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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2-26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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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沈善增:如果鲁迅见到方舟子
如果鲁迅见到方舟子
沈善增
偶尔从网上看到打假斗士方舟子,打到没被今年复旦大学“破格”录取成功的“国学天才”孙见坤(一个18岁的应届高中毕业生)的头上,不仅想起我在十七八岁时读到过的一篇鲁迅先生为一个北大考生抱打不平的文章,凭记忆找了出来,摘录如下:
我现在要说的是:说话难,不说亦不易。弄笔的人们,总要写文章,一写文章,就难免惹灾祸,黄河的水向薄弱的堤上攻,于是露臂膊的女人和写错字的青年,就成了嘲笑的对象了,他们也真是无拳无勇,只好忍受,恰如乡下人到上海租界,除了拚出被称为“阿木林”之外,没有办法一样。
然而有些是冤枉的,随手举一个例,就是登在《论语》二十六期上的刘半农先生“自注自批”的《桐花芝豆堂诗集》这打油诗。北京大学招考,他是阅卷官,从国文卷子上发件一个可笑的错字,就来做诗,那些人被挖苦得真是要钻地洞,那些刚毕业的中学生。自然,他是教授,凡所指摘,都不至于不对的,不过我以为有些却还可有磋商的余地。集中有一个“自注”道——
“有写‘倡明文化’者,余曰:倡即‘娼’字,凡文化发达之处,娼妓必多,谓文化由娼妓而明,亦言之成理也。”
娼妓的娼,我们现在是不写作“倡”的,但先前两字通用,大约刘先生引据的是古书。不过要引古书,我记得《诗经》里有一句“倡予和女”,好像至今还没有人解作“自己也做了婊子来应和别人”的意思。所以那一个错字,错而已矣,可笑可鄙却不属于它的。还有一句是——
“幸‘萌科学思想之芽’。”
“萌”字和“芽”字旁边都加着一个夹圈,大约是指明着可笑之处在这里的罢,但我以为“萌芽”,“萌蘖”,固然是一个名词,而“萌动”,“萌发”,就成了动词,将“萌”字作动词用,似乎也并无错误。
五四运动时候,提倡(刘先生或者会解作“提起婊子”来的罢)白话的人们,写错几个字,用错几个典,是不以为奇的,但因为有些反对者说提倡白话者都是不知古书,信口胡说的人,所以往往也做几句古文,以塞他们的嘴。但自然,因为从旧垒中来,积习太深,一时不能摆脱,因此带着古文气息的作者,也不能说是没有的。
当时白话运动是胜利了,有些战士,还因此爬了上去,但也因为爬了上去,就不但不再为白话战斗,并且将它踏在脚下,拿出古字来嘲笑后进的青年了。因为还正在用古书古字来笑人,有些青年便又以看古书为必不可省的工夫,以常用文言的作者为应该模仿的格式,不再从新的道路上去企图发展,打出新的局面来了。
现在有两个人在这里:一个是中学生,文中写“留学生”为“流学生”,错了一个字;一个是大学教授,就得意洋洋的做了一首诗,曰:“先生犯了弥天罪,罚往西洋把学流,应是九流加一等,面筋熬尽一锅油。”我们看罢,可笑在那一面呢?
套用鲁迅先生的话,现在有两个人在这里:
一个是应届高中毕业生孙见坤,获得央视大型国学知识竞赛——《开心学国学》总决赛的第三名;2009年11月,他参加复旦大学为自主招生而设的“博雅杯”人文知识大奖赛,为两个一等奖获得者之一。他投寄的文章题为《<山海经>性质及成书年代考》。他在学业之余精读《山海经》后写了《山海经新释》,参赛文章是他自作的序。评委看后觉得此文非常出色,特地上网读他的《山海经新释》,结论是“优秀”。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章清说:“孙见坤是我见过的对国学最有钻研精神和天赋的学生之一,他对《山海经》的注释水平和见解,甚至高于在读的研究生。他对国学的执著,在我们近几年招收的学生中并不多见。我们几个对他面试后意见一致,觉得是个可造之才。”在随后进行的“博雅杯”获奖者面试中,四位面试专家意见一致:希望学校一定将孙见坤通过自主招生录取进来。校方很慎重,特地另外请了四位文史类专业的名教授对孙见坤再次面试。结果,前后八位学者的评价一致。于是,复旦将他列入了5%的自主招生选拔录取试验名单。但因为高考发挥失常,分数离一本线6分之差,被陕西省招办拒绝投档到复旦。到底是刚满十八岁的孩子(如今三四十岁的都在自称“女孩子”),在自己的博客上撰文发牢骚:“你们胡乱打炮,而我却不幸成了你们的炮灰。我不知这对你们意味着什么,但却是我的光荣,因为我始终记得鲍勃迪伦的那句话:任何的禁止都是没有仪式的授勋。千载之后,我会是配享文庙的国学大师,而你们,却难逃那如椽的春秋史笔:‘共和六十一年,夏七月,佞子祸学于丰镐。’”(看到这里,我忍不住要笑出来,这个书呆子!)
另一个是打假斗士方舟子,只见其有生物博士头衔,未见其在国学、古文、中文或教育学方面有什么资格证书,但居然在他的《也说国学天才上不了复旦是谁的悲哀》博客文章中,把复旦人文学科教授一致认为“优秀”的研究《山海经》的论文,说成“不过是东抄西凑普及山海经的大路货,再加上一点自己的胡思乱想,看不出有任何过人的国学修养”;把孙见坤在2007年念初三或高一时写的纪念王国维先生“弃世”八十周年写的“七字唱”(七字韵文体)说成是“没才没学,半通不通,连普通中学生的水平都不如”。且不说这篇文章简明扼要的概括了王国维先生的一生成就,实属不易,就请方舟子弄篇他的有才有学、全通直通的得意之作出来比较一下,不要他读中学时,就是成为著名“斗士”以后也行,也好叫他“很难原谅”的“复旦那几位国学教授”羞愧得无地自容。他还“打假”孙见坤的《祭----纪念国父逝世八十五周年》剽窃自秦孝仪《蒋公纪念歌》,看来他的文学专业知识一点都没有。这哪里是剽窃,明摆着是仿作,仿作本是文学创作中的一种形式,着意于旧瓶装新酒,翻出新意来。何况孙见坤不是拿去发表,完全是学生练习作文,而方舟子却一如既往的上纲上线,说“不仅无才无学,还无德”。对一个仅仅是爱好国学,立志要研究国学(研究国学,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不能像有幸上百家讲坛的几位誉满天下,名利双收的,是要做好一生坐冷板凳的充分的思想准备的)孩子,方舟子怎么下得了这样的辣手?鲁迅活过来,不知他作何感想?
也许方舟子文章的最后一段话,道出了他“该出手时就出手”的动机:“复旦招生办主任对新华社记者说,复旦专家对孙见坤的评价是“他在中国古典文化素养方面具有极佳的学术潜力”。我看到的却只有极佳的剽窃潜力。复旦专家莫非是在找剽窃接班人?当今‘国学大师’、‘国学天才’都是欺世盗名之徒,我本来以为能在名牌大学混的国学教授总该还有点斤两吧。由此可见,在腐败与不学无术同时横行高校的今天,高校自主招生绝对不可行。”莫非他是借题发挥,目标是针对“国学”、针对“高校自主招生”来的?
我的法律知识有限,不知道被方舟子点着鼻子骂的复旦大学的那几位教授,是不是可以告他诽谤罪?复旦大学是不是可以因他的“腐败与不学无术同时横行”的指控告他诽谤罪?
但我因此更深的理解了,什么叫“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鲁迅也被称为“斗士”,他一生也非常推崇“战士”,但此“斗士”非那“斗士”,或者说,方舟子之类配称“斗士”吗?据说,有他的同类要推荐他为2010年度央视十大感动中国人物,我想起一句上海新的流行语:“不要吓我噢!”方舟子要评,评“几大吓死中国人物”还差不多。
然而,如果鲁迅活过来,看到方舟子这种行径,一定三言两语就把他画皮揭穿了,不会像我啰里啰嗦扯这么多,这就是差距。
我怀念鲁迅……
救救孩子……
2010.9.7 |
心画心声总失真,文章宁复见为人。高情千古闲居赋,争信安仁拜路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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