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也从诗人里尔克谈作家的人生

孤独的歧路


与教养、科学、自由等观念一样,19世纪初洪堡等理想主义者在坚持文艺复兴运动以来人文主义精神的大学理念中也把孤独Einsamkeit这个学术研究的“内向性”看作学者献身的原动力的核心要素。即学者、作家、诗人要不关心并抵制世俗的日常事物,专注于其信奉的事业,不问政治,远离实际,唯事业为重。乃至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中欧的德语文化圈里还有不少知识人为了事业,实践这个“孤独”(Einsamkeit),文学圈里也有两位伟大作家——里尔克和卡夫卡都为此身体力行。
里尔克和卡夫卡是20世纪初布拉格德语文化圈中涌现出了两颗文学史上的巨星。他俩生平有太多相似之处,都是出生在被德语文化同化了的捷克犹太人家庭;青年时期处在世纪交替时代,毕业于重视人文教养传统的、用德语授课的人文中学后进入布拉格大学。他俩祖上都没有有教养阶层那种人文气息的家学渊源,所以都违背父亲的职业期望,选择了以文学创作为志业。里尔克拒绝了父亲所希望的从军生涯,终身笔耕不已;为了糊口,卡夫卡不愿意当工厂主的继承人,毕业后虽在保险公司就业,身在曹营心在汉,老渴望能有一天离开那里得到身心解脱,全力以赴写作。他俩后来都有离开布拉格周游、居住于欧洲其他城市经历,献身于创作,不为爱情、家庭生活束缚,先后与几个女性交往;而且都是病弱的体格、英年早逝于20年代——在法西斯和纳粹风靡于欧洲之前。他们的作品及其思想也有一个共同点:都表达了对现代社会及其对人异化的反抗和忧虑。总之,他俩在文学圈内奋斗成功都是在于能坚守“孤独”,虽然里尔克生前已经名声显赫,卡夫卡还默默无闻。
早年为罗丹做秘书的经历,年轻的里尔克从罗丹、塞尚的成功得到启示是:只能在艺术和爱两者中间追求一个极端。里尔克一生为了绝对地追求美,坚持把孤独作为诗歌创作成功的必须付出代价和先决条件,甚至是作为诗人的“生命法则”。他努力追求“绝对的孤独”。虽说性爱、情爱在里尔克心中也占有重要地位,但决不能超越美的地位。在对美的追求绝对性面前,人情或性爱都是与这种追求势不两立的障碍,只能放弃。1901年他与雕塑家维斯托夫结婚,为了追求各自的艺术,保持孤独的空间,夫妻俩分开住在一栋楼的不同单元,因为那样才会涌现超越常人的艺术灵感。女儿鲁特出生后很长时间,不与父母一起生活,唯有圣诞节一家三口才聚集在一起。20年后,甚至连女儿婚礼,里尔克也没有出席。近亲者的去世,永别——他者的死亡与生命,在他心目中变得也不是那么重要事情了。里尔克爱父亲,竟然不出席父亲的葬礼。他毕竟是有血有肉的人,还是经常禁不起性爱的诱惑。一生与多位女性的恋情不断,往往是不能遵循自己的誓言而逃避孤独。
里尔克是幸运的。他的追求迎合了时代潮流,在生前早就功成名就。19世纪以后德国浪漫主义和的新人文主义思潮所形成文人圈,把诗(Dichtung)·艺术(Kunst)与文艺(Literatur)相区别;把诗人(Dichter)·艺术家(Künstler)与文化人(Literat)、撰稿人(Schriftsteller、指为了生计为正在兴起的纸媒写稿的记者、自由撰稿人)相区别。当时的词典的词条把“自由撰稿人”(Schriftsteller)一词,解释为“低俗的、具有贬义的含义”。总之,与诗相比,散文是低级的、小说作家是“诗人(Dichter)的私生子”、小说是“诗歌(Poesie)的庶出”。里尔克生活的19世纪于20世纪交替的时代,德国文学界这一传统的影响力回光返照,甚至比上一世代更为强烈。这种传统,还包含着与法国理性主义相比,德国的人文更高贵,暗示法国的传统只有世俗的“文艺”而没有“诗”的内涵。实际就是把德国文化与法国的、西欧的“文明”、“精神”和政治自由主义对立起来,隐含着对近代理性主义的批判。这也隐含了以后民主主义给德国带来的巨大灾难。20世纪初,与对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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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对存在主义哲学产生共鸣同时,被里尔克的超越生命暂时性的诗歌深深吸引的不乏其人。对海德格尔哲学倾倒汉娜•阿伦特在毕业前夕,与前夫君特•斯特恩还曾一起写一篇关于里尔克的《杜伊诺哀歌》论文。不仅如此,以后的写作中,她也经常援引里尔特的诗句。至于卡夫卡作品引起重视,只是在他去世后,欧洲的现状越来越应验了其隐含的预言。
卡夫卡就没有里尔克那么幸运,生前他还不能依靠著作的版税维持生计,为了专心创作小说、散文也追求“孤独”。但为了生计,他必须就业于劳动保险事务所,当法律顾问。他只是文学创作的票友,谋生占去了他构成生命的时间。他“怨恨一切与文学无关的事物”,甚至“疯狂地想要与一切人隔绝,于一切人为仇,不同任何人说话”。(勃罗德《卡夫卡传》,143-145页)那是由于他病弱的双肩,无法同时独立挑起两副沉重担子。他渴望亲情和异性的爱,却又因为单身的情形下还有可能放弃保险公司的职位专一从事写作,而婚姻会带来的对家庭、妻子的责任,会夺走他珍贵的写作时机,他一次又一次克制情感、弃毁婚约,始终在家庭和写作两者取舍问题上犹豫着。为职业拖累的业余写作,使他老是感到人生的失败。每一件发生的事情就犹如在梦中——寓言般的作品也由此诞生了。(本雅明《启明》155页)读了卡夫卡的传记,我们还知道中国的诗歌还曾强化了卡夫卡的这种甘愿“孤独”写作的意志。卡夫卡与女友菲利兹交往了五年,因为菲利兹远在柏林,所以柏林和布拉格之间往来情书不断。开始通信不久的一天(1912年11月24日)卡夫卡在回信中恳求女友菲利兹不要在夜间写信,把夜间写信的“特权”还给他,夜间写作是男子的特权,即使在中国也是男子的特权。因为卡夫卡读了汉斯•海尔曼编译的《中国抒情诗集》。他将诗集中袁枚的《寒夜》和李白《侠客行》的%
他将诗集中袁枚的《寒夜》和李白《侠客行》的意境作了比较之后得出的结论:与侠客在边地建立战功回乡,能在妻子身边幸福生活相比,文人不能与异性情长绵绵、不配拥有家庭,只能独守空房。即文学家=独身者。孤独毕竟是痛苦,但是因为这种孤独并不是被社会边缘化的结果,也不是身边完全缺乏亲情之故,是一种人为的“为赋新诗强作愁”似的“自寻烦恼”,因此,他们并不能完全抗拒世俗生活的诱惑,不仅里尔克虽家庭形存实亡,异性伴侣不断;卡夫卡也因为在伴侣朵拉的陪随下度过了幸福的最后岁月。(《卡夫卡传》
卡夫卡也因为在伴侣朵拉的陪随下度过了幸福的最后岁月。(《卡夫卡传》143-144页)
正像瓦尔特•本雅明所说,虽然卡夫卡的作品有时带点神秘主义,可是“卡夫卡愿为普通人中一员。”他写寓言,“并没有建立宗教”。“他的世界是人世剧场”“被现代大城市里的生活支配着”。他喜欢读者极端地理解他及其作品。(《启明》132-134页)无论是哲学家、文学家,还是人文学者,最后总还得皈依到世俗的“洞穴”中来。卡夫卡决不相信文学能孤立于社会生活之外,不相信文学能保持纯粹内在张力,说:“当一个文学家称在纯智能的旗号下生活,犹如妓女在纯性交招牌下生存”。但是现实生活中的反犹浪潮已经杜绝了犹太人立足之处,“维有私交的、近乎秘密的德国与犹太人之间的关系”。(《启明》53页)本雅明之所以能透彻读解卡夫卡的内心,不仅因为他也是一个德语文化圈里的被同化的犹太人,而且也是一个逆社会潮流而动的、追求“孤独”(Einsamkeit)而倒霉的文化人。他也是那个人文精神最后回光返照时代甘心为学术把人生来赌一把极少数的、而且是很不走运的一个(与里尔克生前获得的名声相比,卡夫卡和本雅明可以说不走运),走上了献身学术的不归之路。德国大学正式研究职位的大门始终没有向犹太人本雅明开放过,他马不停蹄的笔耕也一直不能完全解决养家糊口的生计,还是依然追求比赚钱要崇高的东西,而资助他生活费的父亲却从来没有感觉到他这种人生选择的正当性,他的收入也始终满足不了他在精神生活中的欲望,也无法养家活口,最后妻子离开了他,家庭瓦解,……自杀在法西边境。他的人生的悲剧起点,似乎就起源于他立志做一个完全独立的学者的时候。然而,正像阿多诺在和肖勒姆(gershom Scholem)合编的《本雅明书简》的序言中所说“他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个性中执着于生命直接性的精神”。
19世纪末20世纪初,西欧、中欧的犹太人多集中居住城市里经营工商业,与人口比例来看,犹太人在大学人、文学界所占比例远高于基督徒(新教或天主教),因为日益高涨的反犹社会思潮,他们面临这种民族主义的压力,最后不得不寻找一条庇护自身的道路,最先选择是放弃犹太信仰,皈依基督教。除了改信其它宗教一途外,如果要保持犹太人的自我认同的话,还剩下两条逃避和反叛的途径:共产主义和犹太复国主义。《黑暗时期女三哲》一书中三位欧洲犹太女哲人就分别做出三种选择:埃迪特•施泰因改信天主教、西蒙娜•韦伊倾向共产主义、汉娜•阿伦特早年曾参与犹太复国主义事业。马内阿在《流氓的归来》里,也反映了他身边的罗马尼亚犹太人到二战期间,在反犹浪潮压力下,也还都在这三者中做出选择出路。
本雅明起初三心二意尝试犹太复国主义,尔后又基本上是半心半意地信奉共产主义。和本雅明不一样,里尔克和卡夫卡都没有活到纳粹上台,没有被迫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是在纳粹反犹太浪潮到来之前,里尔克和卡夫卡的“孤独”之间出现了分道扬镳的迹象。里尔克在最后时刻表达了自己的对墨索里尼“社会主义”的倾向。
里尔克对诗歌创作中美的绝对追求之理由,与哲学家海德格尔一样,即他也认为出自内在观念才是本质的东西,高于来自外部的东西。外来的东西只能是一种借用。他们作为哲人不能为了与他者接触、或解明世俗社会中与他者的关系而浪费时间。个人自我和内在思辨无限放大的结果,使得他们一离开沉思生活回到现实中来就会迷茫得期盼有一种精神革命来抵抗现代物质世界对他们孤独沉思生活的干扰,可以保证他们象牙塔里的特权。因此,里尔克晚年对政治的兴趣,不仅是墨索里尼的“社会主义”,他对十月革命和一次大战的爆发也都表现出一种关心和亢奋。
1926年因白血球病去世的里尔克,在他生命最后的岁月中“观察”到的是一幅从意大利辐射出去的20世纪人类面临的极其危急的风景:1922年10月,作为意大利向罗马进军胜利的成果,国王委托墨索里尼组织新政府。议会的权限也全部落到了这位领袖的手里;之后社会主义领袖马特奥提(Giacomo Matteotti)被暗杀(1924年),不久其他所有政党被取缔,墨索里尼政权成为名副其实的法西斯独裁政权。然而,1926年里尔克给意大利女友阿乌莱利亚•加拉拉提•斯考提的信中,还在称赞墨索里尼、赞美宣扬法西斯主义的著作、表示赞同从政治立场来评价诗歌的成就之后说:“在意大利,不仅是文学,在整个公共生活中都腾飞起来。墨索里尼对罗马总督的演说是何等漂亮呀——‘你的美丽的诗人中就有我所赞赏的那种在巴黎成长起来的穷作家’。” 斯考提对里尔克的信中所述非常吃惊,完全不同意这种对墨索里尼及其体制的赞美,回信中明确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但是,里尔克在以后的两封长信中,为了论证自己的自己观点的正确性和正当性,甚至否定、颠覆自己以前所主张作品要远离社会政治原则。他认为:一,当时的个人自由主义发展到了无政府状态,是一种危险,即使不惜使用暴力、强权维持的严厉秩序,也是一种更好的选择;与议会制度相比,他更喜欢强权体制。二,热情高涨的民族主义是必不可缺的,“民族”、“国家”与“国际”、“人类”等抽象的概念相比,不用说那是更加出色的口号。他完全同意意大利、德国、法国的那些法西斯主义作家在媒体上刊登的联合声明的原因是:他也拒绝技术的胜利所象征的现代工业社会、赞成守规矩的匠人和严格的等级制度,……。随着里尔克的病情恶化,最终围绕这一主题的通信没有继续下去。(托多罗夫《绝对的冒险》日文版,107-108页)
卡夫卡早逝,也没有到被迫非要做出选择的时刻,但是,从古斯塔夫•雅诺施记录的《口述》(赵登荣译,上海三联书店,2009年)来看,至少他在那时对犹太复国主义持保留态度,会坚决拒绝“革命”的诱惑这两点是很清楚的。卡夫卡头脑的清醒程度超越常人,不仅看到反犹浪潮的危险,也反抗犹太人社会本身。被同化了有教养德国犹太人群体否定普遍存在的反犹浪潮,只以为那是粗鄙的东欧说依第绪语的犹太人招惹的祸。——卡夫卡清醒地认识到这只是自欺欺人。倘若到了真要选择出路的紧要关头,他真要在自己的犹太人知识群体中更感到孤独了。
卡夫卡的粉丝雅诺施记录下一个活生生地卡夫卡:真诚、和蔼、诙谐、智慧、幽默、沉思中夹杂一丝忧虑的卡夫卡;脱口而出就是充满哲理的警句的卡夫卡。阿伦特说卡夫卡的小说之伟大在于:它不仅建造了一个噩梦,“这个世界实际上已经到来。” (《论卡夫卡》,刊于《文化研究》第七辑,广西师大出版社,2007年,250页)卡夫卡与雅诺施日常谈话中出现不少躲藏在小说背后的明确的政治预言:“由于全球技术进步,越来越多孤立的个人集成一个巨大的人群”,“如果现在这样下去,世界上很快就只有成批生产机器人了”。“作为孤立的个人,如尽可能过欢愉生活,就会失去一种对生活的反抗”。于是,“人自动抛弃了他对世界的责任,不再参与世界的活动。” 人们“还活着,却失去知觉”。即使20世纪初狂热的群众运动、革命潮流,卡夫卡意识到此也并非是真正参与世界:“他们控制了街道,以为就控制了世界。其实他们错了。秘书、政治家、官员、已经在他们后面窥视。他们全是现代苏丹,工人为他们上台开辟道路。”因为洪流退潮后“只留下新官僚体制的泥浆”。因此,尽管他在工作中有对工人们的人道意识的倾向,尽力救济弱势地位劳动者,可是明白“试图建立一个完全公正的世界。这是一件宗教事情。” 与里尔克完全不同,卡夫卡还更直截地抨击墨索里尼在意大利发起的法西斯运动:
大约在1922年10月或11月,卡夫卡的办公室桌上放着一本打开的、在维也纳出版的大型戏剧杂志,里头有巴黎和柏林的最新舞剧的报道,并附了几张照片。
“这是舞蹈演员?”我扫了一眼排成一列的舞蹈演员。笨嘴笨舌地问。“不,这是士兵。”卡夫卡回答,“这种舞蹈是伪装的阅兵式。”
我不解地看着卡夫卡博士。他进一步解释道:“普鲁士的正步走与舞女的舞蹈的目的是相同。两者都是压制个性。无论是士兵还是舞女都不再是自由的个人,而是一个群体的被束缚的零件。他们是所有指挥官的理想对象。人们无需解释什么,塑造什么。一句简短的命令就够了。士兵和舞女们像木偶一样进行。这就使本身无足轻重的指挥官显得很重要,很了不起。您看,他就在这里!”卡夫卡从办公桌中间那个抽屉里拿出一期《星期》杂志,翻开,指着墨索里尼的照片说:“您看,此人长一张驯兽者的方形大嘴,哗众取宠者的玻璃假眼给人严肃深邃的印象。总之,他是这些只有作为群体才起作用的,不关心政治的政治舞女们真正的游艺场老板。您看,就是这些人!”
他翻到下一页,那里有一张照片,照的是一群咧着嘴狞笑的“进军罗马”的参与者。“您没有看见这个人的脸〉他们非常快乐,因为他们无需思想。他们坚信,在罗马,肥缺美差和丰盛宴席已经等着他们。墨索里尼的人不是革命者,而是渣滓,他们伸出爪子去端他们自己无法盛满得碗盏。(《卡夫卡口述》128页)

这些预言都为他生后的历史证实,这是卡夫卡的伟大,也是人类的悲剧。那个时代德国绝大多数精英未能看透民族主义危害,未能预见纳粹上台的结局。也许有人会说,因为卡夫卡是犹太人遭受现实压迫,所以会有这种先知的预感,发出警示。当然这无疑是卡夫卡先知先觉一个要素,可是,那时代被德国文化同化了的犹太人的知识分子大多数也处于混沌状态,对历史上人类最大悲剧到来茫然无所知。卡尔•洛维特在《纳粹上台前后》中(区立远译,学林出版社,2008年12月)说起,1930年代初,象征主义作家格奥尔格(Stephan George)领军的文学圈内为数不少犹太人,非但看不到纳粹可能带来的暴行,还与纳粹的民族主义有内在的共鸣,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自己是犹太人、成了“革命”的对象的话,“他们一定会有不少人会投身于这场运动”。(《前后》29页)强烈的民族主义信念,使得他们的思想与纳粹主义有亲和性。洛维特的犹太人友人萨琳(Edgar Salin)和辛格(Kurt Singer)从事的专业是民族经济学,但真正的心志所向却是希腊的诗和哲学,都是格奥尔格文学圈的成员。前者避难在瑞士却还要“吹嘘自己与柏林纳粹高干有良好关系”;后者流亡在日本依然“崇尚法西斯主义,痛恨一切民主制度,为日本侵略中国辩护”。(《前后》26页)德国犹太人知识分子被同化和否定现代性的过程中,也多曾为法西斯“革命”所诱惑——一种善的诱惑。里尔克、海德格尔的例子说明了即使躲入象牙塔的“孤独”的文人也不一定能抗拒这种诱惑。
里尔克出生在奥匈帝国的捷克布拉格,并非北岛所说奥地利人。北岛对里尔克的了解还不如四川作家冉运非
冉云飞现在是个敏感词么?
我是一颗火星,四季分明,有复杂的地形,有自己的生命,要探测的神秘。
sunchuanzhao 老师研究得很认真。
认为卡夫卡预见纳粹将要在德国诞生,有些牵强附会。
本帖最后由 sunchuanzhao 于 2011-7-24 07:03 编辑
sunchuanzhao 老师研究得很认真。
认为卡夫卡预见纳粹将要在德国诞生,有些牵强附会。
李苗 发表于 2011-7-23 21:22
我文章中哪句话说到卡夫卡预见纳粹将要在德国诞生?我把卡夫卡与里尔克的比较放在他们对生前见到的墨索里尼态度。但是卡夫卡大量作品表达了他对20世纪初欧洲工业化、反犹主义、民族主义、左翼社会主义浪潮本质的洞察,可以看到他比当时德国、德语文化圈的知识分子有远见。——我文章最后部分表达的是这个意思:把卡夫卡对乌合之众的评判,与其他亲身经历1920年代末30年代初动荡的德国的知识分子比较,因为后者对乌合之众的群众运动的麻木。
我文章中哪句话说到卡夫卡预见纳粹将要在德国诞生?我把卡夫卡与里尔克的比较放在他们对生前见到的墨索里尼态度。但是卡夫卡大量作品表达了他对20世纪初欧洲工业化、反犹主义、民族主义、左翼社会主义浪潮本质的洞察 ...
sunchuanzhao 发表于 2011-7-24 06:55
这些预言都为他生后的历史证实,这是卡夫卡的伟大,也是人类的悲剧。那个时代德国绝大多数精英未能看透民族主义危害,未能预见纳粹上台的结局。
本帖最后由 feilian 于 2011-7-24 11:25 编辑

这些预言都为他生后的历史证实,这是卡夫卡的伟大,也是人类的悲剧。那个时代德国绝大多数精英未能看透民族主义危害,未能预见纳粹上台的结局。
希特勒上台后,至少1936年前,一般德国人都认为希特勒那样鲁莽的政策是玩不长的,包括不少犹太人在内,所以没有急于离开德国
本帖最后由 sunchuanzhao 于 2011-7-24 11:35 编辑

这些预言是指上面的预言(没有任何与纳粹上台有关的),即:


大约在1922年10月或11月,卡夫卡的办公室桌上放着一本打开的、在维也纳出版的大型戏剧杂志,里头有巴黎和柏林的最新舞剧的报道,并附了几张照片。
“这是舞蹈演员?”我扫了一眼排成一列的舞蹈演员。笨嘴笨舌地问。“不,这是士兵。”卡夫卡回答,“这种舞蹈是伪装的阅兵式。”
我不解地看着卡夫卡博士。他进一步解释道:“普鲁士的正步走与舞女的舞蹈的目的是相同。两者都是压制个性。无论是士兵还是舞女都不再是自由的个人,而是一个群体的被束缚的零件。他们是所有指挥官的理想对象。人们无需解释什么,塑造什么。一句简短的命令就够了。士兵和舞女们像木偶一样进行。这就使本身无足轻重的指挥官显得很重要,很了不起。您看,他就在这里!”卡夫卡从办公桌中间那个抽屉里拿出一期《星期》杂志,翻开,指着墨索里尼的照片说:“您看,此人长一张驯兽者的方形大嘴,哗众取宠者的玻璃假眼给人严肃深邃的印象。总之,他是这些只有作为群体才起作用的,不关心政治的政治舞女们真正的游艺场老板。您看,就是这些人!”
他翻到下一页,那里有一张照片,照的是一群咧着嘴狞笑的“进军罗马”的参与者。“您没有看见这个人的脸〉他们非常快乐,因为他们无需思想。他们坚信,在罗马,肥缺美差和丰盛宴席已经等着他们。墨索里尼的人不是革命者,而是渣滓,他们伸出爪子去端他们自己无法盛满得碗盏。(《卡夫卡口述》128页)

到“也是卡夫卡的伟大”句号已经句断了。下面一句,说活到希特勒上台的精英不能预测希特勒政权会导致怎样结局。

卡夫卡看到意大利法西斯行径预见其恶星、乌合之众。——预见。

不少德国人看到希特勒上台及其政策,不能预见自己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