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 看张爱玲的“俗气”

闵良臣

  除了经典,除了政治因素,很少有人,特别是现代人的文艺作品会在大半个世纪后还能让读者喜欢,甚至津津乐道。我们见到更多的,都已经不是“各领风骚数百年”(龚自珍《己亥杂诗》),而是“各领风骚没几天”(陈小川语)。
  然而,张爱玲做到了。这让我先是觉得惊奇。说起来,因种种缘故,1952年7月,32岁只身离开内地去了香港,后在1960年就加入了美国国籍,这位仿佛一出世就会创作就会写小说的女子(据她自己在文章中说她7岁就开始写小说),其文字竟为何能有如此长的生命力,让她故乡的那么多读者几十年后居然还是那么喜欢,甚至痴迷。继尔,当我读了这位女作家的一些作品之后,似乎终于悟出人们喜欢她的某些原因。一个作家,人们除了欣赏赞美他的天才之外,还有,就是他的性情。而张爱玲,两者都占了。
  她有天才的一面,有愚笨的一面,而且重要的是她从不掩饰自己的愚笨。这一点,除了张爱玲后来在《童言无忌·吃》这篇文章中说自己“瓜子也不会嗑,细致些的菜如鱼虾完全不会吃”外,在还是一个人最要面子的年纪十八岁时写的“少作”《天才梦》中,就坦白告诉世人:她不会削苹果,经过艰苦的努力才学会补袜子;她天天乘黄包车上医院去打针,并且一连三个月,仍然不认识去医院的路,在常人看来简直像个白痴;而“在待人接物的常识方面,我显露惊人的愚笨”,于是她对自己做了总结:“总而言之,在现实的社会里,我等于一个废物。”此外,她有现代的一面,也有传统的一面,这在她多篇行文中都有所表露;她有雅致的一面,也有俗气的一面,而且同样,她也从不掩饰自己的俗气。除了这些,作者甚至还有如孩子一般的童心,如他在《公寓生活记趣》这篇散文中就真的记出“趣”来了:“提起虫豸之类,六楼上苍蝇几乎绝迹,蚊子少许有两个。如果它们富于想象力的话,飞到窗口往下看,便会晕倒了罢?”读着这大约只会是孩子们幻想的文字,不少读者恐怕都不免会心一笑。
  或者可以这样说,无论她天才也好,愚笨也罢;现代也好,传统也罢;雅也好,俗也罢,乃至乖张,她都勇敢地袒露,以真面目示人,而用她自己的话说,“我只求自己能够写得真实些”(《自己的文章》)。
  记不清什么原因,张爱玲在我大脑里的“印象”,就是一个“硬心肠”的女子。当时与她齐名后来被打成“右派”的小说家梅娘,也认为:“张爱玲是在尔诈我虞的大家庭中长大了的,学得了冷眼看人。”(转引自2005年11月2日《中华读书报》15版)后来读张的《国语本〈海上花〉译后记》,发现她自己也说自己是个“最不多愁善感的人”。其实,我们在读她文字时,同样能感受到这位女作家的柔情,甚至能看到她一次又一次流下的眼泪。比如,在同样是她“少作”的《论写作》结尾处,她对过去皇帝面前文武百官那种“天真纯洁”的宇宙观,尤其是一想到“文官执笔安天下,武将上马定乾坤”这种为了社会秩序“光整”的人们,她居然也能“思之令人泪落”。又比如,在观看中国传统戏剧时,张爱玲对诸葛亮这个人物也是同情有加,“不知道人家看了《空城计》是否也像我似的只想落泪”(《洋人看京戏及其他》)。还有,张爱玲甚至在平时读书时也有感到心酸的时候。她在读美国现代戏剧家奥尼尔的戏剧《大神勃朗》时,就是“读了又读,读到第三四遍还使人心酸泪落”(见《谈女人》)。张爱玲甚至还为她的弟弟不争气,在家中挨了父亲的打而伤心难过。对这次流泪,张爱玲有生动地记叙:

  “有了后母之后,我住读的时候多,难得回家,也不知道我弟弟过的是何等样的生活。有一次放假,看见他,吃了一惊。他变得高而瘦,穿一件不甚干净的蓝布罩衫,租了许多连环画来看。……大家纷纷告诉我他的劣迹,逃学,忤逆,没志气。我比谁都气愤,附和着众人,如此激烈地诋毁他,他们反而过来劝我了。
  “后来,在饭桌上,为了一点小事,我父亲打了他一个嘴巴子。我大大地一震,把饭碗挡住了脸,眼泪往下直淌。我后母笑了起来道:‘咦,你哭什么?又不是说你!你瞧,他没哭,你倒哭了!’我丢下了碗冲到隔壁的浴室里去,闩了门,无声地抽噎着,我立在镜子前面,看我自己的掣动的脸,看着眼泪滔滔流下来,像电影里的特写。我咬着牙说:‘我要报仇。有一天我要报仇。’”


  你看是何等形象而又不失真。后母哪里懂得,他们毕竟是亲姐弟,小时候就“一同玩”过闹过,姐姐还觉得这个弟弟“实在是秀美可爱”。有时候弟弟讲的故事还没讲完,就能让姐姐“笑倒了,在他腮上吻一下,把他当个小玩意”。所以说,我们当然可以想,有一部分读者确实喜欢张爱玲的作品,但也不难证明,还有一些读者或许喜欢的就是作者的这种性情,这种鲜活的人生态度。至于无论是作品还是性情都兼而喜欢的读者,或许更多。
  坦白说,在此之前读有关记述张爱玲的文字不多。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出版的《凝视张爱玲》(罗玛 著)图文并茂,虽然也觉得好,但还是略嫌简单,仿佛活了大半个世纪的一个人,随着读者的手那么翻上几翻,就给翻没了,真不免有些残忍。另外,印象中也没有读到几篇张爱玲同时代人对她的回忆。后来虽然买回一本台湾魏可风著的《临水照花人》,尽管在书名后紧跟着印了一行“张爱玲传奇”,因知道是小说,翻了几页就放下了。小说嘛,毕竟是虚构,我只想看到真实的张爱玲。说她的天才、愚笨,说她的现代、传统,乃至说她的雅俗乖张,都是读她作品文本的感受。不论是在小说、散文还是通信中,我们都不难领略到张爱玲那直言不讳而又可爱的俗气,而在俗气中往往可以看到一个人的真面目。一个作家,很可能在作品中掩饰或隐藏了什么,但读者是能感受得到的——尽管感受不到作者具体掩饰或隐藏的东西,但可以感受到他在掩饰,他在隐藏。同样,一个作家,如果是真诚的,读者同样也能感受得到,尽管实际上这作家可能也还是掩饰了一些东西。
  有人说,“张爱玲自称一身俗骨。她的散文,如果就其表征而言,的确是绝对世俗化的:她写俗生活、俗女人、俗艺人,一切都俗到了家,似乎并无雅致可言,但我们却从中读出了她的优雅她的透彻她的智慧。”(见罗华《世俗闪耀出智慧——张爱玲散文品格论》)又有人说:“她不避通俗,恰恰又超越了通俗,这是最耐人寻味,也是我们深思的。”(范伯群 季进《沪港洋场中的苍凉梦魇——论张爱玲的前期小说创作》)张爱玲的小说是否被划在“通俗”之类,这个工作自有研究者们去做。要说的是,她本人不仅对通俗小说没有看不起的意思,而且还说她“对于通俗小说一直有一种难言的爱好;那些不用多加解释的人物,他们的悲欢离合,如果说是太浅薄,不够深入,那么,浮雕也一样是艺术呀。但我觉得实在很难写”。这些话是张爱玲写在小说《多少恨》前面的几句独白。
  在不少散文篇章中张爱玲都表达出自己并不厌恶俗气,相反,不仅不厌恶,还很有点喜欢的意味。她在散文《道路以目》中的有几句话甚至能俗气得让人不可解。她当时住处附近有个军营,军营中朝朝暮暮都有人“努力地学吹喇叭”,然“迄今很少进步”。“照说那是一种苦恼的,磨人的声音,可是我倒不嫌它讨厌。”张爱玲或许天生就喜欢“磨人的声音”,她在《公寓生活记趣》中说:“我喜欢听市声。比我较有诗意的人在枕上听松涛,听海啸,我是非得听见电车响才睡得着觉的。”张爱玲有些“俗气”的想法,会让你觉得与她作家的身份完全不相称。比如,还是在《童言无忌·吃》中,她竟然想:“我很愿意在牛肉庄上找个事,坐在计算机前面专管收钱。”就连她自己的名字,她虽然也认为是“一个恶俗不堪的”,可“明知其俗而不打算换一个”。其缘故,她认为:“世上有用的人往往是俗人。我愿意保留我的俗不可耐的名字,向我自己作为一种警告,设法除去一般知书识字的人咬文嚼字的积习,从柴米油盐、肥皂、水与太阳之中去找寻实际的人生。”(均引自《必也正名乎》)。你看,这人“俗”得多么可爱,用张爱玲研究专家、中国现代文学馆原副馆长吴福辉先生的话说,张爱玲“她是个无可救药的崇拜人间世俗美的专门家”。其实张爱玲自己在《我看苏青》这篇散文中也早已承认自己不仅俗,而且是“天生的俗”:“姑姑常常说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的这一身俗骨!’她把我父母分析一下,他们纵有缺点,好像都还不俗。有时候我疑心我的俗不过是避嫌疑,怕沾上了名土派;有时候又觉得是天生的俗。我自己为倾城之恋的戏写了篇宣传稿子,拟题目的时候,脑子里第一个浮起的是‘倾心吐胆话倾城’,套的是‘苜蓿生涯话廿年’之类的题目,有一向非常时髦的,可是被我一学,就俗不可耐。”
  上世纪五十年代在香港时,张爱玲曾与远在美国的胡适有过两次通信,主要是谈小说。后来才明白,在对小说性质的认知方面,胡张之所以那么“臭味相投”,缘于他们都非常喜欢中国的通俗文学,甚至认为中国古代文艺创作最大的成就就是通俗文学。胡适先生不论是作文还是与人通信都不掩饰这一点。他最初发表在1932年9月《独立评论》第十七号上的《论“六经”不够作领袖人才的来源——答孟心史先生》公开信中,在谈到“吾国训育的工具有几个最大的弱点”时指出:“士大夫太偏重制举的文艺与虚伪的文学,全不曾注意到那影响千万人的通俗文学”。而我们读张爱玲的《忆适之》这篇散文,从所引信中也可以看到张爱玲非常推崇中国的通俗小说,喜欢晚清人著的“二花”:一部是韩邦庆(花也怜侬)著的《海上花》(全称《海上花列传》,章回小说),另一部是曾朴著的《孽海花》;还有清人西周生辑著的《醒世姻缘》,并尤喜《海上花》和《醒世姻缘》;喜欢《海上花》的“平淡而近自然”。且看张爱玲在致胡适信中怎么说:“《醒世姻缘》和《海上花》一个写得浓,一个写得淡,但是同样是最好的写实的作品。我常常替它们不平,总觉得它们应当是世界名著。……我一直有一个志愿,希望将来能把《海上花》和《醒世姻缘》译成英文。”而在谈到发现《醒世姻缘》这本书的过程中张爱玲是这么说的:“……好几年后,在港战中当防空员,驻扎在冯平山图书馆,发现有一部《醒世姻缘》,马上得其所哉,一连几天看得抬不起头来。房顶上装着高射炮,成为轰炸目标,一颗颗炸弹轰然落下来,越落越近。我只想着:至少等我看完了吧。”这让后来的读者读到这些话时会以为,看完这本书即要她赴死,她也会在所不惜。
  这种读书,这种“喜欢”,你见过?

                                                                       2007年1月,后修订

[ 本帖最后由 闵良臣 于 2008-2-13 15:34 编辑 ]

回复 楼主 的帖子

拜读了,学习了,我不喜欢张爱玲的书,但喜欢她的性情,真率,不矫情!
大才气的另一面就是大智若愚!
春听鸟声,夏听蝉声,秋听虫声,冬听雪声,白昼听棋声,月下听箫声,山中听松风声,水际听“欵乃”声,方不虚此生耳。
闵兄谈张爱玲的文章,都很有心得。
博客:
http://blog.sina.com.cn/lidaxing
http://daxingli.blog.sohu.com/
跑题一下,想问问闵先生把张著读了几遍,才能写出这样好的心得?

张的书我也读过,不过大部分只读过一遍。张的作品,似乎是文学作品中绕不过去的东西。张迷很多,骂她的人也不少。这真是一个让你无法忽略的作者。
喜欢楼主的这篇文章。
张爱玲其实很有风骨,她有世俗的一面,谁敢说自己没有?自称有风骨的人我才觉得假。正因为她有风骨,才恨弟弟的软弱,才会从父亲那儿逃出来。用不流俗的文字写世俗人生,写得那么刻薄入骨的,能有几人?
已是残花落池塘   教人魂梦逐荷香
原帖由 花间对影 于 2008-2-13 13:25 发表
喜欢楼主的这篇文章。
张爱玲其实很有风骨,她有世俗的一面,谁敢说自己没有?自称有风骨的人我才觉得假。正因为她有风骨,才恨弟弟的软弱,才会从父亲那儿逃出来。用不流俗的文字写世俗人生,写得那么刻薄入骨的, ...
同意,并以为张爱玲的风骨源自她内心深处的贵族意识,对尘世总能持审视的态度,此乃张女史之高明处。
博客:
http://blog.sina.com.cn/lidaxing
http://daxingli.blog.sohu.com/
  这篇和那篇《看张爱玲“比喻”》都是去年年初在键盘上敲的。
  王朔不就说过无知者无畏吗,坦白我就正是王朔所说的那种人。两篇文章敲出后不久在互联网上不经意间读到写张爱玲的一些文章,夸张点说,吓出我一身冷汗:得乎没有投稿,甚至连网络论坛上都没敢贴(这次说首发,绝非骗人。这篇东西除了挂在自己的博客上,没有在任何媒体上发表过)。像我这种东西是不配评张爱玲的。所以,见大兴兄夸我谈张爱玲的文章都很有心得,就觉得是莫大的鼓励。
  何女士说“不喜欢张爱玲的书,但喜欢她的性情,真率,不矫情!”这很正常。我这则小文中就有一句“还有一些读者或许喜欢的就是作者的这种性情,这种鲜活的人生态度”。而回想起来,大约我也是因喜欢张在文章中的率真而喜欢上张的作品。你说“大才气的另一面就是大智若愚!”老闵要举双手。个人认为张爱玲确实有大智。中国当代女作家中怕是没有几个不打内心佩服张。新一期上海的文汇读书周报上说苏雪林晚年或者说她去世前几年说张爱玲的书不好,我想那是她老得发昏了吧。
  接下来想和梅茗多聊两句。
  我不是一个喜欢骗人的东西。自己读书很花心,入眼而又读得懂的就认真读,看不下去的几乎不看。早年读过英国著名小说家毛姆的一本小册子,名为《书与你》(多次搬家,后来找过它几次都没找到,看来它可怜要永远离开我了!真不知是怎么把它弄丢的,大约是太薄的缘故吧,只有几十页),是文革时在我们当地小县城的书店里买的,买书时我只有十几岁,早已没上学了。说你不信,印象中小册子封底左下方居然还印有“内部刊物”字样。毛姆告诉我如何读书,并说,一本书,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说它好,只要你拿起来读了之后觉得不合口味,仍可扔下。只读你喜欢读的书。我觉得没有毛姆这本小册子,可能我更不会读书。你问我把张著读了几遍,坦白说,我连半遍也没读过,也就是说我连张爱玲的一半作品都没读。但读过的那些,凡入脑入心的,我往往就会认真地记着,甚至反复翻看。今年不说,从日记中可以看出有几年每年新年前后有那么一个小时间段我都是在翻读张爱玲,也说不清为什么。
  你说喜欢张爱玲的人多骂她的也多,我完全能理解。我是95年张去世时才知道她的,并且此后仍然没有关注她(好像还莫名其妙地对其有些反感)。只到又是几年后我顺手买了她的两本集子,又放了不知多少时日,一天下夜班后,临睡前坐在床上读了几篇她的散文,才发现她写的真好。还有就是,我可能与别的读者有点区别,有些别的读者看不上眼的篇章,我却觉得好得不得了,比如她300来字的《爱》,现在被浙江文艺出版社收入张的散文集里,我读这篇小东西后不知怎么就那么喜欢。在《“初识”张爱玲》(觉得这篇不像个文章样,至今没示人)中专门谈到她这篇袖珍短文:“她的作品也很奇特,读她那只有300来字的《爱》,让你生出一种地老天荒的意味。”“三两百字竟能写得如此意味深长!你说这是一篇小说还是一篇散文?我看可以说她是一篇微型小说,也可以说她是一篇微型散文。读着这篇文字,让我神奇得不得了,居然有了读苏轼《记承天寺夜游》时的感觉,或说,读《爱》这篇文字获得的一种美妙,读《记承天寺夜游》时也有过。只有三百来字呀,我读了几遍,一读再读,仿佛作者对这文字施了魔法。文字的张力更是难以形诸笔墨。”
  现容我将她这篇文字录在这里:

  这是真的。
  有个村庄的小康之家的女孩子,生得美,有许多人来做媒,但都没有说成。那年她不过十五六岁吧,是春天的晚上,她立在后门口,手扶着桃树。她记得她穿的是一件月白的衫子。对门住的年轻人同她见过面,可是从来没有打过招呼的,他走了过来,离得不远,站定了,轻轻的说了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她没有说什么,他也没有再说什么,站了一会,各自走开了。
  就这样就完了。
  后来这女子被亲眷拐子卖到他乡外县去作妾,又几次三番地被转卖,经过无数的惊险的风波,老了的时候还记得从前那一回事,常常说起,在那春天的晚上,在后门口的桃树下,那年轻人。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  “噢,你也在这里吗?”
闵先生不必谦虚,这篇大作昨晚我就拜读了,确实写得很好。看来我也得去读读张爱玲了。
城骁版主,我的这则稿子是今天而不是昨晚贴出的啊。
原帖由 闵良臣 于 2008-2-13 17:19 发表
城骁版主,我的这则稿子是今天而不是昨晚贴出的啊。
呵呵,记忆有误,那就是上午就拜读了。我常常是连续看贴,一路看去而不留言,所以记得读过,但时间记错了。不好意思。

[ 本帖最后由 城骁 于 2008-2-13 17:51 编辑 ]
谢谢闵先生七楼这么详细的解答。这种读书方法我真得好好学学。我读书老是不得其法,读了跟没读一样。有时见人讨论自己读过的书,感觉人家说得非常有道理,自己读时咋就悟不出呢。有些好书,读时如遇故知,只顾埋头陶然沉醉。刚读完,好像也有不少想法。合书不久,脑子却空荡荡再无一物。

这篇《爱》真美。谢谢。
原帖由 梅茗 于 2008-2-13 17:58 发表
谢谢闵先生七楼这么详细的解答。这种读书方法我真得好好学学。我读书老是不得其法,读了跟没读一样。有时见人讨论自己读过的书,感觉人家说得非常有道理,自己读时咋就悟不出呢。有些好书,读时如遇故知,只顾埋头陶 ...
我和梅茗有类似感受。我估计自己比梅茗还不如呢 ,只顾读,读时颇有感触,读完合上书时间一长,那些感触都不知跑哪里去了。闵老师这两篇关于张爱玲的读书心得我都收藏了,如同张爱玲的文章一样,也值得我反复品味。张的散文和小说我都挺喜欢的,有空就会读一读。
总有一天,我会遇见我内心的生命,会遇见藏在我生命中的欢乐,尽管岁月以其闲散的尘埃迷糊了我的道路。
老闵这篇大作,确是知味之言。所谓知人,对有些人,只要知道他的思想就够了,对有些人,只要知道他的生平梗概就够了,而对张爱玲这样的人,如不能深知其味,也就和一无所知差不太多。她是个你要么喜欢要么忽略的人,没有中间道路可走。
“不论是在小说、散文还是通信中,我们都不难领略到张爱玲那直言不讳而又可爱的俗气,而在俗气中往往可以看到一个人的真面目。”
——啧啧,有道理。俗气,换个角度看,也就是人味。作家就是与人味打交道的人。把话挑白了,身为作家却昧于人间世俗情态,那简直与身为和尚却弄个三房六妾一样荒悖。张爱玲的秘密里,其实没有秘密可言,小说家就得这样。
我喜欢张爱玲的俗气,特别真实。张爱玲的小说我大多都不记得故事,我喜欢玩味她的文字,真有点回味甘甜的意思。
刀子嘴  豆腐心  丫丫我是土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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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茗说有些书“读了跟没读一样”,而人约黄昏后说自己也有梅茗这种感觉。你们有所不知,依我想,每个读者(我就不敢说我是读书人)都不同程度地也有你们那种感受,老闵更甚,就是说同样也是有些书读了跟没读一样。这很正常。一个即使读书不多的人只要能记住他所读的书中的极小一部分意思和有些精彩的话(主要是读时要有点“意识”,说白了,就是有点功利思想。反正我是承认这一点的。不然,等到作文时再去找那句原话,非急疯不可),而又能灵活运用,且运用得恰如其分,就很了不起。宋人赵普说“半部论语治天下”,当然是夸张,但也不能说没有一点道理,而这点道理——抛开是不是应该按儒家所说的那些来治理天下——就是他把那本书的意思读懂了,甚至化在了自己的意识里,然后“卖出”。我说了,自己不是个读书人,因此连这几句“读书感”也是没有资格来说的,希望你们不要笑我。论坛中一肚子学问,且又化在了写作中,尤其令我景仰的是周泽雄先生。过去我单是在书屋杂志上就读到过他不少精彩文章,而且那是我这辈子都写不出的。你看他在这里的跟帖,有几个不好?或者说我是很喜欢看他的跟帖,在他的跟帖中也能长学问长见识。
  另外,或说我与雅琼网友也有点相同感受,这就是我觉得与其说张爱玲写的小说故事好看,不如说她的文字好,好得有点让我惊奇,甚至惊奇得让我不可思议。
楼主说的"一本书,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说它好,只要你拿起来读了之后觉得不合口味,仍可扔下。只读你喜欢读的书."我有同感.过去我喜欢读外国名著,可有的书当开始读第一页时就没感觉,不想再读下去了.当时我想:这些书都是名著啊,是不是我没欣赏能力呢?现在我仍然喜欢读<茶花女>和<珍妮姑娘>.
张爱玲的书没读过,哪天一定要读读.
没读过张的作品,回想起来看过的书几乎没有一本是女人写的,包括小说在内。一身冷汗。
俺也喜欢这篇
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
  无意,真的是无意中点出这篇旧帖。
  先说要感谢雅萍版主最后跟帖的表扬,再说,又粗览时竟发现将“继而”敲成了“继尔”,这是对词汇不熟练的表现和证明,已改了过来。还有要说的就是检讨了。我已敲出一附记,如下:
  上面这则文字算来一年多前所做,后在一网站论坛挂过,受到谬奖。今晨读王元化先生《思辨随笔》,在《杨遇夫回忆录》中忽然读到一段话,令我脸热。杨遇夫即杨树达,是中国现代知名学者,读过鲁迅有关文章及注释的人,对其应不陌生。文中说,杨一生读书不辍,即使在日本侵华的抗战时期,“他过着流离颠沛的困苦生活,住在湖南乡下,物价奇腾,饥肠无米,子女失学”,依然不改此性。当时即有同仁(王啸苏)曾撰文记述:“抗战时任教辰溪,寇机屡至,湖大且被炸甚剧。吾二人同寓马溪,避机入洞中,先生仍手不释卷,虽有轰轰之声,亦若为不闻者。”(上海文艺出版社1994年10月版第190页)除了一是大炮,一是飞机往下扔炸弹,形式虽有所不同,但实质一样:都是轰炸。因此,上文末尾一句“这种读书,这种‘喜欢’,你见过?”,也就成了妄人之妄言。
对了,说已将继尔改作继而,说的是在自己电脑的硬盘上,而这里的这个错也就只有挂在这里作为警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