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 论 文 人

论  文  人
钱钟书
        文人是可嘉奖的,因为他虚心,知道上进,并不拿身分,并不安本分。真的,文人对于自己,有时比旁人对于他还看得轻贱;他只恨自己是个文人,并且不借费话、费力、费时、费纸来证明他不愿意做文人,不满意做文人。在这个年头儿,这还算不得识时务的俊杰么?

       所谓文人也者,照理应该指一切投稿、著书、写文章的人说。但是,在事实上,文人一个名词的应用只限于诗歌、散文、小说、戏曲之类的作者;古人所谓词章家,“无用文人”,“一为文人,便无足观”的就是。至于不事虚文,精通实学的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等专家,尽管也洋洋洒洒发表着大文章,断不屑以无用文人自居─—虽然还够不上武人的资格。不以文人自居呢,也许出于自知之明;因为白纸上写黑字,未必就算得文章。讲到有用,大概可分两种。第—种是废物利用,譬如牛粪可当柴烧,又像陶侃所谓竹头木屑皆有用。第二种是必需日用,譬如我们对于牙刷毛厕之类,大有王子猷看竹,“不可一日无此君”之想。天下事物用途如此众多,偏有文人们还顶着无用的徽号,看了竹头木屑牙刷毛厕,自叹不如,你说可怜不可怜?对于有用人物,我们不妨也给与一个名目,以便跟文人分别。譬如说,称他们为“用人”。“用人”二字,是“有用人物”的缩写,恰对得过文人两字。这样简洁浑成的名词,不该让老妈子小丫头包车夫们专有。并且,这个名词还有两个好处。第一,它充满了革命化的平等精神,专家顾问跟听差仆役们顶了一个头衔,站在一条线上。第二,它不违背中国全盘西化的原则:美国有位总统听说自称为国民公仆,就是大家使唤得的用人;罗马教皇自谦为奴才的奴才或用人的用人(Servus Servorum);法国大革命时,党人都赶着用人叫“哥哥”(Freres  Servants);总统者君也,教(Pope)者父(papa)也,哥哥者兄也,在欧美大国都跟用人连带称呼,中国当然效法。

       用人瞧不起文人,自古已然,并非今天朝报的新闻。例如汉高祖本纪载帝不好文学,陆贾列传更借高祖自己的话来说明云:“乃公马上得天下,安事诗书?”直捷痛快,名言至理,不愧是开国皇帝的圣旨。从古到今反对文学的人、千言万语,归根还不过是这两句话,“居马上”云云、在抗战时期读来,更觉得亲切有味。柏拉图理想国排斥诗人文人,噜苏讨厌,那有这样斩截雄壮的口气?陈石遗先生诗说:“工于语言者,于法老不贵;颐指气使人,安能为词费?”所以汉高祖能够实做其皇帝,而柏拉图空抱了一部建国方(Republic),一部建国大纲(laws),只能梦想着“哲人为王”,来过他的政治瘾。照此看来,不但文人是贱骨头,不配飞黄腾达;就是那些反对文学的名流,也似乎文章做得太长,议论发得太多,不像个话少官高的气概。柏拉图富有诗情,汉高祖会发时兴,吟过大风歌,他们两位尚且鄙弃词章,更何怪那些俗得健全的灵长动物。高地耶(Theophile Gautier)在奇人志(Les Grotesques)里曾说,商人财主,当害奇病,名曰诗症(Poesophobie),病原如是:财主偶而打开儿子的书桌抽屉,看见一堆写满了字的白纸,既非簿记,又非帐目,每行第一字写,末一字不到底;细加研究,知是诗稿,因此怒冲脑顶,气破胸脯,深恨家门不幸,出此不肖逆子,神经顿呈变态。其实此症不但来源奇特,并且富有传染性;每到这个年头儿,竟能跟夏天的霍乱,冬天的感冒同样流行。药方呢,听说也有一个:把古今中外诗文集部付之一炬,化灰吞服。据云只要如法泡制,自然胸中气消,眼中钉拔,而且从此国强民泰,政治修明,武运昌盛!所以古罗马教宗土兜铃(Tertullian)在象教论(De dolatria)里主张若要大道光明,极乐世界实现,非铲除文学不可。至于当代名人与此相同的弘论,则早已在销行极广的各种大刊物上发表,人人熟读,不必赘述。

      文学必须毁灭,而文人却不妨奖励 ─— 奖励他们不要做文人。朴伯出口成章(Lisp in numbers),白居易生识之无,此类不可救药的先天文人毕竟是少数。至于一般文人,老实说,对于文学并不爱好,并无擅长。他们弄文学,仿佛旧小说里的良家女子做娼妓,据说是出于不甚得已,无可奈何。只要有机会让他们跳出火坑,此等可造之才无个废书投笔,改行从良。文学是倒霉晦气的事业,出息最少,邻近着饥寒,附带了疾病。王世贞文章九命早将千古文人的千灾百毒,说得详尽。我们只听说有文丐;像理丐,工丐,法丐,商巧等名目是从来没有的。至极傻笨的人,若非无路可走,断不肯弄什么诗歌小说。因此不仅旁人鄙夷文学和文学家,就是文人自己也填满了自卑心结,对于文学,全然缺乏信仰和爱敬。譬如十足文人的扬雄在法言里就说:“雕虫篆刻,壮夫不为;”可见他宁做壮丁,不做文人。陆克哈(J.G.Lockhart)替他岳父作传,记司各德自恨只能为大伟人记载武功,而自己不能够也轰轰烈烈做番功业。嚣俄记童时一诗(Mon enfance)里,也有同感。此等人尚且怨命,侮做文人,何况其他。因此,我们看见一个特殊现象:一切学者无不威风凛凛,神气活现,对于自己所学专门科目,带吹带唱,具有十二分信念;只有文人们怀着鬼胎,赔了笑脸,抱愧无穷,就使偶而吹牛,谈谈国难文学,宣传武器等等,也好像水浸湮的皮鼓,敲擂不响。歌德不做爱国诗歌,遭人唾骂,因在语录(Gespracechemit Eckermann)里大发牢骚,说不是军士,未到前线,怎样能做战歌。现代的文人比歌德能干多了;在善造英雄的时势底下,能谈战争;能作政论,再不然,能自任导师,劝告民众。这样多才多艺的人,是不该在文学里埋没的,也不会在文学里埋没的,只要有机会让他们交换,他们可以立刻抛弃文艺,别干营生。在白郎宁的理想世界里,面包师会做诗,杀猪屠户能绘画;在我们的理想世界里,文艺无人过问,诗人改而烤面包,画家变而杀猪─—假使有比屠户和面包师更名利双收的有用职业;当然愈加配合脾胃。

      雪莱在诗的辩护里说文人是人类的立法者(Legislator),卞莱尔在英雄祟拜论里说文人算得上英雄。现在的文人有点不同;他们只想做英雄,希望变成立法者或其他。竟说是英雄或立法者,不免夸大狂;想做立法者和英雄呢,那就是有志上进了。有志上进是该嘉奖的。有志上进,表示对于现实地位的不满足和羞耻。知耻近乎勇。勇是该鼓励的,何况在这个时期?

      要而言之:我们应当毁灭文学而奖励文人─—奖励他们不做文人,不干文学。
谈文人   文 / 张修林

  


  并非写文章的人都算文人。文人是指人文方面的、有着创造性的、富含思想的文章写作者。严肃地从事哲学、文学、艺术以及一些具有人文情怀的社会科学的人,就是文人,或者说,文人是追求独立人格与独立价值,更多地描述、研究社会和人性的人。


  文人描述和研究社会,往往能洞察社会的症状,如同医生面对病人一样,关注着那些退化或变异的肢体、器官或已经紊乱的结构,古代关于扁鹊治病的文献中就有讳疾忌医的记载。看来,有人不接受文人是顺理成章--李世民倒是颇有肚量,听得一些不大入耳的话,在位仅二十三年,便有震撼中外、闪烁古今的贞观之治,但遗憾的是,华夏数千年文明,唐太宗就只有一个。


  文人洞悉人性,而且对人性中的恶习深恶痛绝,动不动就揭露批判,甚而提出修正,把自己的一套新观点抛出来,所以在这个世界上,对文人有点好印象的,实在不会太多。过往的文人日子还算好过,因为这些家伙既已不在世,人们就算不知道他们有过什么建树,曾经鼓捣过些什么文章,也乐意对他们有个好评价,甚而常把他们的名字挂在嘴边,以此表明自己格调高雅,不乏学问;遗憾的是,对于他们,日子再好过也不会再过了.


  如此说来,是不是过往的文人水平比在世的高,因而能获得赞同、尊敬与仰慕?当然不会。肯定今天的文人站得更高,人文之塔就是从最古的文人开始不断垒上来的,每个时代的文人都站在所在时代的塔顶;另外,这些大师在世时的处境也不见得比今天的文人好上多少,苏格拉底连命都保不住,中国文字狱掉头的人更是不甚枚举,--好像当代也有,王实味就被枪决了的;李白算是运气好,见着了皇上,卖弄了才学,得意了几天,也终究凄凉;东坡脾气顺从些,也因文字被贬,幸而遇到个开明的皇太后,总算保住了小命。有些人会说,唐伯虎、纪晓岚混得不错,这无非是文人表达自己的愿望,编的故事而已。唐寅一生坎坷,卖画不足谋生,有什么美人秋香?至于纪昀,玩雕虫小技的对联倒是高手,谈到文章,也就《阅微草堂笔记》,装神弄鬼,尽显尸腐气息,实在不大算得文人;尽管他拍乾隆马屁可谓口若悬河、登峰造极,仍被发配边疆,最得意的也无非就是当过几天的<<四库全书>>副总编辑。


  可能在世人看来,死去的人不会对他们构成妨碍,相反还可资利用。对死人宽厚的例子很多,我们经常听到追认死人为英雄、烈士、党团员,甚至少先队员的--一把火就成就了英雄邱少云,真不知道这是一把什么神火?在悼词中,不少平庸的人有着丰功伟绩,最差的情形,也是这个人的死,构成了某种难以挽回的损失--从未见过哪一篇悼词实话实说:此人之死节省了粮食和资源,减少了地球负载;篡改死人的思想,作为愚民的工具,漫天高调,把死人弄活来用,弄成神来用,或者名曰继承发扬优秀文化--反正死人不可能开口,不会从坟堆里爬出来反对--这等事也不少见。


  中国历史上有过长时间的开科取士,看起来对文人非常礼遇。比较一致的看法是,科举制度大大地促进了社会的发展,造就了中国封建社会的辉煌,在世界上首屈一指。这恐怕也只是说文人还有些用罢了。其实,统治者的意图不过是弄点四书五经之类的东西把文化人套牢,免得这些人有什么所谓不对劲的想法。要弄清楚的是,开科取士用的不是文人的标准,它要的是符合政治的文化,也就是上面说的,把死人弄活、弄成神的文化。不少真正的文人只有名落孙山,比如蒲松林、曹学芹;亦有文人精钻其套路撞入仕途,但在朝堂上总整不赢那些宦官、那些靠裙带关系和各种不入流手段爬上高位的人,理由极简单,统治者绝不会为文人撑腰,因此,进入仕途的文人,结局非常明了:不是被杀就是被贬。


  说起来,文人的确有不少令人讨厌的地方,无视人情世故,特立独行,有脱离群众和实际之嫌,自己呆在屋里写几篇文章,倒无可厚非,但如果是从政,或者是从事赚钱的买卖,岂不光杆司令一个?当不了官,也成不了大款,何用之有?


  文人多读了几本书,自以为懂了道理,凡事较真,只认死理。芸芸众生爽不爽倒在其次,在有点权势和有点铜板的人眼中,文人着实更加可恶。对于前者,文人不太好糊弄,就算有点不公平,众人皆昏睡,就你独清醒,弄得人耳烧面热、寝食难安;又淫威不浸,收买无果,还要把它弄成文字--说不定留传下去,让人惹上千古骂名。对于后者,大多是在社会转型期的腐败土壤中,间接夺取大众果实而“成财”的——文人的可恶之处在于,你的学问让人家显得庸俗,所谓穷得只剩下钱;你的气节让人家显得残酷、凶狠乃至恶毒。除非文人去巴结他们,可惜身为文人,视钱财若浮云,天生傲骨,断然不会买账。


  文人的臭脾气的确过分,李白天子呼来不上船,不拍马屁倒也罢了,怎能不给当权者面子?不称一下自己几斤重,硬拿鸡蛋碰石头。明明活在这个具体可感的世界上,却以为活在没有一丝尘埃的真空中;手中一杆破笔,轻若鸿毛,却认为堪比刀枪;大家都是血肉之躯,就你金刚不坏,独自清流?


  对于文人来说,知识和智慧是天生的软肋,所以对文人的非议,不会太少。一个活着的文人,在他的周围有着好的名誉,打死也不会有人相信--不管他死后有多么显赫的名声。权力、金钱和智慧都能招来嫉妒,但就只有智慧缺乏免疫力。权力有压制、使人们像苍蝇逐臭一样趋从的功能,嫉妒哪敢现出原形?金钱有给别人带来利益的可能;唯独智慧,就算白送人,别人也没法拿走--自己没法得到的,别人也就别想有得利索,所以攻击起文人来,不需要顾忌,放得开手脚,完全可以大张其鼓,竭尽全力把文人搞垮搞臭--智慧也就如此下场!


  其实,总的说来,文人可爱的地方还是不少,只是难得有人去想文人的好处罢了。文人就写点文章,并不指点江山,没有平步青云的野心,也不打算去改变这个世界上的什么,对于已当官或想当官的人来说,文人不会与你争功邀宠,更不会背后来上一刀。文人就算颇有微词,也是爱之弥深,责之弥切,不见得就有什么企图——历来就有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之说;始皇帝焚书坑儒,却换得一个短命朝代,元代排挤汉族文人,江山数十年而终,清朝取元朝之训,延至两三百年天下--看来,文人也就嘴里说说,笔下写写而已,真正想造反的,恐怕并非文人。对于大款腰上拴的孔方兄,文人更是看得开,起码比别人的嫉妒心少些--如果哪天被豪夺或哄抢,那肯定不是文人干的。


  对于老百姓来说,文人应该是最可靠的--文人就是你们当中的一员。尽管文人格格不入,不太合群,不太拘泥于世俗,看起来与大家有些距离,但文人至少不会背叛阶级--古代的官员,稍有文人禀性的,尚且“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民间是文人的立足所在,舍此文人何以栖身?


  操文章而显山露水,腾达飞黄,腰包鼓胀的大有人在,这些人与上面所谈的文人,相差太大,甚而背道而驰,他们算不上文人。如果不喜欢文人,说他们比文人高级,也未尝不可。他们有的被称作御用文人,写一些迎奉权柄的文章,换来官位、升迁以及可观的俸禄,动起笔来,马首是瞻,唯权是举,什么文章千古事,什么为人为文的良心,早已抛诸脑后,沉入江底;不仅如此,不少御用文人还充当“文阀”的角色,就像二郎神的啸天犬,总要对着正义狂啸几声,咬上几口的,鲁迅就最恨这样的狗,在很多文章和书信中,称之“乏走狗”、“落水狗”、“叭儿”。他们有的真可谓市场弄潮儿,以钱为本;他们的文章,所谓身体写作,性器官写作,贩卖军火毒品、仇杀奸杀、人兽交配写作,总之恨不得让人越读越猥琐,把人腰包掏空了事。汉元帝时只认钱而不认美的画师毛延寿,丑化昭君,以致绝色出塞,弄丢了脑袋,王安石认为冤枉了毛延寿,其《明妃曲•其一》云:“归来却怪丹青手,入眼平生几曾有?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其实,如果王安石是汉文帝,他同样会归罪于毛延寿的。把良心明码标价出售的画师,焉能不可恶?不过,究其程度,毛延寿比起眼中只有权势的御用文人、见钱眼开的所谓商业文人来,大概也算得上一个小小的谦谦君子了。


  大抵说来,文人没有花花肠子,不喜欢动歪脑筋,狠不下心,拿不下脸,动不得粗,只能静下心来,就靠文章换几个小钱,凑合着过日子。这还算是幸福的文人。从没听说过马克思、曹雪芹得过什么稿费。故自古有文人穷酸之说。或许有人会说,文人想不朽,在乎生后名。其实,文人对不朽比其它人看得更轻,何况在一个十足世俗的统治意识支配的历史构架中,就算是有着特殊文化价值的文人,能否进入历史,还是个大大的问题。说文人不聪明,不懂审时度势,恐怕也是大大的冤枉,还有什么人比文人对社会、对人性了解得更为透彻?说到底,文人是自找罪受--自身脆弱,还把责任和良知扛在肩上。


  文人从不趋伏时尚,并自动与时尚绝缘。他把握着时代的脉动,扼守着时代的咽喉。他时刻警惕着时代的各种诱惑,越过时代的漩涡,不被时代的浊流淹没。一个烽烟四起、洪水猛兽的时代结束之后,留下来的必然有铮铮的文人!


  钱钟书在《论文人》中说,在“用人”们看来,文人没有看得见的,物质或功利的用处,所以“用人”瞧不起文人,自古已然——钱钟书所指“用人”,并非仅老妈子、小丫头、包车夫等听差奴仆,专家顾问亦囊其中,今天人五人六的各色豪宦巨贪、明星大款、明暗娼妓,以及许许多多长着两只势利眼睛的人形动物,大抵也符合钱先生的“用人”标准。文人兼“用人”的曹操,尚且看不起“用人”中的翘楚华佗,说:“忧天下无此鼠辈邪!”(刘禹锡《华佗论》),致其死于狱中,但话说回来,华佗乃“用人”不用,有点文人脾气,不肯为曹魏效力,据《三国志•方技传》载:曹操多次派人相招,华佗顽固而不屈从,否则,也就不会有这一出戏了。


  “用人”对文人不屑一顾,看来传统是足够悠久的,不过,文人的价值,却不会因“用人”的鄙夷而缩减、消散。魏末晋初若没有嵇康、阮籍等“竹林七贤”在司马氏屠刀下的清流和热血,明代时若没有顾宪成、高攀龙等“东林党人”与阉党的分庭抗礼,这两个黑暗的时代就不会留下浩然正气的光芒穿刺历史,人类永不灭失的人性之光的滚滚洪流,也就会少掉两束生动、自足、凛然、大义的浪花。


  无论“用人”怎样喧嚣,怎样轻视和排挤文人,说文人穷酸也罢,自命清高也罢,所谓一无用处是书生也罢,硬骨头惹人厌也罢,假正经视正义为最高准则也罢,文人毕竟代表着社会的良心,毕竟是浊世泥流中的一眼清亮山泉,毕竟是精神沙漠中的人文绿洲,毕竟是社会扭曲之轴的返正力矩,毕竟是昏昏长夜里唯有的一盏星火、一点气息、一声呐喊。倘若一个社会没有文人,没有了意见和牢骚,这个社会就会少了几分公平和正义;倘若时代没有文人,这个时代就会成为一个行尸走肉的、没有骨质的、漆黑夜空般的时代,因为没有了文人的切入,这个时代将在历史中形成断层;倘若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文人,今天的人类文明也就不复存在,那人类面临的将是一种怎样的处境?  


  2005、7、19
梅茗姐姐,读了文章,有点好奇,钱老先生的《论文人》是他什么时候的作品啊?我百度一下,没看到。
原帖由 丙辰龙 于 2008-4-12 23:03 发表
梅茗姐姐,读了文章,有点好奇,钱老先生的《论文人》是他什么时候的作品啊?我百度一下,没看到。
好像是《写在人生边上》里面的,写这个的时候,大概30不到吧,或者30出头?,反正还不是老先生。
我也不知道写于哪一年。对什么是文人,我有些糊涂,查找时发现这两篇文章的。

叶嘉莹先生在讲苏东坡时,说了这么一段话,我原样抄出来:

“我曾经说过,作品风格的不同是由于作者人格的不同。这样说好像是太道德化了,因为一讲人格就使人想到道德品性的好坏。其实,所谓人格表现于作品中,就是一个人的风貌。叔本华在谈哲学的时候曾经说,作者的风格就是人的心灵的相貌,是心灵感情修养的一种表现。所以,作品风格的不同与作者的心灵感情修养有很密切的关系。越是伟大的作者,他的作品与人格之间的关系就越密切,第二流的作者才因袭别人或拼命在技巧上下功夫。”

我因此想到,对中国古代的文人来说,舞文弄墨仅仅是他们官余的消遣,和如今的文人根本不是一回事。元代也许有专职文人,但总体来说,还是没有纯粹的文人。所以谈到文人的人格操守什么,古今也应该不能是同一个标准。
查过了,1941年出版的,那个时候钱老先生31岁。
谢谢楼上二位

我也喜欢叶嘉莹。非常认同城骁的说法,我也觉得叶先生是一位出色的诗词鉴赏家。好像有一次,我还在某个地方,听到她用古法唱的宋词,非常有味道。
小文人的特征,往往以自己可以自称作家而自豪;大文人则相反,偏喜拿文人来取笑。
原帖由 丙辰龙 于 2008-4-12 23:23 发表
谢谢楼上二位

我也喜欢叶嘉莹。非常认同城骁的说法,我也觉得叶先生是一位出色的诗词鉴赏家。好像有一次,我还在某个地方,听到她用古法唱的宋词,非常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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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女士吟古诗,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听听文怀沙和范李彬等男人的吟咏吧。
原帖由 林一烽 于 2008-5-2 00:17 发表
叶女士吟古诗,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听听文怀沙和范李彬等男人的吟咏吧。
哪里有?
原帖由 丙辰龙 于 2008-5-2 00:31 发表


哪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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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叶嘉莹学术网”中的“师友吟咏”栏(?)就有许多吟咏资料,“文怀沙网站”有他个人的音像作品——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哈哈。

[ 本帖最后由 林一烽 于 2008-5-2 08:17 编辑 ]
原帖由 林一烽 于 2008-5-2 08:10 发表
文怀沙网站”有他个人的音像作品——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哈哈。
http://www.wenhuaisha.com/

“燕堂老人”、“燕堂语录”、“燕堂小传”……

俺孤陋寡闻,刚知道文怀沙,斋名燕堂,号燕叟。

谢谢楼上的。
原帖由 丙辰龙 于 2008-5-2 10:40 发表


http://www.wenhuaisha.com/

“燕堂老人”、“燕堂语录”、“燕堂小传”……

俺孤陋寡闻,刚知道文怀沙,斋名燕堂,号燕叟。

谢谢楼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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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国防大学曾听过他两次课,都是“拈花微笑”那种,他说钱钟书的“通感论”的始创应属于他,启功当年(还没当书协和政协主席时)还帮他拿工资云云,挺能侃的湖南人,他的吟咏倒真的有水准,特别是他吟曹操和毛泽东的诗词——没这狂气和傲气的人是吟不出那效果来的——绝对是超一流的水平,可惜网上没这方面资料(他弟子整理的那些音像资料只能算是聊胜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