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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楼
发表于 2012-5-20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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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晨出羊时,羊群中出现了一只“额勒姑”(蒙语:傻。这里指患了脑包虫病的羊行动不能自控,原地转圈,轰赶时胡乱跑,不按人指挥的方向,像傻了一样)羊,扎布一轰它,它就偏着脑袋,四蹄乱划着向右边倒去,黎毓跑过去,一把按住了它。
“多好的一只羊呀!可惜了呀!”扎布咂咂嘴,惋惜地说。
这只羊,黎毓和林水全认识,是一只白色的大母羊,并且还是一只一代改良羊,它的小羔很胖,细密的卷成小圈圈的毛紧紧地贴在身上,像穿着件白纱的衣裳,它胆怯地叫着,在母亲身边打着圈子。
林水找了一根绳子,把它捆住,就回到包里磨小刀去了,黎毓还在外面治瘸羊。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喂,帮帮忙呀……”
林水忙迈出包来:“嘿,是柳青呀,你拿的是什么呀?”
柳青把怀里抱着的大药包递给林水,小心地说:“你可轻点,小心药瓶碎了。”然后一边下马一边说:
“倒霉透了,这药包的背带断了,让我抱着它走了这么远。”
“咦,这药包这么沉,是谁的呀?”
“丽丽的,我们马群有个小马驹让狼‘照顾’了一下,得给它打几针。”柳青说:“这些狼非得找个办法狠狠地治它们不可!”
“丽丽来这儿呀?”黎毓听到丽丽来了,马上走过来问。
“她在巴拉沁副连长家汇报,然后去我们马群,下午到你们这儿来,晚上不走了。”柳青详细地告诉着,一扭头,发现了那些扎在一块儿的羊,“都是瘸子?”
“不,那只大白改良羊是‘额勒姑’。”
“嗬,这么大的羊,这肉可以吃好几天呢,怎么,要我帮忙吗?”说着从马靴筒里抽出了他的小刀。
“谁用你呀。”林水扬了扬手中的刀子。
“别,这羊有小羔,现在丽丽回来了,让她治治它。”
“哎呀!看我,怎么忘了呢!”林水像牧民似的,把头一低,右手往额头上竖着一碰,又跑回包里,出来时拿着剪子说:
“柳青,你自己去吃吧,都在锅里,包里有茶,我们得剪毛去了。”
柳青说:“我在巴拉沁副连长家喝过茶了,对了,淑娟说她后天结婚,请你们赴宴去呢!还有,丽丽来这儿拿药时,让她快点去马群吧。”话没完,已经上了马,跑出一段路了。
丽丽在太阳偏西时从马群赶回来。真没料到,一回大队就碰上了“额勒姑”羊,在师兽医训练班上,她就已经在考虑如何对牲畜的一些常见病进行群防群治的工作了。但因为从没有真正动手搞过,心里没底,而且大家会不会相信她呢?她希望从治这只羊来开始这个工作。
她拿起小橡皮锤,在羊脑袋上敲着,黎毓和林水紧张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梆梆……梆梆……梆梆……”
“好像声音都一样啊!”林水疑问地说,“让我试试。”
可是,每个人都试过了,还是听不出区别,丽丽的眉头蹙着,她用手在羊的脑壳上按来按去说:“有时,病得厉害的羊头骨是发软的。”
于是,三只手都在按着,摸着。
“要不,再看看吧,看它怎么转。”
林水拿来两根套马杆,便和黎毓分开站了,丽丽见她俩已经准备好,便解开了拴羊的绳子,那羊的四脚乱蹦了半天,才从地下爬起来,歪着头,用木然的眼睛瞪着丽丽。
“看这样,确实是病羊呀。”丽丽说着,又嘘嘘着轰了轰它。
那羊脚步不稳地走了几步之后,便又像早晨一样,偏着头四蹄乱划起来,然后就像沉重的口袋那样向右边倒下。
三个人上前,重新把羊捆好,丽丽说。
“要不就打开看看吧,我想一定会有虫子的……”
“就是没有,也能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反正这羊不治也是死,打开看看,又有什么!”林水说。丽丽点了点头,在羊的左边头皮上用刀子狠劲一划。
谁也没有注意到额吉这时站在她们身后已经看了一会儿了,这时,她惊叫一声,跑开去,隐隐约约听见她在包里对阿爸讲着什么,马上,她那八岁的养子解乐格楞就出来了,他默默地蹲在一旁,圆睁着两只大眼睛,观察着,分析着。
头皮割开了,头骨锯断了,透过小小的三角口,底下便是脑膜了,大家都站起来,丽丽拿起针,往下探去,轻轻地一抽是血。
“不是,应该是水。”丽丽回答着她们疑问的目光。
换个方向,再一抽,还是血。
黎毓想:“怎么?没有虫子?”她看了看丽丽仍蹙着眉头,咬紧着嘴唇。她把针拔出了又插进去。黎毓觉得自己的手心已经在冒汗了……
“水,是水!”林水轻轻地喊了一声。
积液沿着针管慢慢往上升着,三个人心里同时松了一口气:“可找到了!”
针尖紧紧地吸着虫体,把虫体吸到了三角口的边缘。丽丽谨慎地用镊子夹住了虫体。轻轻往外拉。配合着丽丽的动作,黎毓和林水把羊的头调了位置,万一虫体破了,虫体内的水也不会流回羊的脑子里去了。
虫体终于完整地出来了,丽丽把它装在了事先准备好的小瓶子里,然后给羊结束了这次开颅手术。解开了捆羊的绳子。那羊就自己走到一边吃草去了。
一直没有吭气的解勒格楞恍然大悟地站起身,蹦着跳着跑回家去,向大家报告着他的新发现去了。
三个人洗了洗手,丽丽说:“陪我到额吉家去坐坐呀,我把这虫子给额吉家的人看看。”
“大丽丽姐姐来了,”在门边的一直注视着他们的动静的解乐格楞对包里的人喊,由于咬不准“丽丽”和“黎毓”的区别,牧民一般都在丽丽的名字前边加上一个“大”字。
“孩子,那羊好了吗?”额吉在打过招呼之后马上问道。
“好啦,在那边吃草呢。”丽丽把治好的羊指给大家看,并把手里的小瓶子递给了额吉。
“我们把它脑子里的虫子取出来了,它就好了。”
额吉拿着瓶子,转着圈看了一遍,递给了阿爸。阿爸又递给了坐在对面的阿聂。阿聂眯着眼睛仔细看了半天说:
“孩子,这虫子怎么会跑到羊脑袋里去呢?你会不会弄错了?”
“阿聂,没错。”丽丽就讲起来,她头头是道地讲着,终于阿聂明白了。
“孩子,这‘额勒姑’羊能治可太好了。明天剪毛时,我帮你问问,谁家有‘额勒姑’羊,我就告诉你,好吗?”额吉在一旁热心地说。
“额吉太好了!”丽丽高兴地拉着额吉说,“明天我也去剪羊毛,再把这虫子给大家看看。”额吉赞许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回到家里,丽丽把自己的安排告诉了她们,她说:
“要让我学的东西能发挥作用,像过去的兽医那样,只在上边等着人来找自己是不行的。兽医应该跟着班、排走。在大家的协助下,搞好工作。我第一步,想与连长谈谈,是不是多培养几个不脱产的兽医,像淑娟那样的,并努力把一些常见病的治疗办法教给大家,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对,这样,有个骨干的配合,工作才能扎实。那你准备怎么办呢?我们能帮点什么忙呢?”
“你们是放改良羊的人,把你们看到的关于改良羊的常见病和你们认为的较有效的治法告诉我,哪怕只是向我提点儿情况,或者提几个问题呢,对我都会有好处的。”丽丽说,“现在兽医人少,没有条件,等到人手多了的时候,我想主要了解改良羊的情况,仔细摸摸改良羊的规律。我没接触过改良羊,所以现在就觉得心里没数。”
丽丽的话,让黎毓和林水很高兴:到底是在下面呆过的人,和过去那几个兽医就是不一样。丽丽向两个伙伴讲起了她在师兽医训练班时的见闻,她从兽医所在地种畜场讲起,讲到了那里品种改良工作的进展、机械化的程度和今后的发展……这一切都不是幻想而是现实,它用自己的存在告诉人们:这就是新牧区的样板。在为革命事业洒尽鲜血的烈士的心里,这是崇高的理想,他们为这理想的实现付出了血的代价。在为建设新牧区的知识青年心中,这是奋斗的目标。“咱们准备为这目标的实现做出什么贡献呢?”
丽丽在结束她的话的时候,提出了这个问题。黎毓和林水没有说话,此时在她们心里,像大海的波涛翻滚。三个人睁着眼睛,各自沉浸在自己心中的海洋里,很久没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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