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 北岛作品获颁香港中文文学双年奖

北岛此次的得奖作品为散文集《城门开》,作品以质朴、利落的语言描绘了记忆中的北京风貌。北岛在获奖感言中表示,能够用文字为故乡留下印记,是一种福分,也是对养育自己的故乡的回报。

新华社香电,第11届香港中文文学双年奖颁奖典礼24日在香港中央图书馆举行,著名诗人北岛、文学家也斯等4人的作品分别获得散文、小说、新诗和文学评论组的奖项。

北岛此次的得奖作品为散文集《城门开》,作品以质朴、利落的语言描绘了记忆中的北京风貌。北岛在获奖感言中表示,能够用文字为故乡留下印记,是一种福分,也是对养育自己的故乡的回报。

香港文学家也斯凭借小说《后殖民食物与爱情》获得小说组双年奖,该作品通过食物编织出爱情与亲情的关系。此外,获得本届双年奖的作品还有诗歌集《鲸鲸诗集:在日与夜的夹缝里》和文学评论《香港小说个人记忆》。

据主办方介绍,本届获奖作品均为2009年-2010年间首次在香港出版的著作,经评审团严格评审后选出。除4部作品获颁双年奖外,另有诗歌集《有猫在唱歌》和《岛屿之北》、散文集《隐指》、小说《行路难》和儿童少年文学《野地果》等5本作品获颁推荐奖。

香港公共图书馆咨询委员会主席梁智仁在当天的颁奖礼上表示,今年获提名的书籍中,既有本地资深作家的近作,也有文坛新秀崭露头角之选,显示出香港文坛人才济济、新人辈出。

香港中文文学双年奖始于1991年,每两年举办一届,旨在表扬本地作家的杰出成就,鼓励作家积极创作,推动香港文学事业的发展。
师傅教导:刨花直窜过肩膀,方显木匠功夫深

老木匠的工坊
《城门开》,记得我在哪家报纸上推荐过。三言两语式的。
仁者很喜欢北岛的文章,他的《城门开》在回忆北京的作品中独具特色,仁者坐回文抄公,和诸位欣赏。
关于北京,首先让我想到的是气味儿,随季节变化而变化。就这一点而言,人像狗。要不为什么那些老华侨多年后回国,四顾茫然,张着嘴,东闻闻西嗅嗅——寻找的就是那记忆中的北京味儿。
  冬储大白菜味儿。立冬前后,各副食店门前搭起临时菜站,大白菜堆积如山,从早到晚排起长队。每家至少得买上几百斤,用平板三轮、自行车、儿童车等各种工具倒腾回家,邻里间互相照应,特别是对那些行动不便的孤寡老人。大白菜先摊开晾晒,然后码放在窗下、门边、过道里、阳台上,用草帘子或旧棉被盖住。冬天风雪肆虐,大白菜像木乃伊干枯变质,顽强地散发出霉烂味儿,提示着它们的存在。
  煤烟味儿。为取暖做饭,大小煤球炉蜂窝煤炉像烟鬼把烟囱伸出门窗,喷云吐雾。而煤焦油从烟囱口落到地上,结成一坨坨黑冰。赶上刮风天,得赶紧转动烟囱口的拐脖——浓烟倒灌,呛得人鼻涕眼泪,狂嗽不止。更别提那阴险的煤气:趁人不备,温柔地杀你。
  灰尘味儿。相当于颜色中的铁灰加点儿赭石——北京冬天的底色。它是所有气味儿中的统帅,让人口干舌燥,嗓子冒烟,心情恶劣。一旦借西北风更是了得,千军万马,铺天盖地,顺窗缝门缝登堂入室,没处躲没处藏。当年戴口罩防的主要就是它,否则出门满嘴牙碜。
  正当北京人活得不耐烦,骤然间大雪纷飞,覆盖全城。大雪有一股云中薄荷味儿,特别是出门吸第一口,清凉滋润。孩子们高喊着冲出门去,他们摘掉口罩扔下手套,一边喷吐哈气,一边打雪仗堆雪人。直到道路泥泞,结成脏冰,他们沿着脏冰打出溜儿,快到尽头往下一蹲,借惯性再蹭几米,号称“老头钻被窝儿”。
  我家离后海很近。孩子们常在那儿“滑野冰”,自制冰鞋雪橇滑雪板,呼啸成群,扬起阵阵雪末儿,被风刮到脸上,好像白砂糖一样,舔舔,有股无中生有的甜味儿。工人们在湖面开凿冰块,用铁钩子钩住,沿木板搭的栈道运到岸上,再运到李广桥北面的冰窖。趁人不注意,我跟着同学钻进冰窖,昏暗阴冷,水腥味夹杂着干草味。那些冰块置放在多层木架上,用草垫隔开,最后用草垫木板和土封顶。待来年夏天,这些冰块用于冷藏鲜货食品,制作冰淇淋刨冰。在冰窖里那一刻,我把自己想象成冷冻的鱼。
  冬天过于漫长,让人厌烦,孩子们眼巴巴盼着春天。数到“五九”,后海沿岸的柳枝蓦然转绿,变得柔软,散发着略带苦涩的清香。解冻了,冰面发出清脆的破裂声,雪水沿房檐滴落,煤焦油的冰坨像墨迹洇开。我们的棉鞋全都变了形,跟蟾蜍一样趴下,咧着嘴,有股咸带鱼的臭味儿。
  我母亲几乎年年都买水仙,赶上春节前后悄然开放,暗香涌动,照亮沉闷的室内。在户外,顶属杏花开得最早,随后梨花丁香桃花,风卷花香,熏得人头晕,昏昏欲睡。小时候常说“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那时尚不知有花粉过敏一说。
  等到槐花一开,夏天到了。国槐乃北方性格,有一种恣意妄为的狞厉之美。相比之下,那淡黄色槐花开得平凡琐碎,一阵风过,如雨飘落。槐花的香味儿很淡,但悠远如箫声。
  而伴随着这香味的是可怕的“吊死鬼”。那些蠕虫吐丝吊在空中,此起彼伏,封锁着人行道。穿过“吊死鬼”方阵如过鬼门关,一旦挂在脖子上脸上,挥之不去,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难免惊叫。
  夏天是一年中最快乐的时光,主要是放暑假的缘故吧。我们常去鼓楼“中国民主促进会”看电视打乒乓球,或是去什刹海体育场游泳。说到游泳,我们沉浮在福尔马林味儿、漂白粉味儿和尿臊味儿中,沉浮在人声鼎沸的喧嚣和水下的片刻宁静之间。
  暴雨似乎来自体内的压力。当闷热到了难以忍受的临界点,一连串雷电惊天动地,青春期的躁动得到某种程度的释放。雨一停,孩子冲向马路旁阴沟上,一边蹚水一边高叫:“下雨啦,冒泡啦,王八戴上草帽啦……”
  不知为什么,秋天总与忧伤相关,或许是开学的缘故:自由被没收了。是的,秋天代表了学校的刻板节奏,代表了秩序。粉笔末儿飘散,中文与数字在黑板上出现又消失。在男孩子臭脚丫味儿和脏话之上,是女孩儿的体香,丝丝缕缕,让人困惑。
  秋雨阵阵,树叶辗转飘零,湿漉漉的,起初带有泡得过久的酽茶的苦味儿,转而变成发酵的霉烂味儿。与即将接班的冬储大白菜味儿相呼应。
可惜的是,今天的北京冬天的味儿,大白菜的味儿已经荡然无存,最多的味儿是汽车尾气的味儿。
《香港小说个人记忆》,作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