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像喜欢以前的她那样喜欢她了

    几近深夜,没有倦意。
    暗夜是最能让人发散思绪的时刻与空间,秉灯垂读,愈看愈贴近心意,无论如何,这怎么会是出自一位十八岁少女之手,无论如何,怎么看,这也是一位十八岁少女新鲜而深刻的视觉。才气对于任何一位作家都是均衡的。不外乎两种,你若是位勤恳之士,那才气会贯穿始终,没有大的绽放,却有持续不断的小光辉。你若倾其所有,那很可能是一颗闪亮的流星,划破夜空,刺目而警醒,让人难忘,但始终成为自己最大的羁绊。
    萨冈无疑属于后者,这个美丽的少女,在她十八岁的时候毫不费力凭借她的处女作《你好,忧愁》在法国文坛一走而俏,几乎囊括了当年文坛的各大奖项。让人称奇,为人侧目。这之后的萨冈从此就与绯闻相连,就与赌马沾边,嗜飚车成性,她成为时尚的引领人,更一度成为大家注目的焦点与参照的坐标。对于对她的褒贬,萨冈更多的是我行我素。在她七十岁之年,最终毫无遗憾地结束了这一生,留给人们的只是那丝淡淡的忧愁。
    《你好,忧愁》浑身上下浸透着萨冈的呼吸与心跳。午后阳光下懒散的身影,浓浓的睡意,海边姿意妄为的调情,不羁的荒唐,难耐的无聊,萨冈在此奢华着她的青春,她将一个无忧无虑而又毫无常性的少女淋漓尽致地剖析开来——少女塞茜儿为了继续自己无忧无虑的生活,为了继续和爸爸过一种放任自流的生活,她不惜动用了身边一切可动用的人来离间她父亲与一个即将会成为她母亲的女人安娜之间的感情,就为了逃避那种世俗眼中正常的生活。结果安娜在悲苍中车祸身亡。最后塞茜儿回归了自己的自由,可是自由不但索然无味,还被忧愁狠狠地烙了一印。
    全文轻松自然,漫不经心叙述着若有若无的事态,主人公塞茜尔通过自己的视觉,借助自己的内心触碰着那层似懂非懂的世俗之膜,在放任与道德之间,在情欲与理智之间,在真诚与虚伪之间,甚而在毁灭与塑造之间,萨冈透过一名无知少女的清醒、深刻、暧昧的感觉精巧地摊开整个庸懒、跌宕的框架,在漫不经心中涌动着一个看似无聊荒诞,实则用意非凡的沉默暗流,在这股灼人的洪流中,萨冈予以笔下的人物鲜明而冠冕的个性,兼以一种少女的智慧周旋其间,在一种洛丽塔般单纯的挑逗下,凭借一种看似无辜的眼光来揭穿一个个肮脏的暗疮。在混沌中漏出了理智,在癫狂下斜出了忧愁,一个少女最终不得不面对她成长的忧愁,在这里萨冈一直以一种欢腾的笔法炫耀着她的计谋,可是不得不,最终的收鞘令主人公塞茜儿愁容,让她失控,更催她动容,塞茜儿最终回归了自己原先的轨道,并切实感受到了自己向往中的生活,但是她的心境已然两样,那是怎样的一种被背弃的而又深深无法遗弃的意境呢:
    “只有在清晨,当我躺卧床上,听着从窗外传来的巴黎唯一的车水马龙之声时,我的记忆才偶尔背弃我:夏天和它的所有回忆重现了。安娜,安娜!我在冥暗中很低很低地、很久很久地重复呼唤着这一名字。我的心中倏然涌上了什么,我闭紧眼睛,呼唤着她的名字来迎接它:你好,忧愁。”
     成熟的感情一泻透底。忧愁的情愫萌萌荡漾。这是一枚永远的痛印,隐隐地惦念着那个炎热而欢快的夏天,笼罩着恹恹的压抑与静静蔓延着的忧愁。萨冈的俏皮深刻始终未能逃脱这个美丽的忧愁。也许这是我挚爱萨冈的一个理由。
    只是自那以后,萨冈的作品无出其左右,虽然更加得洗练,更加得沉着,但终究我就不像喜欢以前的她那样喜欢她了,也许是少了那朵淡淡的忧愁,多了那份成人世界的滞重……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4-3 17:03:10编辑过]

从张颖的文章里又知道一位很有特色的作者名字了,有想去读的冲动。很喜欢读张颖的读书文章。也许是因为她的解读,在某个方面,很对我的“阅读期待”吧。

精致又细腻的文字

超强的感知力

 

[em05][em05][em05]
哈!很有幸,能生在这个生灵涂炭的年代!

谢谢梅版主支持,谢谢雪川版主捧场。

知道法国文坛有个叛逆不羁的放荡女兼大才女萨冈,于是找来一读。虽未深入研究过,但是对于她的文字喜欢的。萨冈一生有40余部作品,包括小说,戏剧不等。虽然后来的《某种微笑》、《一月后、一年后》、《你喜欢勃拉姆斯吗》等都为她赚得不少喝彩,但我觉得《你好,忧愁》却来得最为出彩。书中主人公塞茜儿更成为战后一代“叛逆”的法国青年的代表。彼时的萨冈精灵、叛逆、看破红尘而又活色生香。

关于萨冈,还想说,此女好赌博,赛车,酗酒,赌马,喜曝光,爱社交,作品无数,爱人无数,曾致年长其30岁的萨特以公开情书,更与法国总统密特朗私交甚笃。一生轰轰烈烈,可圈可点。据说萨冈相貌出众,有一张迷人的娃娃脸,更有颠倒众生的非常微笑。20049月辞世的萨冈,带走了“微笑”,留下了“忧愁”。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4-3 21:39:33编辑过]

欢迎光临燕谈
看了张颖的推介,我也想看看萨冈的作品了
风吹掉了我的帽子,太阳却照样升起

“在混沌中漏出了理智,在癫狂下斜出了忧愁,”

——这个“斜”字用得妙,一瞬间“斜”出了萨冈的独特风情。

挑个小疵:“只是自那以后,萨冈的作品无出其左右,”——应是“无出其右”吧?

感谢诸位有空听我絮絮叨叨。感谢阿丁版主找来了萨冈的照片。[em01]

以后也想和老吴交流一下心得。周先生不但渊博而且心细,真荣幸得到先生的指点,的确是我给弄错了,谢谢先生[em01]

据说脚相最能说明人的命运好坏。从萨冈照片的脚相来看,她不是一个顺当有福的人,有比较大和持久的磨难和挫折,可能问题出在童年。不知张颖是否了解她的童年?
风吹掉了我的帽子,太阳却照样升起

其实对萨冈了解不多,由于喜欢她的文字,所以也热衷关注她的生活。顺着老吴给的藤,我去摸了摸瓜。约略知晓萨冈从小家境富足,更有机会被父亲送往不错的学校受教育,只是萨冈成绩平平,18岁辍学。年少成名,叛逆不驯,一生两次婚姻。

无意看到一篇文章,是有关萨冈与萨特的一段忘年恋的披露,是在萨冈谢世后才为人所知的,这段情竟然在萨冈心中私自埋植了20多年。看毕,诸多感慨,更兼难言感动。相信这是许多人眼中的萨冈的另一面。

老吴看罢,不知能否满意?

<推荐>巴黎暮色下的爱情绝唱——法国女作家萨冈和哲学大师萨特的爱情逸事

 

作者Helen

 

萨特,法国著名哲学家和文学大师,因小说《恶心》和哲学著作《存在与虚无》而成为享誉世界的存在主义哲学大师,其追随者和仰慕者遍布全球。萨特与女哲学家波伏娃之间长达50年的契约式爱情一直为人们津津乐道。然而很少有人知道,萨特在暮年曾与另一个女人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忘年之恋,而这个女人正是法国文坛有着传奇色彩的才女弗朗索瓦·萨冈。20049月,萨冈离开了人世,那段尘封多年、最近才公诸于世的爱情又引起了人们的无限遐思。

离经叛道 情路迷离

1935621日,萨冈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里,父亲是大企业主,他将女儿送到最好的教会学校读书,但是老师们几乎无法容忍这个姑娘的桀骜不驯,因为她甚至要把老师赶下讲台!早熟敏感的她早早地开始钟情于小说和诗歌,她阅读司汤达、兰波、普鲁斯特等人的作品,尤其是萨特,这位大师的智慧和风度,让萨冈倾倒万分,何况他和她生日相同,只不过隔了30年。于是,那个萨特成为她一生幻想和渴慕的爱情偶像。

1954年,年仅18岁的萨冈以小说《你好,忧愁》迅速成名。这部小说以巨大的销售量轰动了文学界和出版界,成为“1954年度最受欢迎的法国制造”。

随着小说的畅销和名气的提升,巨额的版税滚滚而来。一向溺爱萨冈的父亲对她说:“你还这么小,就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钱,这太危险了。必须赶紧花掉它!”这是萨冈第一次不容分说地听从了父亲的劝告。她邀请了50个朋友去小岛上度长假,尽情挥霍。因为她漂亮富有,才气四溢,放荡不羁,她成了无数名流追逐的对象。1958年,萨冈和出版人居伊结婚,两年后离异。1962年,旅居美国时她又嫁给了美国画家罗伯特,但生下一个儿子后也分手了。

1960年,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萨冈和那时的第一任丈夫居伊见到了萨特和波伏娃。他们共进晚餐。一时间萨特被眼前萨冈年轻叛逆的神情所吸引。他微笑着伸出手去:“你好,萨冈。我看过你的书,你很漂亮,也很聪明。”萨冈当时留着小男式头,穿着海水蓝的上衣和黑色的小皮裙,比起波伏娃的高雅来,多了几分调皮和灵性,让人颇觉赏心悦目。当时他们聊的是一些出版方面的事情。萨特偶尔会像长辈一样,向萨冈问一些问题。而年轻的萨冈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自己心中的大师,激动的心怦怦直跳。

那时,萨特与波伏娃以“契约式爱情”方式同居。他们是一对没有婚姻的终身伴侣。两人协议“心灵相爱,肉体自由”。这协议,他们要用一辈子来执行。

 

波伏娃曾告诉自己的情夫:她和萨特之间是一种深深的友谊而不是爱,他们逐渐觉得继续同床没什么意思,甚至是猥亵的,于是经过八年十年的尝试后,他们放弃了性关系。

其实,萨冈以她独有的敏感已经看出,是友情和柏拉图式的激情维持着萨特和波伏娃的爱情,她心里对偶像的感情又复杂了一层,似乎多了一种怜惜。

不久以后,在一次实业家的小聚会上他们再次相遇。当时萨冈已经和第一任丈夫离婚,而一位不乏魅力的实业家正在热切地追求她。那位实业家提出让萨特主持一份期刊。他在与萨特谈论此事的时候,显得格外认真。当时只有他们三个人在场,萨特一开始很认真地考虑此事。萨冈坐在一边摆弄咖啡杯里的小银匙。不过当那位实业家在吃奶酪和喝咖啡之间去更换停车牌时,萨特便立刻放弃了这个念头。他发现对面的萨冈正望着他,两人相视一笑,眼神在一瞬间默契地传递了一切:他们都觉得这个实业家瞻前顾后办不了大事。一言未发,他们就齐刷刷地大笑起来。此时正好回来的实业家以为他们谁讲了一个什么大笑话,傻呵呵地为没有听到而后悔。

此后他们还有过几次简单的接触。在聚会上,在酒吧里,在朋友的婚礼上,他因为喜爱她的顽皮可爱,叫她“调皮的小莉莉”。他们虽然彼此欣赏,但始终没有更进一步。缘分总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搁浅在情感的浅滩。此后,他们各奔前程。他们有整整20年的时间一直没有机会见面。20年里,他们写书的写书,婚变的婚变,像两条互不相干的生命线在各自的轨道曲折前行。他们谁都没有预先知道,这两条生命线会在最后时刻紧紧交织在一起,铸就他们终身的怀念与遗憾。

款款情书 引燃爱火

1976年,71岁的萨特因患病而双目失明。由于脉管狭窄的缘故,他的腿几乎不能行走,而且疼痛得厉害。从他的住处走到附近的饭馆,他得停下来歇3次,到了饭馆时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他不得不呆在家里,哪儿都不去。他终身相随的女友波伏娃每天陪在他的身边,照料他的饮食起居。而每个夜晚都会有年轻的女子前来看他,到了周末会更多一些。她们都曾经是他的情人,也都和波伏娃一样,绝望而坚定地爱着他。

但是这并不能缓解双目失明给萨特带来的痛苦。不仅仅是因为他再也无法看见波伏娃美丽眼睛里的泪水,无法看见情人们为了他精心装扮,在他面前卖弄风情;更是因为突然中断了持续50年的阅读和写作,他感到生命充满了无法填补的空虚!

但事情终于有了转机。有一天,波伏娃给萨特带来了一封来自一位崇拜者的信,信的题头这写着:给让·保尔·萨特的一封情书。萨特无动于衷:曾经的爱都已化为灰烬,这一封情书又能有什么不同呢?据说,那是一位女作家专门托人送来的,为的是在将其公开发表之前预先征得萨特同意。

“亲爱的先生:我称您‘亲爱的先生’,想到的是这个词在字典中的幼稚解释:‘任何一位男士’。我不会叫您‘亲爱的让·保尔·萨特’,这太像记者采访的口气;也不称您‘亲爱的大师’,那是您最厌恶的称呼……”波伏娃轻轻地念着,“……我本想让您在六月二十一日这一天收到这封信。这是法国的一个吉日,相隔几十年,诞生了您和我,再过些年又诞生了普拉蒂尼,三位优秀人物……”听到这里,萨特不禁呵呵一笑,连波伏娃也很久没有见到过他这么爽朗的笑容了。

“这个世纪疯狂,没人性,腐败,您却一直清醒,温柔,一尘不染。”萨特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他被这封诚挚的“情书”打动了。没有一句炽烈的话,却字字发自肺腑,打动人心。可以想见写信人在执笔的时候是多么的满怀深情,而她对大师的作品和生平是多么了解和景仰,以至这些深情最终都化成了满纸的敬意。在信的末尾,署名是弗朗索瓦·萨冈。

弗朗索瓦·萨冈,萨特在记忆里努力搜寻着这个名字。两天后,人们在两份著名报纸上同时看到了萨冈的情书。同时,萨特托人悄悄地约萨冈和他共进晚餐。20年过去了,他只是依稀记得萨冈的名字,但他已经不记得她的容貌,更加遗憾的是,他也不能再次看见了。

那是个星期四的晚上,萨冈去爱德加—基内大街找他。萨特站在他家的后门口等待着。他找借口支开了波伏娃,并让老仆人给自己换上了一套干净体面的衣服,他希望自己尽量表现得好一点。而萨冈也是怀着同样的心情接近大师的。虽然明知道萨特看不见,她还是穿上了最漂亮、最端庄的裙子,化了淡妆,20年来她的容颜并没有衰老,反而气质更加成熟。她一眼就认出了他,不安地走近他。来到萨特面前,这个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居然也开始紧张。她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语气很拘谨,说话还结结巴巴。但是萨特宽厚地笑了。

他们去附近的丁香苑餐厅用餐。萨冈一直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两个人缓慢地,但是步履协调地,一直走过繁华的爱德加—基内大街。他们低声交谈,如同耳语。在餐厅里,看到这两位法国文坛的名人坐在一起,服务员们都像受了惊吓的乌鸦一样,在他们的身边飞来飞去,唯恐招待不够周全。萨特的和蔼与善解人意很快消除了萨冈的不安,她开始打开了话匣子,为了让大师感到开心,天马行空地闲聊起来。她的热情感染了萨特,他仿佛突然恢复了青春,再也感觉不到黑暗和病痛。

用餐的时候,萨特因为眼盲,使用刀叉有点困难。波伏娃经常为此不耐烦,因为他会把盘子里的牛肉搞得一团糟,还会把土豆泥和黄油搅在一起,弄得到处都是。细心的萨冈很快发现了这个问题。她不仅不计较,反而主动拿过萨特手里的刀叉,说:“让我来为您切牛肉吧,您知道,这是我多大的荣幸啊!”她甜美的声音让萨特心中一颤。她非常细致地将牛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还在每一块上都涂一些黄油。这个时候,两个人都不说话。突如其来的专注与沉默,使他们的周围除了刀叉声和心跳声,别无异音。萨冈一抬头,发现萨特正用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深深地注视着她。他真的看不见吗?不,他看得见的,他的心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清楚明亮!因为激动,她使用刀叉的手有点颤抖了。萨特当然敏感地听到了刀叉不自然的撞击声,也听到了她心中全部的爱慕、羞怯、徜徉和激情。一时间,他感到无法、也没有必要控制自己,久违的甜蜜的情愫涌上心头,他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她颤抖的双手。

感情就是这样无法预知,有的爱情无限搁浅,有的爱情说来就来。这次见面以后,他们相互都如此地倾心于对方。一个是终于走近了自己倾慕多年的大师,心目中唯一的男子汉,唯一能够维系自己精神火炬的人;一个是在万念俱灰,对未来的日子失去兴趣的时候,突然抓住了来自天庭的闪电,因这女子他重新爱上清新、自由和甜美的生命。他们约定10天以后再见。10天,对于动情的男女来说,恍如隔世。

午夜之吻 爱情绝唱

他们如约再见了。他穿着带风帽的呢外套在门口等她,显得焦急而甜蜜。然后,再一次地,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两个人缓慢地,但是步履协调地,一直走过繁华的爱德加—基内大街。他们在十四区一个不起眼的小餐馆里吃饭。萨特对她说:“您知道,别人给我读了一遍您的情书,我非常喜欢。可是如何能再找人读一遍以享受您所有的恭维呢?人家会说我像个妄想狂!”但萨冈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热切的期待。于是回到家里,萨冈给他录下了自己的表白。因为激动,结巴得厉害,她用了整整六个小时录音。最后在磁带上贴了一块胶布好让他一摸就知道。

再一次见面的时候,萨冈把这盒磁带作为礼物送给了萨特。萨特接过磁带,像一个小孩子一样高兴起来。他在吃饭的时候有点手舞足蹈,还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盛着红酒的高脚杯。萨冈并没有想到,到了后来,每当夜晚萨特感到忧郁的时候,他就会拿出这盘带子,倾听她的声音——这让他感到快慰。因为那声音里,不仅充满了对大师的仰慕和赞扬,更充满了他最后的温情,最终的爱和渴望。

她只是和上次一样,为他切盘里的肉,想法让他们的两三个小时快乐些,给他沏茶,与他一起听音乐;而她最喜欢的就是听他讲话。他知道她能够理解他,她也能够理解每次在他们约会的时候,总有女人找他。但她和这些女人不一样,她没有过分地占有他的生活,她只想拥有那么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小角落,对于他的那些拈花惹草、谎话连篇、怜香惜玉或逢场作戏,她都置之不理。因为她知道,即使在他们爱得最浓烈的时候,他也不仅仅,也不可能是她一个人的。

那晚临别时刻已经是午夜12点。萨冈把萨特送回到家门口,当她独自离去,又恋恋不舍回头望时,竟看见萨特独自站在家门口,他面向着萨冈离去的方向,脸上的表情又依恋而又忧伤。她忍不住奔回到他的身边,他们又久久地拥抱在一起。萨特伸出手抚摩她的脸颊,他的手指轻轻滑过她那光滑的额头,微闭着的颤抖的双眼,笔直玲珑的鼻子,轻轻喘气的、湿润的嘴唇,她在他的怀里如小鸟般颤抖。而他,通过触觉在脑海里勾勒着她的形象,她迷人的眼睛,苗条的腰肢,柔软清香的短发。对他来讲,她是怎样一个妩媚的小精灵!他的心一下子就被她夺走了,而她呢,还楚楚可怜地颤抖着,渴望着他更多的爱。

从此他们的感情迅速升温。每隔十来天,他们都要想办法见一次面。但是萨特的病情不允许他经常出门。每到了他们的约会时间,他都要想办法瞒过波伏娃和身边的其他女人,让老仆人给自己收拾停当,然后一个人站在公寓的后门等待萨冈。她总是按时前来,有的时候还会提前一些,但从不迟到,更没有过失约。他们见了面,热情地拥抱,用亲吻来倾诉离别的思念之苦。

而萨冈此时已经是社交界的名人。她早已和第二任丈夫离婚,身边一直有无数的追逐者,其中不乏著名的政客和显赫的富商,也有年轻英俊的军官和大学生。但为了萨特的缘故,她疏远了无数崇拜者,开始节制从前挥霍放纵的生活。她甚至很少飙车,只是偶尔开车载着萨特去郊外兜风。她知道,这样的男人,是值得她用全部身心去爱的。

一切都是永久的:她的汽车、他家的电梯、午后茶、磁带、那低低的有时很温柔的声音,那很可信赖的声音。

不过另一种“永久”已经为他就绪:死亡。不久以后她参加了他的葬礼。那是自雨果以来法国最隆重的葬礼。几万人都来参加,他们喜爱他,尊敬他,送行几公里直至他最后的归宿地。他们在他的墓前放上鲜花,有的人痛哭,有的人静静地流泪,有的人深重地叹息。但萨冈和他们不一样。她知道自己还会每10天或每天想念他,预备好在跟他见面的时候说些什么俏皮话,带他去哪个剧院听音乐会,到哪个别致的中国餐厅吃饭。她都想好了。

就是这样,他们的爱情刚刚开始就要结束,或许说,他们的爱情因为他的死而永在。在未来的岁月里,萨冈时常回想起那些美妙的爱的日子: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两个人缓慢地,但是步履协调地,一直走过繁华的爱德加—基内大街。他们低声交谈,如同耳语,好像一对亲密的恋人……

她在散文集《以我最美好的回忆》里写道:“萨特生于一九○五年六月二十一日,我生于一九三五年六月二十一日,不过我不认为——而且也不想那样——没有了他我还能在这个星球上再活三十年。”

在对爱情的坚持和怀念中,萨冈度过了余生。20049月,在萨特去世24年后,这位特立独行的天才女性也离开了人世。她用生命的句点终结了自己,追随挚爱而去,却永久地延续了与萨特的那段忘年之恋,而留给世人的那封情意缱绻的情书,是她最后的爱情绝唱。

 

 

hehe .[em01]

泯灭情义的写作生涯——读《萨特、波伏娃和我》

吴洪森

    萨特和波伏娃在恋爱之初,就约定只恋爱不结婚,不生儿育女,甚至也不同居在一起,各人都保有自己的住处,更奇妙的是,他们还约定互相性开放不争风吃醋。他们要求对方的是坦诚与信任,而不是感情的忠诚,尤其是肉体的忠诚。

    萨特和波伏娃长达50年的爱情,直到萨特于1980年去世,可以说他们都遵守了当初的约定。他们俩对待爱情超脱不凡的态度,使全世界都啧啧称奇。

    但是,1993年,法国出版了曾是波伏娃学生,之后又一直和波伏娃保持友爱往来的比安卡·朗布兰所写的传记《被勾引姑娘的回忆》(大陆出的中文全译本更名为《萨特、波伏娃和我》),披露了萨特和波伏娃之间所谓神奇不凡的爱情其实别有隐情:

    该书揭露波伏娃是个同性恋。作者做波伏娃学生时,年方16岁半,对波伏娃极为崇拜和尊敬,波伏娃也很喜欢这位学生,喜欢的结果是将这位学生勾引上了床。然后,又将这学生介绍给萨特,萨特也和这位学生上了床。

    比安卡·朗布兰在书中说:

    “西蒙娜·德·波伏娃把她班级里的姑娘当成一块鲜肉,总是自己先尝一尝,然后将她们献到萨特手里。不过总而言之,我相信他们未发表的条约、他们的‘偶然的爱情’实际上只是一种‘诀窍’,是萨特为了满足征服的需要而发明的、西蒙娜也不得不接受的一种讹诈。”

    萨特对比安卡·朗布兰如对待其他女性一样只是出于玩弄和征服愿望,毫无爱怜之心,他对比安卡·妈布兰厌烦了,就招呼也不打一个,不给予任何解释,就突然中断了和比安上学·朗布兰任何联系,给这位涉世未深的女孩造成了终生难以平复的伤害。尤其是希特勒上台后,当时的欧洲正弥漫着反犹太人之风,在这样的时刻,萨特非但未向这位犹太裔小女孩伸出道义的援助之后,反而弃之不顾。从这件事上,我们丝毫不能从这位人文主义哲学家身上看到任何人道精神。

    从有关萨特的其他传记也可印证萨特是个对女色贪得无厌的登徒子。贪恋女色不是什么罪行,这世界上好色之徒比比皆是。萨特让人恶心的地方是既贪恋女色又将自己伪装成很道德的人。他曾一度是“法国良心”的象征,去世后,巴黎街头自发为他关葬的人,多达五六万,成为轰动世界的大新闻。因此,如今当萨特的丑闻被暴露之后,对他怀有崇敬之情的人不免就会上有上当受骗的感觉。并由此对萨特的学说到底有多大的可靠性也将产生怀疑。

    萨特一直鼓吹人有选择的自由,现在用他的理论套用到他自己头上,他在和比安卡·朗布兰及其他女性的关系上,为什么选择掩盖和说谎呢?显然萨特选择掩盖和说谎是害怕失去大众的拥戴,萨特所谓不接受任何来自官方的荣誉,特别是拒绝接受诺贝尔文学奖,更使他的名声如日中天,现在看来都是为了在大众面前赢得更多声誉的手段则已,骨子里萨特是个沽名钓誉之徒。为了赢得大众敬佩,他可以拒绝诺贝尔奖;同样地,出于害怕被大众蔑视和抛弃的恐惧,他掩盖自己真实爱情观和对女人的态度。

    萨特不是一个有勇气的人。拿中国文坛怪杰辜鸿铭和萨特比较一下,辜鸿铭的勇气比萨特大得多,他就敢于坚持自己“腐朽”观念,到处宣扬一夫多妻的合理与道德,和整个世界的潮流对着干。而萨特,一个所说和所做几乎是截然相反的人,他所宣扬的哲理到底有多大可靠性呢?

    既然萨特在实际生活中是个大男子主义,那么波伏娃所谓的女权主义只能是虚假的。

    波伏娃女权主义的虚假,从她风行一时的名著《第二性》就可以看出端倪。在男权社会中,女性处于从属地位固然是普遍的事实,波伏娃对此的揭露和批判也很深刻,但波伏娃的解放之道却是女性向男性看齐,通过“男人能做到的,女人也能做到”来实现男女平等。波伏娃的女权主义和中国江青的妇女解放观没什么两样。因此西方很多女权主义者把江青视为一条战线上的同志。这种以男人为榜样的女权主义,骨子里是出于对女性的自卑。既然如此,既然作为女性,连女性自身的优点都不能看到,那么不管波伏娃的言词如何张扬激烈,都不免是虚张声势。

    女性的真正解放之道,不是取消女性的自身优势和特点,向男性看齐。男女变得都一样的世界是乏味而可怖的世界。退一步说,即使波伏娃和江青的理想能够实现,男女在心理上、行为方式上、就职上都一样,但只要男女在性别上、生理上的不同依然存在,只要对女性的性别歧视依然存在,女性还是不能摆脱“第二性”的地位。所谓以女性向男性看齐的方式,来争取男女平等的追求,结果只能是徒劳的努力。中国大陆自1949以来一直以政治运动的方式提倡“男女都一样”,“男人能做到的,女人也能做到”。最极端的时期,还出现了女飞行员、女交通警之类的样板宣传。这种只追求表面上的“男女都一样”的结果,是泯灭了许多女性的温柔,女性变得和男性一样粗暴粗鲁,社会生态环境急剧恶化。可悲的是,女性牺牲了自己的特点之后,男女不平等照样存在。因此,女性解放、男女平等的真正要点是女性的特点可以获得和男性一样的尊重和社会报酬。

    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女人能够怀孕生孩子,这个男性永远做不到的事。可是至今为止,女性还不能因为这男性无法替代的优势取得合理的报酬。女人生了孩子还要自己辛苦赚钱或由男人付钱来供养孩子,这种对女人天赋能力的故意抹杀才是造成男女不平等的根源。假如有一天,社会能够公平合理到为女性的生育支付报酬,令女性为自己是个女性而骄傲,所谓男女不平等的现象就自然消除。

    话题扯远了,现在继续讨论波伏娃。

    正因波伏娃骨子里为自己是个女性自卑,她屈从于萨特的大男子主义,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当然以波伏娃之才,她和萨特的关系不只是简单的屈从关系。或者换名话说,波伏娃通过对萨特大男子主义的屈从来牟取自己欲望的满足。一是巧妙地掩盖了自己是个双性恋者。其次,和萨特捆绑在一起的方式,使自己的声誉跟随着萨特一起水涨船高。对名声的渴望是她和萨特的共同点。

    萨特的狡猾在于,他以表面上和波伏娃之间是平等的合约,赚取事实上是不平等的便宜。表面上,他和波伏娃互相都以性开放的姿态容许对方有外遇,但萨特的外部环境和波伏娃的外部环境是完全不同的。这不同在于,社会能容忍接受男性的性开放,但很难接受女性的性开放。如波伏娃出访美国看上了小说家尼尔森,立刻行使了她和萨特约定的自由权,和尼雨森一起旅行、同居,分手后还保持通信,萨特对他们的来往也表示支持,但尼雨森却不能和另一个男人分享波伏娃的爱情,于是退出了这场三角恋爱。

    这个例子就很说明问题:萨特“容许”波伏娃开放,别的男人却难以接受波伏娃的开放。男权社会对待男性的性开放与对待女性的性开放的评价标准是完全不同的。一个男人到处寻花问柳,被称作有本事;但如果一个女人到处找男人就被称为荡妇、***、贱人。在这种双重标准面前,萨特和波伏娃的合约自然不会有真正的平等可言。

    萨特对女性的渴求,并不是出于对女性的崇拜和热爱,而是出于征服和摆脱耻辱的需要。萨特小时候,曾因长得丑陋,被女孩讥笑过。因此征服女性成了他洗刷耻辱、平复心灵创伤的需要,而并非是博爱的流露和扩展。

    萨特自己也承认:

    “我觉得同一个女人有关系就是在某种程度上占有她的感情,力求使她感受到这一点,占有她的感情--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

    波伏娃:“换句话说,你要女人爱你。”

    萨特:“对。她们由于感受到成了我的某个东西而不得不爱我。当一个女人把她自己给我时,我在她脸上、在她的表情上看到这种感受;而在她脸上看到它也就等于占有了它。”

    从萨特的坦白可以看出萨特有着被爱饥渴症,是个有严重心理问题的人,他对女性没有爱的能力。这样的哲学家,你当然不能指望他对世界有多大的爱心和真实的关怀。他的所作所为基本上同戏子一样是在表演。与戏子不同的是,戏子是在舞台或银幕上演,而萨特则是将世界将人生当做舞台和银幕。

    就此而言,萨特身上并无博大深厚的人性。

    其次,萨特和许多女性的风流关系是出于对名人的模仿,他在回答波伏娃有关男女之事的提问时说:

    “我认为,作为一个作家,我应该同许多女人有恋爱关系,充满激情,等等。这是我从关于大作家的书中学来的。”

    因此,和很多女人有关系,对萨特来说,是成为名作家的功课和作业。在这里对女人的爱是次要的。因为大作家都这么做,他也要这么做才是重要的。正因为萨特的行为带有很多理性和有意去做的成分,因此,萨特很难完全忘我地投入对女性的爱恋之中,他甚至可以将和女人的相处,用极为理智的语言来分析它的意义。人活到这一步,连萨特本人也成了哲学思考的材料和工具了。

    有人性的哲学家,是事后把自己当做哲学的材料来分析和总结的,而萨特的不同在于他事先就把自己当做哲学的工具材料来运用。所以萨特的哲学是反人性的,是虚假的刻意制造的哲学。

    比安卡·朗布兰说道,有一天波伏娃问她,为什么从来不写东西,对此比安卡·朗布兰说道:“我回答海狸(波伏娃的绰号)说实际上我曾是一个精神上的残废者,而且一直把自己看成这样的人。”她对我使用的表达方式大吃一惊,叹息着说:“我们过去太轻率了,我们过去太轻率了!”

    对萨特和波伏娃来说,写作是最至高无上的事,对他们来说,活着就是为了写作,整个世界只是他们写作的材料,为了写作可以牺牲任何人的幸福,甚至包括他们自己的快乐在内。正因他们把写作看得如此崇高,因此当波伏娃听到比安卡·朗布兰因为他们俩的伤害成了一个精神上的残废者终生不愿写作时,才多少有点良心的发现,感觉到自己的罪孽。

    比安卡·朗布兰说:

    “但是我不愿告诉她全部真相。如果要说出来的话,我会说在深切地认识了著名作家的生活—被写作计划和压倒其他考虑的野心所控制的生活—和经受了他们给我造成的痛苦之后,写作在我看来就是否定性的、甚至是令人反感的行为了。如果作家就要使这种职业拥有这样的特权,就要去伤害和践踏他人的感情,那就让他们去当作家好了,反正我是不当的。现在她去世了,我可以说出这样严酷的想法而不会伤害她的。”

    读到这一段话,我很遗憾比尔卡·朗布兰为什么不把这一思想当面告诉波伏娃,让她看到有人把爱和人性看得高于一切,对萨特和波伏娃式反人性的写作生活是嗤之以鼻的。

    比安卡·朗布兰如果当面将这段话告诉波优娃,她受到的震惊可能更大。比安卡·朗布兰是太与人为善了。读比安卡·朗布兰这段话,那些几年前为顾城杀妻辩解的人,该知所羞耻吧!

    如果自以为自己的事业崇高就拥有了反基本人性的特权,那么这所谓的崇高事业必然是迷惑大众欺世盗名的,是虚假的。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实现不可告人的野心和满足自己卑劣的欲望。就此而言,无论是以作家面貌出现的萨特、波伏娃之流,还是以党卫军面貌出现的纳粹,在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犯罪的程度和范围大小有别而已。

    (摘自《崩溃的脸皮》广西师大出版社2004年1月版)

梅茗:刚才在一个地方见这篇文章被人把题目改成“萨特和波伏娃:一对丑陋的戏子!”

以下是引用吴洪森在2007-4-4 17:37:00的发言:
据说脚相最能说明人的命运好坏。从萨冈照片的脚相来看,她不是一个顺当有福的人,有比较大和持久的磨难和挫折,可能问题出在童年。不知张颖是否了解她的童年?

什么时候吴先生拨冗,给俺看看脚相。。。[em09]
以罗伊,以罗伊,拉玛萨巴格达尼!

老吴非常善于从心理的角度进行分析,尤其是从一个人的童年入手。往往深邃,到位。谢谢老吴。更谢谢梅版主。

"就此而言,无论是以作家面貌出现的萨特、波伏娃之流,还是以党卫军面貌出现的纳粹,在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犯罪的程度和范围大小有别而已。"

我在想,一个敢于这样评价他人的人,一定是一个圣人.这种圣人,在他以前,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