在名字带有讽刺意味的天堂村,村里都是些野蛮的农民,一些官员要求他们只能种植蒜苔,后来又宣布仓库满了,他们不再收购蒜苔。在这个过程当中,这些官员靠收取税费塞满了自己的腰包。

不过,并不是莫言的所有作品都描写小人物与反复无常的权威人士之间的斗争故事——他的第一本小说《红高粱家族》(已被张艺谋拍成电影)和较近的作品《生死疲劳》都没有描写此类故事。《生死疲劳》一书全面描述了毛泽东1949年掌权后中国的发展情况,《纽约时报》的一位书评人认为这本书“充满狂野的想象和创造力”。

这些小说与众不同。莫言作品的娴熟译者葛浩文(Howard Goldblatt)在一封邮件中写道,“如果你喜欢爱伦坡(Poe),你就会喜欢即将出版的《檀香刑》(英译版);如果你更喜欢拉伯雷(Rabelais),那就看《酒国》,如果你对寓言小说感兴趣,我推荐你看《生死疲劳》。”

不过,莫言迄今为止所有作品的核心都是人物本身,是那些风趣、邋遢、倾向暴力、残忍、固持个人主义、真实得无以复加的人。在莫言笔下那些独出心裁的生存故事当中,他们最终都获得了些许安慰,甚至是伤亡惨重的胜利残痕。与丁十口故事的书名相反,他们都不会越来越幽默,然而,他们全部的期望大致就是能轻轻地笑上一声。


翻译:许欣
师傅教导:刨花直窜过肩膀,方显木匠功夫深

老木匠的工坊
这次中国人得奖总算是
中国人可以
公开讨论诺贝尔奖得主姓甚名谁了
莫言:“我希望他能尽快获得自由”

《纽约时报》北京分社 报道2012年10月12日

2012年10月11日晚和12日下午,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作家莫言在他的家乡山东省高密市召开记者会,回答了舆论和媒体关心的问题。

特别值得关注的是,在回答路透社记者提出的关于上一位获得诺贝尔奖的中国人、2010年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刘晓波的问题时,莫言出乎意料地表示希望刘晓波能够被释放。

“我希望他(刘晓波)能尽快获得自由,”莫言说。他坦陈在1980年代曾经读过刘晓波写的文学批评,但是在其作品开始转向政治后,他便不能完全理解了。之后莫言并没有对该话题有详细解释,但他认为刘晓波应该被赋予权利去研究其关心的政治和社会话题。

此前,莫言在网络上被质疑,批评他不为刘晓波发声,一些反对者甚至认为莫言没有资格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因为他始终回避对刘晓波的境况做出评论。

同时也因抄写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莫言被一些质疑者认为是“政治正确”的作家。对此,莫言同样作出了正面回应。

他反问:“难道抄写‘延安讲话’就是不可以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理由吗?”

对抄写“延安讲话”一事,莫言认为这没有什么好耻辱的。“因为毛泽东的这个讲话是一个历史文献,它的产生有历史的必然性。而且这样一个文献在当时的社会历史背景下对于推翻腐朽的政权产生了积极的作用。”他说:“我们今天再来看这个讲话,感觉到它有巨大的局限。这种局限就在于这个讲话过分强调了文学跟政治的关系、过分地强调了文学的阶级性而忽略了文学的文性。”

针对指责和批评,莫言在发布会上说:“我相信很多批评我的人是没有看过我的书的,如果他们看了我的书,就会明白我当时的写作也是顶着巨大的风险、冒着巨大的压力来写的。我的作品是跟当时社会上所流行的作品大不一样的,但是我们要突破这个讲话的限制并不意味着要把讲话完全否定。比如它讲普及与提高的关系,民间艺术和外来艺术的关系,生活和艺术的关系,讲作家为广大的工农兵服务这个观点,因此我抄了这个讲话。”

莫言承认:“我这个人比较麻木,不像某些人那样有那么敏感的政治嗅觉,大家要出一本书,出版社的编辑让我抄一段我就抄一段。后来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出了这么多批评、辱骂的意见,这是超乎我意料的。”

但他也表示自己至今并不因为抄写了“延安讲话”而后悔,因为认为抄这个讲话跟自己的创作并无矛盾。他说:“我抄它是因为我觉得它有合理成分,我突破它是因为它已经不能满足我们创作的心灵的需要。”

在谈到之前有批评提到的其跟体制、跟共产党的关系比较密切这一问题时,莫言说:“诺贝尔文学奖是文学奖,不是政治奖。诺贝尔文学奖是站在全人类的角度上来评论一个作家的创作,是根据他的文学的气质、特质来决定是不是能够获得奖项的。”

莫言认为自己的作品是不能用党派来限制的。他说:“我的写作从80年代开始,是非常明确的站在文字的角度上,写人的情感、人的命运。早已突破了这种阶级的、政治的界限。也就是说,我的小说是大于政治的。很多人认为我在共产党领导的中国、跟共产党关系密切就不应该获得诺贝尔奖,我认为也是很难有说服力的。瑞典文学院把诺贝尔文学奖颁给我,是文学的胜利,而不是政治正确的胜利。这是文学的奖项,我因为文学获得这个奖项。”

同样,莫言对衡量是否跟共产党关系密切的标准提出了质疑。“我知道很多在网上批评我的人他们本身也是共产党员,本身也在体制内工作。有的人甚至在体制内获得了很大的好处。” 他说:“我认为作家是用作品说话的,作家的写作不是为了哪个党派、也不是为了哪个团体服务的,作家的写作是在他良心的指引下,面对着所有的人,研究人的命运和情感,然后做出判断。如果这些人读过我的书,就会知道我对社会阴暗面的批判向来是非常凌厉和严肃的。我的作品都是站在人的立场上,对社会上的一切不公正现象进行了毫不留情的批判。所以仅仅认为我没有站在大街上喊口号,仅仅因为我没有在什么样的声明上签名就认为我是一个没有批判的、是一个官方的作家,这种批判是毫无道理的。”

记者会上,莫言也谈到了出版自由问题。他坦言,中国的小说写作、小说出版,当然并非完全自由。因为在过去的几十年里,确实有的书会被拉出来点名,有的书会被有关部门通知出版社停止印刷。但他同样表示:“你如果读一下现在那些公开出版的书,然后再读一下我们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六十年代公开出版的书,你就会发现,这种出版的放宽的宽度,已经宽到令人惊讶。”

瑞典文学院在给莫言的颁奖词中写道:“莫言的魔幻现实主义作品,融合了民间故事、历史和当代社会。”

在谈到民间文化时,莫言说:“民间艺术、民间文化伴随着我成长。我从小耳濡目染的也是这些文化元素,所以我拿起笔来进行文学创作的时候,这些民间文化元素不可避免地进入了我的小说,也影响了甚至决定了我作品的艺术风格。”

但是,莫言并不同意其作品只局限在乡土小说的说法,认为自己并非一个“乡土作家”。“在我后来的小说里,城市对我作品的影响已经体现了出来,但是我并没有把我的文学放在一个明确的城市里,像北京啊、香港啊或者上海,而是写到很多在乡土的基础上成长出来的城市,所以我的这种乡土文学已经和80年代的乡土文学发生了变化,它已经是变化的乡土,是‘城乡化的乡土’。这样城乡化的乡土当然跟大城市的生活当然有区别,但是已经区别不大了。所以如果说我一直是一个乡土作家,严格的说恐怕也是不太让我服气的。”

除了文学和政治,莫言也对当下的钓鱼岛问题做出了评论,他认为搁置争端才是正确的选择。

首先,他说争端是客观存在的,而且想要完全解决争端,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打一仗,中国胜了日本败了,争端就会解决了吗?日本败了就会承认钓鱼岛是中国的吗?所以战争也解决不了争端问题。我想最好的方法还是按照上个世纪70年代中日建交的时候老一代的中日两国领导人所采取的一个比较高明的措施:搁置争端。你把它放在那个地方是影响不了两国人民的睡眠和吃饭的,甚至这样可以让余辈生活得更好一些。”

在回答记者关于获得诺贝尔奖对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的问题时,莫言幽默地说,“对我个人意味着,这段时间要接待你们(媒体)了。”


罗天对本文有研究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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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木匠的工坊
老程意图从量化指标来判断一个作家的伟大与否,这个我不知道,灵山或蛙或更早的大地那个更好?我不知道,只能说它们一道记述了这片神奇土地的百年苦难。一个读着苏俄文学长大的农村娃还着古老的出人头地的梦想,东拚西凑他们的拄毯,也许就这么简单,就像印第安人的图腾呼然就蹬上了艺术殿堂,地狱里很平常的东西在天堂就太稀缺了。


莫言用“残酷叙事”建立了一个隐秘的文学王国
叶开为纽约时报中文网撰稿 2012年10月11日


China Daily, via Reuters
2009年,莫言在北京。

2012年10月11日,中国作家莫言获得了本年度的诺贝尔文学奖,这个消息为持续近半月的“莫言得诺奖”喧嚣划上了一个圆满的休止符。

此前的争议将莫言推到风口浪尖上,各种讨论在文学作品和道德伦理中攻讦不休,而很少涉及到对他具体作品的深入分析。因为文学的边缘化,很多人连莫言的作品都没有读过,但仍然可以信口开河,肆意攻击。甚至有人以为莫言是一名默默无闻的作家,靠着诺贝尔文学奖的炒作才爆得大名。其实,近年来莫言一直出现在诺贝尔传闻名单之上,各种传闻或风言风语一年一度地满天飞。只是今年传闻依托着新媒体的新力量,传播得更加迅速、更加广泛而已。


John Macdougall/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s
莫言在2009年法兰克福书展上。

近三十年来的中国文学中,莫言和他的作品一直处在争议漩涡中心,他的每一部作品出版都带来了几乎绝然相反的争议态度,而与他及他作品相关的国内外相关研究论文数量惊人,在专业数据库里你可以搜索到大量与莫言相关的硕士论文和博士论文。

莫言的文学作品,题材敏感、反思尖锐、风格独特、语言犀利、想象狂放、叙事磅礴,在新时期以来的中国文学创作中独具个人魅力。他在中国一流作家的位置上保持了二十多年,他的创作成就已经获得过国内外诸多文学奖项的肯定,其中重要的有:1987年全国中篇小说奖、1988年台湾联合文学奖、1996年首届大家·红河文学奖、2001年法国儒尔·巴泰庸外国文学奖、2004年第二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杰出成就奖、法国“法兰西文化艺术骑士勋章”、2005年第十三届意大利诺尼诺国际文学奖、2006年日本第十七届福冈亚洲文化奖、2008年香港浸会大学世界华文长篇小说红楼梦奖、2011年因长篇小说《蛙》获第八届茅盾文学奖。

从1988年美国汉学家葛浩文教授翻译《红高粱》《天堂蒜薹之歌》起,莫言的作品被广泛地翻译成英语、法语、西班牙语、德语、瑞典语、俄语、日本语、韩语等十几种语言,是中国当代最有世界性知名度的作家之一。《纽约时报》书评曾说:莫言是一位世界级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对莫言的文学成就很推崇,认为他的创作代表了亚洲的最高水平。莫言同时也是中国当代严肃文学作家中屈指可数的、少有的畅销书作家,拥有大量的忠实读者。

诺贝尔文学奖授予他,是对他文学成就的又一次肯定。

莫言本名管谟业,1955年2月出生于山东高密县河崖镇大栏乡。他在短篇小说《白狗秋千架》里把老家变成“高密东北乡”,在同年发表的短篇小说《秋水》里,他再度提到这片土地,描绘了“高密东北乡”史前史。通过经营“高密东北乡”,莫言创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类似鲁迅的“鲁镇”、沈从文的“湘西”、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塔法镇”、马尔克斯的“马孔多”相似的文学地理世界。他的几乎所有优秀作品,都在这片充满想象力的土地上展开叙事,并有意识地向历史纵深挖掘,向广袤的中国乡村无边地延伸。在福克纳称之为“邮票般大小”的地方,创造一个充满无数生灵的文学世界,是几乎每一个有野心的小说家的远大理想。

自1981年在河北保定的《莲池》第5期上公开发表第一个短篇小说《春夜雨霏霏》始,莫言创作了三十一年,作品数量蔚为壮观,迄今为止发表了八十多篇短篇小说、三十部中篇小说,出版了十一部长篇小说。此外,他还出版过五部散文集、一套三卷本散文全集,创作过九部影视文学剧本及两部话剧作品。

莫言的小说一直在两个不同的时空中展开:一个是残酷现实,细腻生动地展现当前乡村日常生活中的各种风貌,其核心主题是“饥饿”和“不公”;另一个是浪漫世界,以强大的想象力推进到被官方历史严厉遮蔽的微暗世界,关键词是“生命力”和“人性”。这两条藤蔓分别蔓延,各自结出了丰硕果实,并在彼此吸引中渐渐靠近。以莫言自己的说法,在他2006年出版的长篇小说《生死疲劳》中缠绕在一起,胜利会师。

莫言成名作、中篇小说《透明的红萝卜》即属于“残酷现实”藤蔓上的发轫作品。小说发表于1985年,与短篇小说《枯河》算得上是姐妹篇,深刻地体现了莫言少年时期当童工时感亲身受到的痛苦经验,但语言和写法都不同,属于探索和逐渐形成语言风格的作品。他的此前十几篇短篇作品,如《乡村音乐》、《售棉大道》等都可以看做是摸索和积累。《透明的红萝卜》创造了一个令人难忘的、被侮辱、被损害、被遗忘的“黑孩”形象,令人难忘地颠覆了此前“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小说观念下“诗意乡村”的浪漫想象,展现出一个苦难和饥饿的乡村景象,以及在这种令人绝望的土地中卑微生存者的悲惨命运。莫言说过,如果非要在他的小说中找一个原型,那一定是“黑孩”——从“黑孩”派生出上百个人物,在他的文学地理世界里济济一堂。

莫言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天堂蒜薹之歌》发表于1987年,也属于“残酷现实”系列中的作品。当时山东《大众日报》新闻报道,山东苍山县蒜薹丰收之后,却因地方干部的不作为以及地痞流氓低价收购等原因卖不出去、大面积腐烂在田地上,从而引起农民到县政府示威游行并发展为大规模的骚乱。这件事情引起莫言的深切关注,他想起1984年赶车送甜菜的路上被给乡党委书记送建筑材料的卡车碾压无辜死去的四叔。在故乡的谷仓里,仅用三十五天,就创作出这部二十万字的作品。

1988年莫言发表另一部极富探索性的长篇小说《十三步》,后来也曾改名为《笼中叙事》,是运用荒诞艺术手法描写知识分子和现实生活的一部力作。此后的中篇小说《欢乐》在“残酷现实”中达到了一个令人窒息的顶峰,并发展出了莫言特色的“残酷叙事”。小说用探索性的第二人称叙事,讲述乡村中学复读生齐文栋参加高考的悲惨故事,他强烈地想通过高考这种唯一的方式逃离他严重丑恶、令人窒息的乡村土地,他憎恨这些制造苦难和仇恨的生活。他和他母亲在乡村的艰难生活。小说里也用令人震惊的笔法,描写了计划生育工作队强行抓捕刚生孩子一个月的齐文栋嫂子去做结扎的恐怖细节。其中的母亲形象因其“丑陋不堪”而招致广泛的批判,作家余华为此写了一篇精彩的文章《谁是我们共同的母亲》,为莫言的独特创作美学作辩护。

在浪漫世界里最有名的作品,是莫言的中篇小说《红高梁》。这部小说1986年发表后,在文坛上引起了震动,现在已成为了一部经典作品。小说发表后很快就被张艺谋改编成同名电影,由姜文、巩俐主演,并获得西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吸引了全世界的关注目光。

莫言的家乡山东高密曾经发生过“孙家口伏击战”。1938年3月15日,国民党抗日游击队曹克明部率领四百人伏击日本巡逻队,击毙日本板垣师团中岗弥高中将等三十多名日兵,受到当时国民政府的通令嘉奖。后来日本驻胶县部队报复,制造了“公婆庙惨案”,杀害136名村民。这件民间抗日故事,一直被排斥在官方正统叙事的历史教科书之外,同样被遮蔽的历史事实,在当时思想解放的背景下,越来越多地被发掘出来,并以文学作品的形式表达出来,对文化反思、历史思考,都产生着巨大的推进作用。这个故事激活了莫言身体深处一直当时正统叙事格式所压抑的灵感,他如一口枯竭的水井,突然被打通了土地深处的泉眼,酣畅淋漓的语言和故事喷涌而出,彻底颠覆了此之前“官述历史”记忆,对当时新历史叙事模式具有筚路蓝缕之功。

1995年出版的长篇小说《丰乳肥臀》洋洋五十万言,语言极具爆发力,想象力汪洋恣意,可以说是莫言最好作品之一,也是新时期文学三十年的顶级作品。这部作品以高密东北乡为背景,广阔地展现了中国大陆拜年沧桑变化史,彻底颠覆官定历史叙事模式,与余华《活着》等作品一起构成了新时期文学的“新历史”叙事核心原则。小说中对土改、文革、经济热等都有极深的揭露和反思。小说中含辛茹苦、精神坚毅的母亲形象非常生动,有人把母亲形象跟马尔克斯名著《百年孤独》里的乌苏拉相提并论。小说的主人公上官金童和上官玉女是双胞胎,也是一个“杂种”。他有一个至老不断奶的恶癖,后来和“独乳”老金结婚,却变成了胸罩设计师和成功商人——这个人物形象具有浓重的现实和历史隐喻效果。

2001年出版的长篇小说《檀香刑》中,莫言通过胶东半岛农民义军奋起抗击德国殖民军队的故事,把自己独特的“残酷语言”推到了极致,并在其中极富象征意义地植入了他自己故乡的地方戏种“猫腔”,并通过大量令人读之惊悚的例如“剐刑”等场景的具体描述,引发了读者的精神和生理的剧烈反响。这部小说虽然语言叙事技艺高超结构饶有新意,但进入了纯粹“历史语境”,并未跟日常生活、日常情感发生密切关系。

本文开头说过,莫言小说中的两条藤蔓,最后汇聚在2006年出版的长篇小说《生死疲劳》里。这是一部真正的杰作,但其中的精髓还没有被文学评论界深刻感受到。这部作品的“轮回”结构,是写长篇小说时作家梦寐以求的结构。这种“简单”的结构,可以把作家从叙事/结构的繁重任务中解脱出来,他因此能够从容而天马行空地对轮回成驴、牛、猪的主人公西门闹分别叙述。语言极有弹性,叙事生动,想象力丰富。我特别欣赏莫言在小说中轻松地把握叙事、人物角色转换的能力。原地主西门闹土改时被工作队在河滩上崩掉脑袋后,他家的长工蓝脸就变成了新时代的主人,并且娶了他的媳妇,住了他的家。含冤死去的西门闹深感冤屈,在阎王爷面前绝不屈服,所以,地府的裁决者为惩罚他,判决他带着前世的记忆(不给他喝忘忧汤)轮回到阳间做牲畜,而且是投胎到蓝脸的家里,亲眼目睹着人世间的沧桑变化。他线变成驴子,驴子死后还不服,又被罚投胎成牛,牛死后他继续不服,再被判投胎为猪。其中“西门猪”一章写得汪洋恣意,想象磅礴,过了好多年,我都记忆犹新:高智商的西门猪带领牲畜栏里的猪们反击人类的统治,英勇战斗,跳出猪圈,一路冲杀,突破人类猎手的重重包围,胜利地渡河来到河中小岛建立自己的独立王国,终于自由自在地过上了无拘无束的快乐生活。这个故事很容易令人想到《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和他的自由王国“花果山”——小说中,现实和浪漫以荒诞的诗意,在一头生命不止、战斗不息的猪王身上深刻地体现出来。其中的隐喻效果极其鲜明。

2008年的长篇小说《蛙》通过“姑姑”这个特殊人物形象,深入地控诉了计划生育对中国人的残酷戕害。“姑姑”自称是组织的走狗、信徒,组织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亲手接生过一万个婴儿,也亲手杀死两千八百个婴儿。新政权刚建立,在乡村推广新的接生技术,刚毕业的“姑姑”接生了高密东北乡几千名新生儿,包括王肝王胆兄妹、陈鼻、王手等人。后来搞计划生育,“姑姑”同样自愿充当“走狗”,带领计划生育工作队抓捕超生的村民(大多是她接生的),强行做人流,而导致王胆等人的死亡。“文革”结束后,“姑姑”也从疯狂中恢复了。她这才发现自己当“走狗”时做了多少邪恶事情。她用自己的后半生来赎罪,和做泥人的丈夫一起,做了两千八百个小泥人,供在三面墙的龛里,为他们念佛经……这部小说生动有力地控诉了计划生育对中国毁灭人性的巨大伤害。

莫言通过自己独特的创作,把高密东北乡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隐秘在胶东平原边缘的丘陵和平原过渡地带的微地,扩展为世界性的中心舞台。在这片普通而神奇的土地上,以“我爷爷”余占鳌为代表的高密东北乡子民们上演了一出出慷慨激昂的人生大剧,一如高密地方戏茂腔演唱时的凄凉悲戚,一如电影《红高粱》里“酒神曲”吼诵时的高亢鹰扬。在文学的世界里,莫言成功地建立了自己的高密东北乡文学王国。

对于一名真正的读者来说,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与否,都不妨碍他/她的自由阅读和理解。而作家的核心价值,更多地体现在他的文学作品成就上,而不是他的个人道德上。现在,莫言已经获得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我想这可以促进、加深世界其他国家读者对中国文学的了解和理解,其中的辐射,可以影响到其他的作家身上,这才是诺贝尔文学奖背后更深远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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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开是作家,文学杂志《收获》的编辑,著有《莫言评传》,他也是莫言长篇小说《蛙》、中篇小说《三十年前的长跑比赛》、《司令的女人》等作品的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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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木匠的工坊
其实老何数日前在私下已断言莫言先生这回必会得奖,没有悬念。


因为炸药奖非常重视中国。此前已两三次把奖弄给两三个中国人但都被中国官方以沉默封杀。再这么玩,这炸药奖几乎在中国就要被无视了。如果偌大中国无视炸药奖,这奖以后发不发的还有什么意义?而炸药奖那基金会背景就是独眼会的——许多中国人现在也知道了。


所以这次换个玩法,把文学奖给中国一位具有高干身份的文官将军以及作协副主席——看中国还能封杀和无视么?


官方会有点尴尬,被将了一军,吞了不是,吐了也不是——且看爷们如何反应。


这帮独眼公鸡——会玩!


不由得不赞一个。
楼上这说法有创意。

    如果偌大中国无视炸药奖,这奖以后发不发的还有什么意义?
李苗 发表于 2012-10-12 21:19
**

    太夸大了,中国人在世界上还是少数,不发给中国**认可的奖,最多也只是这奖是对中国人没有意义。
    苗子还在想要”解放全人类“?
12d" /> 楼上这说法有创意。
老程 发表于 2012-10-12 21:22
老程明天来不来腐败啊,大邹兄估计来不了,就我一个五毛去赴会,害怕被扁。

李苗在被批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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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老何搞了个母鸡会,李苗同学参加了,否则怎么私底下谈话也知道。
神经病人思维广,自费五毛立场稳
是不是老何搞了个母鸡会,李苗同学参加了,否则怎么私底下谈话也知道。
zoufeng_1234 发表于 2012-10-12 21:43
通过论坛发纸条的,呵呵。
那论坛就是你们的母鸡会喽
神经病人思维广,自费五毛立场稳
谢谢木匠兄转来许多好帖~~
多年前见过一次贾平凹,言语间全是那种洗脚上田的得意,惶恐,期待。。。印像太深刻了,后来我发现这一档作家中许多都有如此深刻的农奴印记。。。。


谢谢木匠兄转来许多好帖~~
多年前见过一次贾平凹,言语间全是那种洗脚上田的得意,惶恐,期待。。。印像太深刻了,后来我发现这一档作家中许多都有如此深刻的农奴印记。。。。
歪弟 发表于 2012-10-12 22:19
老实说,莫言的小说一篇都没有读过。有一次学生问我檀香刑,我都不知道,在书店里翻了一下,太恶心了。而且对于凌迟的描述与现存的大量照片不符,也和清末京城刽子手的口述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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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得不得诺奖无所谓,但李苗太可乐了,赞个,哈哈~
就他满足了很多国人的虚幻的民族虚荣心给与他们摇头丸般的幸福这一点来说,这家伙很有功劳。
呵呵,俺不懂文学,对是否有资格获奖没有发言权。
远远的见你在夕阳那端
拿着一只细花令箭
晚风吹开了你的乱发
才看清你的手里
不过是一根鸡毛
寄重庆文友
莫言 2011年11月8日

唱红打黑声势隆
举国翘首望重庆
白蛛吐丝真网虫
黑马窜稀假愤青
为文蔑视左右党
当官珍惜前后名
中流砥柱君子格
丹崖如火照嘉陵
今天,我就是高瑜
12年前高行建得时我觉得他不配,原因是我认为他没什么作品和一定数量的读者,把首个针对中文写作的大奖给了个没几个中国人知道的作者,这多少有些冷幽默。

单从莫、高二位作者在获奖前的知名度和作品的销量而言, ...
老程 发表于 2012-10-12 20:23
赞同,高行健的文学影响力比莫言小多多。
春听鸟声,夏听蝉声,秋听虫声,冬听雪声,白昼听棋声,月下听箫声,山中听松风声,水际听“欵乃”声,方不虚此生耳。
5# 老程



这么算的话金庸琼瑶二位当仁不让,舍我其谁啊。
本帖最后由 ys1937 于 2012-10-13 08:34 编辑

    老程:12年前高行建得时我觉得他不配,原因是我认为他没什么作品和一定数量的读者,把首个针对中文写作的大奖给了个没几个中国人知道的作者,这多少有些冷幽默。
    单从莫、高二位作者在获奖前的知名度和作品的销量而言,莫言绝对领先,获奖后更将如此。
    这么算的话金庸琼瑶二位当仁不让,舍我其谁啊。12d" />
三苗 发表于 2012-10-13 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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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嘻嘻,阿拉这次挺三毛(打错了,是三苗)。
    老莫得奖,大出其书。
    不低得奖,出过书吗?
高行健的文学影响力比莫言小多多。
何毓玲 发表于 2012-10-13 08:03
高1987年就离开大陆,他的作品在89年之后就再未在国内出版过,所以这样的比较没意义。

莫言也许还得益于高行健80年代初写的那本风行一时的《现代小说技巧初探》,很多中国作家最初都是从中接触到西方现代小说的写法。莫言是以拉美“魔幻现实主义”风格的《透明的红萝卜》成名的。

我认为高的主要成就在戏剧上,他得诺奖和《灵山》有关,也和他的戏剧有关,颁奖词也提及这点。
本帖最后由 老程 于 2012-10-13 09:45 编辑

配不配咱说了算吗?
哈哈,我的对比是同类项,写中国字中诺奖的目前只有高、莫二位。
今后如果瑞典文学院的老爷们改了口味去看武侠小说,那候选人头名该是金庸,我个人则喜欢《武林外传》的作者宁财神。
赞同,高行健的文学影响力比莫言小多多。
何毓玲 发表于 2012-10-13 08:03
第一﹐香港出版高行健比莫言多﹐只是絕大多數中國人被禁止閱讀。
第二﹐諾貝爾獎不是評暢銷書﹐否則就該評出還珠格格。
第三﹐前些年得獎者﹐我們一個也沒聽說過﹐那是我們無知。
第四﹐有政治傾向的作家﹐也可以獲獎﹐文學要和政治絕緣是不可能的。
第五﹐莫言﹑高行健﹑劉曉波﹑達籟﹐和丁肇中﹑高錕等一樣﹐都是中國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