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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21 0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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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桑塔格日记:公开私生活秘密的艺术?
桑塔格日记:公开私生活秘密的艺术?文/蔡宸亦
外部图片: http://www.bundpic.com/upload/images/21/325_490_1234945182.jpg
“ 写作欲望与我的同性恋紧密相关,我需要作家的身份作为武器,反击社会。写作并不为同性恋辩护,但我感到,它将给予我特许。”26 岁那年,苏珊· 桑塔格在她的日记中,坦然记录下对自己同性恋身份的怀疑和恐惧,并将写作视为抵御攻击、达成理想的唯一方式。去年底,苏珊· 桑塔格三卷本日记和笔记的首部《重生》(Reborn)正式出版。
2004 年,美国著名作家、思想家苏珊·桑塔格因白血病在纽约去世,留给独子大卫·里夫( David Rieff)整整一个壁橱约100 本日记本及笔记本。去年底,经过里夫长达4 年的犹豫,317 页的桑塔格日记第一卷《重生:日记与札记,1947-1963》(Reborn:Journals andNotebooks,1947-1963)终于在他的亲自选编下出版,顿成欧美文坛一桩大事。
算算年份,桑塔格生于1933 年,1947 时还是个青涩少女。这位从小沉湎于文字、能量充沛、野心勃勃的14 岁少女已经写下这样的话:“人与人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智慧。”随时间推移,日记中强词夺理的幼稚判断越来越少,更多的是充满疑问的成熟思索,不过她依然暴躁,对自己的阅读和思想有足够的自信。1963 年,正值而立之年的桑塔格尚未成名,她正在为第一部小说《恩主》(theBenefactor)作准备,日记的末篇,她写道:“对知识的狂热,我从小就有,但狂热仅仅是狂热。对知识的欲望应与性欲相当。高潮来临,伴随我写作的欲望。(theorgasm focuses. I lust to write)。”
翌年,桑塔格在《党派评论》上发表了轰动一时的《坎普札记》(Notes onCamp),并终其一生为同性恋争取权利。桑塔格逐渐成为美国知识圈异军突起的后现代评论家。在英美各大媒体对《重生》一书长篇累牍的评论中,有一点是公认的—14-30 岁的桑塔格,正处于厚积薄发的潜伏期,这一时期的日记为我们解析了这个独创性的大脑的成长秘密,其间她经历了与“H”之间的同性恋情,从而催生出与写作欲望纠缠、令其体会到“罪恶感”的性焦虑,无疑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
审视自己的自我审视
桑塔格的情人,包括大名鼎鼎的人像摄影师安妮·莱博维茨(AnnieLiebovitz)等好几位女性,早已不是文化圈的秘密。然而关于私人感情问题,桑塔格本人向来三缄其口, “反对阐释”。由于她生前始终避免公开谈及私生活、野心及对他人的评判,大卫·里夫承认,出版日记委实承担了许多“文学风险与道德负担”。里夫在关于母亲最后时日的回忆录《死海浮沉》(Swimming in a Sea ofDeath)里记录过,曾两度罹患癌症并死里逃生的母亲临终前仍坚信,意志力可以战胜一切,至死都不肯“与命运和解”。在母亲最后的日子里,里夫征求她是否愿意出版日记,每每总是失败,一提到“你去世后……”桑塔格就急忙回避问题, “你知道日记在哪个柜子里,不是吗?”—她看起来是打定主意要将难题扔给儿子处理。
著名评论家卢克·桑特(Luc Sante)在《纽约时报》上撰文认为,世界上存在着两种保留日记的作家,一种满心希望日记终有一天能出版,另一种则怀有害怕日记内容曝光的心情。言下之意,作家写日记根本不存在所谓“不戴任何面具的内心记录”。在苏珊·桑塔格的例子中,虽日记的内容尽是她晚年避而不谈的“秘密”,但要说这都是写给她自己看的,也未免太天真了。《卫报》的评论也认为,桑塔格早就清楚地意识到这些文字早晚是要被他人阅读的,而她日后形成的独特的反思性思维,也早就在日记中明白地显现出来。24 岁时,桑塔格就曾对“写日记”发表意见: “将日记理解为盛装个人隐私的容器,太肤浅了—这是对个人意识的装聋作哑。在日记里,我做的并不是更开放地表达自己;我创造我自己。”
通过日记,桑塔格在审视别人的同时,也在自我审视;在自我审视的同时,又在考虑别人会如何审视自己的自我审视。一次,她故意偷看“H”的日记,觉得“H”对自己的评断既不公又无情,她为此伤心,却并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她为自己开脱道:“日记的主要社会功能恰恰就是要让别人偷偷地读,只有在日记里,你才会残忍却诚实地评价父母与情人。”“‘H’会不会读到我写的这一段?”“不戴面具才是骗人的(Nomask is wholly a mask)。”看起来,桑塔格会赞同桑特的观点,即日记对作家而言,不过是公开秘密的艺术。
重生:无处不在的快乐
“写作欲望与我的同性恋紧密相关,我需要作家的身份作为武器,反击社会。写作并不为同性恋辩护,但我感到,它将给予我特许。”26 岁那年,苏珊·桑塔格在她的日记中如此记录, “同性恋让我感到更易受攻击,它加剧了我隐身的欲望,隐身于无形。”
1949 年,16 岁的桑塔格已是加州伯克利大学的大一学生。她拥有过人的学习禀赋。次年转入芝加哥大学后,她已经获准修习研究生课程。桑塔格曾在一次回忆中开玩笑道: “星期一我被编到一年级A 班,星期二转到B 班,星期三升到二年级A 班,星期四又到B 班,过完一个礼拜,他们就让我直接上三年级了。”
与学习成绩一样,桑塔格在婚恋问题上也显得格外早熟。16岁那年与“H”之间癫狂的性体验让桑塔格开了窍—“一切从现在起重新开始,我重生了”。1949 年5 月底,青春期的桑塔格心醉神迷地写道, “我的性观念被如此改变—感谢上帝……我不想让理智支配人生,我想历尽所有……不管它令我快乐或痛苦,我会小心谨慎拒绝痛苦—我将到处预支快乐,发现快乐,因为到处都是快乐,我将全身心地投入其中。”由此开始,一股“及时行乐”的生活态度在她身上蔓延开来。1949年6月4日,就在醉酒之余与“ H”发生性关系后的第二篇日记里,桑塔格写道: “肖斯塔科维奇钢琴协奏曲/ 斯克里亚宾序曲/ 塞萨尔·弗兰克D 小调交响曲/ 普罗科夫耶夫第五交响曲/ 巴赫B 小调弥撒/ 在音乐中做爱!多么智慧!!”
婚姻不过是弥补缺口
1949 年11月底,17 岁的桑塔格在日记中提到她将与社会学课上结识的28 岁代课老师菲利普·里夫(Philip Rieff)助教一起做研究。下一则日记已是10天以后“:是昨晚还是这周六早晨,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嫁给了菲利普·里夫。”接着是有关道德和承诺的长篇大论。仅隔半年,那个狂喜的复活少女消失殆尽,轻描淡写地说出“结婚”,倒像是中世纪某个同性恋清教徒的虔诚祷告。虽桑塔格曾在回忆中提及对里夫有过惊人的欲望,但新婚燕尔之日她却写道: “嫁给菲利普,是出于潜意识和对自我毁灭意愿的恐惧。”她不禁自问:难道里夫只是为了“弥补缺口”?
很难解释她仓促的婚姻决定。据日记呈现,桑塔格当时急于嫁人,一方面是母亲陷入严重的财务危机,大大威胁到桑塔格自订的教育计划;另一方面,性取向问题导致的自我怀疑和精神焦虑,使她的精神状况摇摆不定,结婚显然是当时解决焦虑的捷径。然而婚姻的医治效果也许并未如其所愿,婚后两年间,桑塔格完全沉默了,直到生完儿子的产后忧郁期才重新提笔记事。1956 年9 月,她在日记中描写了婚姻生活的阴暗: “婚姻的全部要点是循环……争吵最终变得毫无意义……只是复归愤怒的沉默,然后是普通的沉默,然后再从头来过。”
1957 年,24 岁的桑塔格毅然抛夫弃子游走牛津,而到巴黎度假时,初恋情人“H”将桑塔格带入了巴黎的风流世界。此后,桑塔格再没回到过牛津。1958 年,桑塔格回到纽约,结束维持了8 年的婚姻,赢回了儿子的抚养权,并开始了与下一个字母“I”的恋情,而“I”与“H”此前也有过一段情……
也许是为了抵消偷窥别人私密的不安,大多数书评人都佯装不知情,未点名那些字母代表的真人。只有《文学评论》(Literary Review)的文章直指“H”为哈里特·索默斯(Harriet Sohmers),这位作家兼裸体模特晚年在《裸体模特的笔记及其它》(Notes of a Nude Model& Other Pieces)记载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她在男女两性间的“性历险”。2000 年,桑塔格本人接受《卫报》采访时表示“:我一生谈过7 次恋爱,哦,不对,是9 次,5 女4 男。”根据第一卷日记以及大众所知的统计来看,究竟有多少,可能年老的桑塔格自己也记不太清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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