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取义”辩

这是一个批评术语。通常,与人讨论时,一方只要指出对方在“断章取义”,他就自以为证明完毕了,好像“断章取义”是一种无需证明的批评恶习,谁被宣布有此习性,谁就自然地处于下风。
但有趣的是,所有的批评,一定都是“断章取义”的。难道,为了批评一部长篇小说,批评者非得全文引用,才能免于断章取义之责?在我看来,单独地指责别人“断章取义”,只是徒具声效,毫无实际意义。
所以,推敲起来,问题要么集中于“断章”不准,要么集中于“取义”有误,至于“断章”为了“取义”本身,则无可非议。所以,指责别人“断章取义”,是一定需要补充事例的,而不能撂下一句“断章取义”就算完事的。
我们一般的习惯是:只把对自己不利的批评,指责为“断章取义”,而对于自己或他人有利的批评(即赞扬),则可免受指责。在我看来,放大屈夫子的“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中的精神,也是一种断章取义。这样的例子多至不用枚举。这部分说明,断章取义还是一种略带几分势利的批评,即,明明所有的批评都难免断章取义,挑剔者却只把对自己不利的批评指责为断章取义,好像除此之外的批评,都是“整章取义”似的。
泽雄要编“成语新解”了吗?
这个话题不好辩.尤其是后现代的批评.
回施国英:还没那么想。我们的大量成语,都是不经辨驳的,真要干的话,透析成语中的民族思维印记,一定很有意思。
我最近只是关心我们的批评术语。中国人缺乏批评文化,朱东润先生很早就指出:“文学批评一语,古无定名。……《四库总目》始别有诗文评类,然亦不能尽赅文学批评,”所以,我们的一些批评术语,往往自以为是或煞有介事的地方多,未必经得起辩驳。像“断章取义”,我们几乎都会不过脑地使唤它(包括我本人),却极少想到,这个词儿根本不成立。
要说断章取义,童志刚是专家的专家,教授的教授,博导的博导.
艾柯说:这叫过度诠释。
罗蒂说:我不过使用了你的“本文”。
卡勒说:只有走向极端的诠释才有趣。
罗斯说:都是写在羊皮纸上的历史
网事兄提供的资料有趣~
我为自己唱了一支暗淡的天鹅之歌!
哈哈,西西兄,本来还没想到这个茬,看到姚先生提到“后现代的批评”,刚好,这本书也看完不久,就把这几个家伙的“核心思想”归纳了一下。挺般配的。
原帖由 橙橙 于 2007-12-22 00:31 发表
要说断章取义,童志刚是专家的专家,教授的教授,博导的博导.
请先复习下泽雄先生的指示:“所以,指责别人‘断章取义’,是一定需要补充事例的,而不能撂下一句‘断章取义’就算完事的。”
“明明所有的批评都难免断章取义,挑剔者却只把对自己不利的批评指责为断章取义,好像除此之外的批评,都是“整章取义”似的。”————说得太好了!断章取义可从此摇身一变成为褒义词。取义必须断章,顾名即可思义。
说句题外话,当然是向着志刚的,但自觉向得有理。记得志刚和橙橙好像都曾公开说过两位网友谁也别搭理谁,可就此帖而言,却是橙橙要犯志刚。
自然,如果只有这句话想说,不说没什么意思,想不承认是“挑拨”都难。我觉得有意思的是,网友们其实并不特别“记仇”,不然橙橙也就不会先来“惹”志刚。从不记仇这点而言,我要向橙橙致敬。
老闵在论坛上往往也是得理不饶人,在此向凡受到过我语言侵害的网友表示诚挚的歉意,并特别向杜雅萍版主道歉,向后来的邹峰网友表示歉意。
呵呵,向老闵的雅量致敬。
在论坛上,假装记仇,比真记仇要有趣得多。假装记仇,便于掐架,而真记上了仇,损失的可能是掐架的乐趣。因为,和你有“仇”的,往往是你的对手。对手没了,拔剑四顾,一派茫然,说不定,反而怅然有失。
这也是说说而已,做不做得到,就是另一回事了。俺也继续努力吧。
泽雄、大兴都是有雅量的楷模,闵某只有心向往之。
我对周先生主帖见解很赞成。只是世事复杂,怎么说都是个难。忽又想到张爱玲想到鲁迅,我觉得他们对事对人都有所怀疑,甚至连自己的“怀疑”也怀疑。可想想,他们错了吗?
活了半个世纪,终于理解“境界”二字。没有达到某个境界,也就无法理解,即如同我做不出周先生那样的文章来一样。
“忽又想到张爱玲想到鲁迅,我觉得他们对事对人都有所怀疑,甚至连自己的“怀疑”也怀疑。可想想,他们错了吗?”
回老闵:在我看来,这无关对错,只是张爱玲和鲁迅的个性。
我们有一种将道德与文章捆绑在一起的强势传统,我个人一直对这个传统不以为然,但我也知道,这个传统实在太强大了。
坦白地说,西方人没有这个传统,他们更善于把为文和为人分开来看,并且,不认为两者间具有相互映发或彼此制约的功能。能够为人为文俱臻高境,自然是美事;但他们不会拿着那个伟大的榜样,来质疑别人没能达到此境。他们骨子里不认为两者间有内在联系。
其中原因,说来话长,我也说不好。但简单地说,这与他们“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念头有关,该念头的支撑点在于:他们认为人天生是有缺点的,而圣人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他们认同人的缺点,故无意在道德上苛求他人。不像我们,打内心深处认为,人是可以模仿圣人的。
反正,面对张爱玲的敏感,鲁迅的多疑,我既无意抬高其境界,也懒得加以贬低,我只是将此理解为他们的独特个性。
想起英国大文豪约翰逊博士的一件轶事:“有一次,他应邀参观一大群书商的餐会,餐会设在一间很小的房间里,他被大家请上首席,位子刚好挨近火炉;这时火势熊熊,室内温度甚高,热得难受,他宁愿咬紧牙关忍耐,也不愿放弃他这个位置,以免让任何一位书商坐在他的上面。”——够傻,也够虚荣吧?我从中读到的,只是有趣。
偶认为,老周将“求同存异”断章取义了 。
本版风云诀:煽风点火、兴风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