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望：评价经济学家首先要了解改革史

李旧苗

有一个年轻人，在网上写了一篇骂吴敬琏的文章，骂得很狠，后来我建议他看看吴敬琏的《计划与市场》。看完以后他才恍然大悟，并说以后再不骂了。
    现在网上有些年轻人，对二十多年来的经济改革线索缺乏基本了解，对改革开放以前的情况更缺乏了解。在他们当中，很多是从农村来到重点大学的一二年级的孩子。这些同学在网上异常活跃，对现实极度不满。他们一到都市，一入大学，一进宿舍，首先感觉到的是巨大的差距。他们与城市孩子住在一起，对现实反差有着强烈感受，很容易推及到对市场经济和改革开放的反感。但事实上，正是这种开放使农村孩子有机会看到这种差距，而且，改革开放使社会各阶层地位的流动成为可能，凭自己的努力，农村人也可以进入城市。仅仅一个开放和公平竞争的高考制度改革，就提供了多少向上的社会通道？
    他们的父辈，也许没有这种感受。那时虽然工人穷，农民也穷，但农村仍然比城市穷得多，差距还是很大，但是他们的父辈并没有看到、感受到差距。因为，他们的父辈没有流动的机会。城乡二元不是今天才有的，正是计划经济下统购统销、剪刀差才固化了城乡二元结构和城乡差距。
    改革开放后，差距又拉大了，这是事实。但是对差距拉大的原因进行分析之后，也会发现一些问题。比如现在很多人举例比较贵州和上海的发展状况。今天贵州和上海无法相比，1949年以前的贵州和上海更没法比。我在东部的一些农村也做调研，东部的多数农村原来都非常贫穷，或许比当时的中西部更贫穷，但我调查得出结论，是市场化和民营化给他们带来了富裕。
    网上有人一会儿说经济学家为利益集团代言，发了财，一会儿又说中国没有几个经济学家。那么经济学家究竟应该怎么做呢？在贬低主流经济学家的同时，有人建议搞一个穷人的经济学。温家宝总理认为，穷人的经济学就是研究中国占人口大多数的农民问题、农业问题、农村问题，就是中国的农村经济如何发展的问题。但在另外一些人看来，穷人经济学似乎就是要转移财富阶层的过高收入，就是从“先富论”转向“均贫富”，就是对所谓主流经济学家所秉持的新自由主义的“拨乱反正”。
    是不是主张市场经济的主流经济学家，就是一种富人的经济学？——这显然是一种片面的理解。而所谓穷人经济学，是不是就是把所有富人的东西、现有的东西直接拿来？——这是捷径，但却是一种破坏的经济学。改革开放以前，我们并非没有尝试过这种方式，历史早已证明，这是死路一条。
    经济学存在的理由，是为了让人们共同富裕而不是共同贫穷。事实上，二十多年以来，中国是世界上穷人经济学搞得最好的国家。二十多年以来，中国实现了世界反贫困的奇迹。世界贫困人口从二十多年前的4.2亿，减少到1.8亿，脱贫人口3.4亿，其中中国脱贫人口超过2亿。这就是市场经济、改革开放的结果。这不是穷人经济学吗？实践证明，搞市场经济，走改革开放的道路，就是一种穷人的经济学。如果以为穷人经济学还有更好的办法，以为一场“革命”就可以让穷人富起来，对中国而言后果不可想象。
    中国市场化改革这个大方向不能错。有人说是西方经济学主导了中国经济改革，甚至说是新自由主义主导了中国改革。如果真是如此，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思想又应当如何解读？这些人的实际用意是借批评西方经济学，否定改革。试想，如果二十多年前的中国不改革，会是什么情形？我们历次反自由主义，反出了什么结果？除了倒退，什么也没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