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相:余则成的后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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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明:这又是一篇《潜伏》的续书。
    作者温相是“挖坑”专家,真不知他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写完。
    不过,用大树的说法:过瘾!

目录(1)

01、余则成被叫到了徐子荣的办公室               
02、罗青长、孔原都在等他
03、穆晚秋脸色苍白、心事重重的向他走来         
04、穆晚秋手里的报纸
05、苏枚带来了康生的左笔                        
06、有书真祸害,惹事小神仙
07、余则成遇到了罗瑞卿家里的厨师               
08、罗掌柜脸上的浅白麻子
09、军统往事                                    
10、沈醉发迹
11、沈醉与彭叫驴子的一番交道                    
12、戴笠的副官贾金南
13、戴笠与胡蝶                                 
14、戴笠的司机出去了         
15、戴笠版“我爱我车”与沈醉版“我爱我家”      
16、关键时刻掉链子
17、戴笠的防身术                                
18、孔财神
19、戴笠的心结
20、沈醉让牵出两匹马来
21、戴笠的“恶人哲学”
22、沈醉洗脚
23、张国焘那张惨白的脸
24、吕宗方不尿沈醉这一壶
25、沈醉的麻子脸
26、余则成的养子廖军
01、余则成被叫到了徐子荣的办公室

    1965年的冬天就这样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来临了。余则成感到这一年的冬天是这样的冷,却没有想到它的漫长,更没有想到当他和其他人再次迎来下一个春天的时候,时间已经整整走过了十二个年轮。
    11月15日这一天上午,公安部副部长徐子荣给四局局长余则成打了一个电话,让他马上到副部长办公室来。
    余则成当时正在处理一件公务,他向局办公室主任罗大鹏(罗掌柜)交待了两句,就很快赶到了徐子荣的办公室。
    在部里,众所周知,余则成是深受徐子荣的器重的,可以说是徐副部长的一员爱将。而老部长罗瑞卿离开公安部前,曾经郑重的向找他谈话的中央领导同志推荐了徐子荣,希望由徐来接任公安部部长。然而,结果都出人意料,出身红四方面军,有着一副胖胖的脸庞,经常披红的双颊的谢富治做到了公安部部长的位置上来。
    谢富治上来不久,做的几件事之一便是把余则成从部办公厅代主任的位置上调开,挪到了现在的四局担任局长。
    没有人告诉余则成这是为什么?徐子荣拍了拍余则成的肩膀,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02、罗青长、孔原都在等他

    余则成走进副部长办公室以后才发现,硕大的沙发上已经端坐了两位领导,而这两位领导他并不陌生。一位是罗青长,一位则是经常打交道的孔原。
    徐子荣让余则成坐下,然后默默离开。
    罗青长、孔原开门见山的说了此行的目的。目前,中央指示继续与台湾方面保持接触,据了解,吴敬中本人已经在香港住了一段时间了,他同台湾的王升是同乡,还是好友,而此时的王升已经隐然代表了蒋太子(蒋经国)。一个月前,王升派到香港的特使与吴敬中秘密见了面,十天后,吴敬中透过皇后大酒店的老板给中共香港方面带话,原意就1964年10月21日周恩来通过第三方面提出的几个条件谈一谈。考虑到余则成与吴敬中的历史渊源,所以,中央决定让余则成赴港同吴敬中见面。
    余则成虽然在隐蔽战线浸淫多年,但猛一听到这样的任务,到底还是吃了一惊。他一下子想不起来印象中的吴敬中到底还会是什么样子,也想不起来他们最后在广州一别到底说了些什么。脑子有点乱,但很快平静下来。因为,这是任务。
03、穆晚秋脸色苍白、心事重重的向他走来
         
    余则成回到局里向两位副局长和罗大鹏简单了交待了一下工作,当然不能说自己真实的去向,只是讲了自己要出去转一转。好在这种事以前也多次发生过,大家彼此心照不宣了。
    罗大鹏跟出来,悄悄的对余则成说:“家里那边你放心好了,就让嫂子他们娘四个到我家去住好了。”余则成笑笑:“你看着办吧。”
    琐碎和细致的吩咐,郑重与庄严的嘱托,让余则成又在北京延宕了半个月。定于12月 2日离京南下。
    11月30日晚,他要赴一个特别的约会,与睽违一年多的穆晚秋见上一面,这件事他不准备告诉妻子陈翠屏(陈桃花在余则成的坚持下,还是改回了陈翠屏这个名字,只是把平改成了屏。)虽然告诉了也不会发生什么,这位已经做了三个孩子的母亲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火气。
    见面的地点选在余则成的一个“点”,这个小吃店的店主是余则成的同乡的堂弟,人很老实,菜也做得地道。余则成刚坐到桌子前,四个小凉拼已经稳稳的端上来了,都是余则成喜欢的:熏肚、水晶肘子、花生米、炝拌蹄筋。热炒一会再上,那都将是穆晚秋最为心仪的两道菜。
    时间过了半个多小时,穆晚秋来了,脸色苍白,心事重重,手里还拿着一张报纸,蜷着的。余则成给她倒上一杯茶,热气淼淼中,穆晚秋的脸仍旧显得那么呆板和木讷。
04、穆晚秋手里的报纸
         
    穆晚秋的脸色让余则成不知道如何开始他们之间的谈话。看到穆晚秋手中的报纸,余则成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觉得这件事也许对于穆晚秋来说是一个能够让她多少带动一点积极情绪的着眼点。
    “你们搞的话剧听说要在北京公演了?”
    余则成说的话剧是指孙维世和穆晚秋她们去大庆采风拍摄的《初生的太阳》这部歌颂大庆石油工人的新剧,在外地演出时已经获得了众多的好评,这次据说是总理点了名,让进京公映。这个话剧花费了穆晚秋她们不少的心血,在大庆一蹲就是一年多,中间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女儿穆小秋一直是朋友们帮着照看的。
    “你先看看这个吧。”穆晚秋递给余则成一张1965年11月30日的《人民日报》。余则成每天第一件事就是看党报,可今天他太忙了,匆匆浏览而过,没有特别关注这一天的《人民日报》有何与众不同。
    穆晚秋指着题目为《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的文章对余则成说:“这篇文章你看了吗?”
    余则成这才注意到这篇署名“姚文元”的文章。在他的印象中,作者这几年频频露面,每一次都有不俗的身段和表演,但他实在想不出此间这篇文章的背后到底意味着什么?
    穆晚秋喝了一口茶,幽幽的说道:“恐怕从此又要多事了。”
    余则成不以为然,穆晚秋这个人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的坎坷,太多的风霜,心理的年龄早已超越了她实际的岁月。五十年代初,丁玲、陈企霞事件一起,穆晚秋因为与丁玲的关系,差一点被“收编”进去,以后一直灰褪,直到孙维世邀请她去了青年话剧院,这才慢慢有了点血色。余则成从旁鼓励过穆晚秋多次,但穆晚秋的表现还是颇让余则成担忧。
    “文艺界这些年的确是乱了一些。”余则成也知道自己这句话其实是应付,他虽然不像穆晚秋那样敏感,可他也知道此前最高首长的那个两个著名的针对文艺界的批示。
    穆晚秋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他们默默的吃了一会,随便聊了一些闲散的话题,两个人的心思都已经从多日未见的思念中逃走,留下的只是说不清楚的怅惘和困惑。
05、苏枚带来了康生的左笔
         
    晚饭吃得很累,穆晚秋临别时说了一句李义山的诗:“相见时难别亦难。”余则成照例安慰了她两句,但内心却有一股子说不出的烦闷。
    回到家里,妻子陈翠屏还在等他。桌上摆着好几个菜,一看就是陈翠屏专门给他留的,这大概已经成了余则成家的习惯了。其实,晚饭时,余则成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倒是有点饿了,他接过陈翠屏递过来的饭碗,香甜的吃了起来,顺口问道:“家里来客人了?”
    陈翠屏说:“苏大姐来了,你不在,等一下……。”陈翠屏从柜子里拿出一卷宣纸,在桌子上铺开来。
    余则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这张不算普通的宣纸上写着更不普通的题字以及落款:
      有书真富贵,无事小神仙。
      书赠余则成同志 东海愚翁左笔
    还有两款钤印,一款是:大公无私;一款是:归公。
    余则成瞪大了眼珠子:“这,这不是康老的字吗?而且还是左笔!”
    陈翠屏笑着说:“怎么样?苏大姐够意思吧?她说了,康老的左笔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给的。”
    余则成信服的点点头:“没错,没错,我就在罗部长家里见过。”余则成还有一层话没有说出来,据他所知,康生给一般的求字者落款都是用“东海愚翁”,而不用康生,但钤印有讲究,举凡用了“大公无私”或者“归公”的都说明求字者本身与康生的关系,而这幅字居然连用“大公无私”和“归公”,说起来,这个面子太大了。当然,这不是他余则成的面子,而是苏大姐苏枚的面子。
    陈翠屏在中央政法干校做保健处副处长,苏枚是干校的政治部副主任,因为苏枚早年与丈夫楚文有过在上海中央特科的不凡的经历,所以,她对同样有着潜伏经历的陈翠屏具有了天然的好感,加之陈翠屏为人厚道、朴实,很快,两个人成了相当要好的朋友,苏枚也经常来陈翠屏家里坐坐。
  而她与余则成认识便更早。有一次,她听到余则成谈及康生的书法,就找了个机会向康生要了一副左笔。康生自然满口答应,虽然没有直题康生的字眼,但在钤印上特别给足了对方的面子。
    与穆晚秋见面时的郁闷被意外而来的这副题字冲散了大半。
06、有书真祸害,惹事小神仙
         
    陈翠屏让余则成给她念了一遍康生写来的字幅(有书真富贵,无事小神仙),她咬着嘴唇哼了一声:“我看应该改两个字。”
    余则成乐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还改两个字?改哪儿两个字啊?”
    陈翠屏说:“应该改叫,有书真祸害,惹事小神仙。”陈翠屏看到余则成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就继续补充道:“不就这么回事吗?这么多年了,一轮又一轮的运动,整的哪个不是读书人?书读得越多,祸害就越大。不用说别人,就说穆晚秋吧,吓得连北京都不敢回了。”
    余则成:“扯蛋,穆晚秋去大庆那是体验生活,跟这些挨得上吗?”
    陈翠屏:“体验生活?你蒙傻子呢?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这回倒是轮到余则成不吭气了,的确,穆晚秋去大庆不仅仅是为了所谓的体验生活和拍戏,避祸更是主要的。
    陈翠屏接着说:“还就是惹事小神仙。现在你看看各单位,凡是喜欢扯王八蛋的,喜欢煽阴风、点阴火的,喜欢打小报告,喜欢整人的都他奶奶的爬上去了,比神仙还滋润呢。那些真正干事的,真正想着点老百姓的都成了蔫萝卜、鳖茄子了。”
    余则成把字画放在了一边,他已经没有心情鉴赏书法了。
    陈翠屏说:“我们政法干校前年借调来帮忙的那个叫迟群的,你还记得吗?那小子一到干校就开始整人,搞得鸡飞狗跳,人见人骂,结果呢?听说人家现在红得很,在警卫局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呢。”
    余则成挥挥手:“别说了,这些话到此为止。亏你入党多年,嘴上也没有个把门的。”
    陈翠屏:“我也就是跟你说说,平常我敢跟谁说?现在写个屁大的字,后脊梁都恨不得一百只眼珠子盯着你。当初要是不跟你认识字就好了,睁眼瞎一个,爱谁谁。”
    余则成真的沉默了,他知道今晚的睡眠就像左蓝一样不可得了。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与妻子之间这种真实的交流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少直至绝迹。
老于,这故事不对啊,1949-1965年间的历史跑哪里去啦?
大树就是个广济寺旁穷扫地的.
老于,这故事不对啊,1949-1965年间的历史跑哪里去啦?
psyzjs 发表于 2010-6-9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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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俺那里知道,问温相去!
余则成不是到台湾改名余光中写诗,李涯改名李登辉从政了吗?
07、余则成遇到了罗瑞卿家里的厨师
         
    晚上没有睡好的余则成早早起来去了菜市场,他要给她们娘几个做一顿满意的早餐。
    没想到,在菜市场里面,他遇到了罗大鹏。他正与罗寒暄,冷不防有人喊他,余则成转过身一看,那位叫他“老余”的人是罗瑞卿家里的厨师——大杨。
    以前跟着徐子荣没少去罗瑞卿家里”蹭饭“,爱说话特别是爱说笑话的厨师大杨自然也就成了熟人。大杨貌似很喜欢余则成,每次见到余则成都主动递烟,高兴时还叫余则成“余大哥”。
    余则成看见大杨手里拎着一只鸭子和半篓莲子,就问道:“杨师傅,又采买呢?”
    大杨有点神秘的走近余则成,压低声音说:“这是给点点买的,好东西啊。”
    余则成把大杨介绍给罗大鹏,他们彼此握了握手。余则成随口就问:”什么好东西?“
    大杨师傅带着点炫耀的口气说:“这是个偏方,你知道谁给的吗?”余则成摇摇头。
    大杨:“点点最近牙疼,首长专门问了大领导,大领导说莲子炖鸭子最管用,首长专门来了电话告诉的。”
    余则成笑了笑:“大领导?”
    大杨也笑了笑,不过是卖关子的笑。
    一年以后,余则成知道了大杨师傅口中的“大领导”是谁了,而且他也为这次偶遇吃足了苦头。
        
    注:有人跟帖点明,此“大领导”指林彪。
08、罗掌柜脸上的浅白麻子
         
    罗大鹏(罗掌柜)目送罗瑞卿总长的厨师大杨远去。然后亲热的对余则成说:“老余,听说罗总长那边要你几次了,你就是不过去。”
    余则成嘿嘿一笑:“徐部长不放,我也没办法。”
    罗瑞卿的确比较看重余则成,他喜欢余则成忍辱负重、任劳任怨的劲头。1959年秋,罗瑞卿正式主掌总参,就准备把余则成调过来担任总参二部的五局局长,可是,徐子荣不放。罗瑞卿主持公安部工作的后期,其实部里的大半个家都是徐子荣在当。中共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选举中央委员候选人时,公安部出了一个名额,就是罗瑞卿。毛泽东听说以后,就讲了一句话:“公安部要是再出一个名额,就该是徐子荣了。”这说明当时徐子荣在上层心目中的地位。
    既然徐子荣不放,罗瑞卿也就把这件事放下了,后来徐子荣和余则成到罗总长家里吃饭的时候,罗瑞卿还开玩笑说:“则成,什么时候到我这里报到啊。”徐子荣接过来话头说:“总长,您老人家就行行好,你那里人才济济,还缺余则成这一个人吗?”罗瑞卿心情不错,就跟徐子荣抬了一会杠,但余则成还是没有调去。本来徐子荣是有望接替罗瑞卿担任公安部部长的,但后来毕竟没有成为现实,余则成也从部办公厅代主任的位置上下来了。就这样,罗瑞卿知道了,还是递话给徐子荣要余则成过到总参这边算了。徐子荣也觉得有点耽误余则成了,就征求余则成的意见,余则成不想让人家误会自己因为丢了办公厅的代主任就改换门庭,事情便拖了下来。
    在罗大鹏看来,谢富治到部里以后,徐子荣、余则成这些人不是那么吃香了。他自己这次被提名为四局副局长的材料报到部里已经几个月了,仍旧没有下文。他担心自己的事很有可能因为徐子荣或者余则成的关系泡了汤。不过,今天看到厨师大杨与余则成的亲热劲,他又觉得自己仍旧保持着对余则成旧日的热情是极其必要的。
    对于罗大鹏罗掌柜这个人,余则成欣赏他的能力,但也有一丝说不清楚的感觉。他隐隐觉得罗大鹏这个人有些过于在乎级别、帽子这类身外之物,自然这也是人之常情了。可他明显有些担忧,担忧这样的原动力会不会让罗掌柜与自己渐行渐远?他冷眼注视了罗大鹏,又一次在看到他脸上的浅白麻子时想起了当年在军统局的一桩往事……
09、军统往事
         
    浅白麻子留给余则成的印象实在够得上久远的了。但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就不容易收住。
    抗战前后进入军统局的余则成按照现在的标准看,无疑是一个“愤青”。他的若干激愤中包括了对所谓等级的仇恨和蔑视。然而,新集体——军统局并没有给他化解这一激愤,倒是为这一激愤提供了更好的佐证。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余则成的这一心思竟然在中共老牌领导人张国焘那里得到了坚硬的共鸣。
    张国焘叛变以后,被戴笠所看重,担任了军统局的特种政治问题研究室主任。军统局最初的局长照例由林蔚、贺耀祖这些人兼任,副局长为戴笠,主持全盘和实际的工作(以后扶正)。戴笠只不过是少将军衔,而张国焘因为初来投奔竟然给蒋介石“封”为中将。其实,戴笠手下不乏中共的叛徒,有与薄一波曾经共事过的廖华平,也有同王平等人一道长征的邓国清。但像张国焘这样“名”闻天下的中共顶尖级领导人则是绝无仅有。
    戴笠经常对何芝园、沈醉、龚仙舫、倪耐冰、张严佛等大特务头子吹嘘说:“我马上就可以让你们看到在共产党那里坐第三把交椅的人了。”沈醉也赶紧补充说:“局座,张国焘说他要是在长征途中手黑一点,后来也就不止是第三号人物了。”戴笠笑了:“你不想想,他要是做了第一第二号人物,你们今天还能见到吗?”
    然而,张国焘与戴笠的“蜜月”很短暂,特研室的工作日渐冷清,戴笠的嘴脸也就越来越难看。不但戴笠脸色难看,就连沈醉这些平素张先生长、张主任短的处长们也都开始冷淡张国焘。
10、沈醉发迹
         
    军统内其他处长虽然对张国焘表示冷淡,却并不直接招惹张。只有总务处处长沈醉在这方面开了“风气”之先。
    沈醉是1942年冬被提拔为军统局总务处处长。此前,戴笠喜欢洗澡,每日不低于两次。可是浴室内地面颇滑,几次从浴盆中哼哼唧唧出来的戴老板都差点给摔倒,不禁怒骂了几声。凡事都有有心人,而机会也就是给这些有心人准备的。当年的和珅掉了一点书袋就给乾隆捕捉到了,如今的沈醉也紧紧的抓住了这次犹如裸奔女人一样难得的机遇。
    沈醉做了一个木板,是坡形的,上面覆盖毛巾。就放在浴盆旁边,戴笠从浴盆中甫一出身,脚丫子正好踏在这块板上,他可以舒舒服服的在木板上继续哼唱那些淫词艳曲,而不必顾虑再度滑倒。几天以后,戴笠问及此事,到底是谁“天良发现”干了如此可人之事?沈醉微微一笑。戴笠高兴了:“好,没看出你还有这本事,就干总务吧。”沈醉趁机撒娇道:“哦,还让我当科长啊?”
    总务部门此时在军统不过是总务科,而沈醉早已是重庆卫戍总司令部稽查处副处长了。戴笠笑呵呵的说:“嫌小?告诉你,总务科马上就升格为总务处。你来做处长。”
    沈醉生于1914年 6月 3日,此时还不过是二十八岁的年轮,军统局八大处的少将处长这在当时是可以随便“雷倒”一大批人的。志得意满的沈醉目无余子,除开戴笠等少数人外,其他人便不在话下,更何况一个投降过来且无特别大作用的张国焘了。
11、沈醉与彭叫驴子的一番交道
         
    沈醉的总务处下面管着军统局全局的汽车队,这里的汽车不光是一般的卡车,还有轿车,特别是这个轿车的管理,特别受到戴笠的重视。戴笠平生有三样宝,一曰手枪,二曰学生,三曰汽车。戴笠喜欢各色新款轿车还有一个目的是在于用这些东西为他的权力铺平道路,为他的利害争夺提供杠杆。自然,还有一个香车美人的东西在内。戴笠喜欢女人,这是公开的秘密,唐纵后来说戴笠私德欠缺也就在这里,因为有时候戴笠喜欢女人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甚至连朋友妻也可以欺。
    军统局的小车队的管事(同时也是汽车队队长)张立川是戴笠以前的司机。古代的轿夫,现代的司机,那都是狐假虎威惯了的人,老百姓说“车船店脚牙,没罪也该杀”。特别是做过戴笠司机的张立川,那更是眼珠子长在头顶上的。沈醉初来乍到,张立川没怎么把沈醉放在眼里,沈醉自然清楚。不过,沈醉也不露声色,对待小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一招制敌。
    沈醉自幼家道中落,尝过各种滋味,在社会底层游走了很一段时间,18岁进军统(当时还只是粗具规模),什么样的角色都见过。像张立川这种人自然更是熟视无睹。他很快知道了张立川最怵的人是一个叫常玉澄的大流氓,常玉澄祖籍常德,是重庆的老码头,声气和交游很广,还跟苏州一带的号称“小杜月笙”的常玉清扯上了关系,买卖做到了江浙。沈醉最早跟常玉澄打交道还是在常桃(常德、桃源)警备司令部稽查处处长时,其实也不是直接的,而是间接的。
    常玉澄本姓彭,他有个拜把子兄弟在湘西一带落草为寇,外号叫做“彭叫驴子”。有一次,彭叫驴子发现来了一群逃难的女学生,姿色还在其次,关键是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大城市里面来的小娇娃,于是便动了抢的念头。一群女学生被抢了上山,惊动了湖南各界,统一要求当局解救,担子就落在了沈醉身上。彭叫驴子给沈醉提出的条件是送一批子弹,沈醉手里正好有一批缴获的违禁品子弹,就此送了一个顺水人情给彭叫驴子,而且额外多给彭2000发,彭大喜过望,认沈醉这个朋友,还送给沈醉一个特殊的礼物,一套人皮做的马鞍,据说这个待遇在湘西那是只有匪首才能享用的。沈醉在1941年离开常桃警备司令部,彭叫驴子给沈醉说,你到了重庆,地面上要是不安静,你就去找我老弟常玉澄,提我大名就行。
    沈醉在重庆卫戍总司令部稽查处副处长任上不久,常玉澄就来了,说起他大哥彭叫驴子来了信,显得狠仗义的样子说:“沈处长以后有事,招呼兄弟一声。”再以后,查私时,常玉澄有一批要紧的货给稽查处扣住了,还是沈醉帮忙,这才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常玉澄为此很感谢沈醉,总要还沈醉一个人情。
12、戴笠的副官贾金南
         
    常玉澄和张立川很熟,张立川这人好赌,常玉澄帮他清过赌账,还帮他搞过一块地,战时的重庆,寸土寸金。自然,张立川在面上也要帮常玉澄一些忙。但有一点,张立川怕常玉澄。俗话说:“光脚的怕穿鞋的”,司机再牛掰,那也是穿鞋的,而常玉澄是地地道道的流氓,且还是那种根本不打算像杜月笙学习准备漂白自己的职业流氓。军统家法森严,戴笠素来翻脸不认人,谁要是触犯了他的禁忌,除非有人作保,否则就是死路一条。有一段时间,军统内部禁止乱搞男女关系(当时叫做禁女色),一个女的犯了章法,愣是拖着怀孕了几个月的大肚子给拉出去枪毙的,看到这情景的人都不寒而栗。
    沈醉了解了常玉澄同张立川的关系以后,按下不表。他在捕捉机会。
    贾金南是戴笠的副官兼贴身卫士,对戴笠是忠心耿耿,可也经常挨骂挨打,军统局里面要说直接挨戴笠打骂最厉害的谁也比不过贾金南。戴笠出身底层,早年跑情报给蒋介石,一旦登门,蒋介石那里随便一个什么人都可以指斥戴笠,有的人甚至一见到戴笠跑来就说:“看看,瘪三又来了。”这些讥讽、挖苦让戴笠记了一辈子,可谓刻骨铭心。奴才一旦做了主子,自卑就会自动转化为强烈的自尊乃至自大,戴笠做了“老板”,脾气是天大,随便军统局内部,不论是谁,只要戴笠想骂就可以骂,有时候甚至把对方骂的几天都还不过劲来。后来官至国民党中央委员会秘书长的唐纵是戴笠“十人团”成员,属于核心圈的人物,而且同戴笠一样都是黄埔六期的同学,即便如此,唐纵的日记中还保留着一些他挨戴笠斥骂的记录。贾金南受了苦楚,就喜欢找沈醉倾诉一下,沈醉也没有少挨戴笠的骂,同病相怜,话题自然多了一些。
    可贾金南挨老板的骂虽然不敢直接抱怨,但也可以间接抱怨,特别是贾金南最恨汽车队队长张立川。道理很简单,张立川在贾金南面前总摆老大哥前辈的谱,贾金南心里特别窝火,有一次他对沈醉说,早晚要收拾张立川一下。沈醉心里暗笑,机会很快就要来了。
13、戴笠与胡蝶

    戴笠喜欢女人,而且生冷不忌,老少通吃。军统内部如余淑衡等,军统外部如白茹等,还有一些说不清楚的诸如叶霞翟等。他给自己喜欢的女人出手都很大方,小则金银首饰,大则汽车别墅。凡是跟过他的女人,都不算白忙乎一场,当然也有少数不识趣的非要捞个名分一类的,自然也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少不得还要挨上几记响亮的江山籍的大耳光。
    但是,这些女人在胡蝶面前都失色了。戴笠以前跟余淑衡交好的时候,给自己起了个化名叫做:余龙。意思是余家的乘龙快婿。后来,他与胡蝶好上了,还习惯签名“余龙”,给胡蝶看到了,胡蝶只“嗯”了一声,戴笠马上就把“余龙”添了两笔,改成了“金龙”。
    戴笠是“苦出身”,得势以后,一开始渔色的眼界还比较狭小,都是拣“窝边草”来,上不得档次。但内心一直比较希望玩把大的,玩把洋的。这也难怪戴笠,大老板蒋介石不也把目光锁定在“香蕉人”宋美龄身上吗?
    老鼠爱大米不假,但不等于说老鼠就爱大米,如果有机会搞鱼翅捞饭,老鼠也不会拒绝的,而且还会神往。
    为了胡蝶,戴笠可谓使出浑身解数,而且还专门请教毛子水老先生一些掉书袋的东西,在胡蝶面前,他的鼻炎犯了也都强忍着。唐纵总结过戴笠的为人处事,主要是两点:第一,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为了一个机会可以做到不舍昼夜;第二,只要于己有利,不顾人情,不择手段,决计要达到。这是蒋介石欣赏戴笠的地方,也是戴笠足以令一大批人战栗的地方。
    就胡蝶自己来说,她最终靠上戴笠这个大码头,也自有她的想法。
    演员从某种意义说就是虚荣的同义词。特别是女演员,即便是红遍大江南北,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靠山罩着自己,到头来不过是一个戏子而已。而戴笠之于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中国来说,无疑是一个相当大的靠山。
    最近,戴笠心情不错,总想找机会把已得的新款的美国汽车送给胡蝶一部。周六下午,戴笠决定去看看在新别墅暂时栖息的胡蝶。
14、戴笠的司机出去了

    戴笠要去胡蝶的别墅转一转,沈醉负责打前站,先去料理一番。总务处处长说到底就是局长的大管家。“为局座服务”也就是“为党国效忠”。
    老板出行,贾金南当然不能闲着了。贴身护卫。现在问题来了,戴笠的司机怎么办?戴笠有一个司机,按照常理说,戴笠至少应该有两个司机,但是,戴笠只要一个司机,因为戴笠习惯自己开车出去,最多身边跟着贾金南,有时候连贾金南也不带,局本部知道戴笠行踪的通常也就是毛人凤少数几个人。
    今天的出行,戴笠原来的司机早就给贾金南派出去了,派出去的理由,贾金南早就想好了,这件事非得司机前去不可,果然跟戴笠一说,戴笠马上就同意了。新二奶很快就要“升级”,而老二奶们多少要去刻意的安排一下,这种事情司机去往往最合适,而且司机也最爱去。
    没有司机怎么办?常理说贾金南当司机也没有问题,但戴笠今天要“三件套”的摆给胡蝶看,司机、警卫、总务处处长一个都不能少。这就要启动候补司机了。总务处汽车队常年有一个司机是给戴笠作为替补司机的,此人每天不做任何工作,不接受任何指派,就坐在那里随时等候替补。用现在的话说“雷打不动”。
    贾金南今天去找“雷打不动”候补司机时,经过张立川的办公室,把这件事先行告诉张立川:“张队长,给老板开车的司机派出去,你们把替补的找来吧,老板马上就要出去。”张立川笑嘻嘻的给贾金南上烟,然后告诉贾金南:“小马临时出去办点事。”贾金南笑了,这才叫苍天不负苦心人,他今天早上还在想,如果替补司机小马不出去,那么今天这笔帐就没办法跟张立川算了,赶巧的是小马出去了。
15、戴笠版“我爱我车”与沈醉版“我爱我家”

    张立川听完贾金南的叙述,高兴了:“我给老板开车不就完了吗?”贾金南说:“你老兄现在是队长了。”张立川说:“啥队长啊,在老板眼里还不就一车夫啊,我这就去。”
    戴笠今天要给胡蝶上眼的是一部美国新车别克牌的。按照当时的统计,直到1945年“9.3 胜利”,中国才只有五辆这种品色的轿车。为了搞到第六辆别克轿车,国民党军第三方面军司令官汤恩伯给自己的兵战司令杨政民下了死命令:“你就给我蹲在上海滩,务必抢到别克。”可见别克当年的“骄狂”。   
    我们前面说过,戴笠最喜欢的三样东西是手枪、汽车和学生,号称三件宝。戴笠之“我爱我车”那是有名的。有名不在于他如何奢华的追求轿车的更新换代,而在于他如何在使用轿车上琢磨蒋介石的心思,挖空一切资源的享受好车的同时还获得“领袖”冠以“清廉”的美名。   
    有一次,蒋介石、宋美龄夫妇出行,戴笠随行,一辆敞篷的豪华轿车从蒋夫妇身边驶过,蒋皱了皱眉头,显然不悦。下面人去查了一下,了解到这是炮兵总监邹作华的“坐骑”。老蒋更加不高兴了。   
    邹作华这人在民国时期有个外号叫做:“三姓家奴”,其实那时候别说“三姓家奴”,“八姓家奴”都有。邹最初是跟着张作霖(之前在孟恩远等人手下,那就不好计算了),直接攀不上张学良,就跟着郭松龄,郭很喜欢他,有人说他和盛世才是郭松龄的两个干儿子。可是到了郭松龄反奉的时候,邹作华看出苗头来了,郭不行,他就暗中在炮上捣鬼“将榴霰弹引线芯抽出而放之,帮其虽命中而不炸,奉军未致大伤亡”……邹作华作为参谋长还“突然间将所部炮兵旅撤回,并停止前线子弹供应,郭军遂大溃”,这等于直接给郭松龄背后扎了一刀,所以,尽管他是反奉的东北国民军的参谋长,可张氏父子并没有责怪他,反而继续重用他。再以后,他投了蒋介石,做到炮兵总监。   
    蒋这个人虽然喜欢用钱来收买人,但他生性不那么奢靡,所以,高级将领中谁要是在他面前大摆排场,还是很让他不高兴的。戴笠见过这一场面后,就记住了,以后只要有蒋介石在场,戴笠绝不开好车,都是老掉牙的,搞的后来蒋介石都看不过眼了,就说:“雨农,你去搞一部好车开开。”还顺手给他批了一笔钱。戴笠的把戏可以瞒住蒋介石,却瞒不住沈醉这一干人等。
    沈醉有一次和戴笠在军统局内部的农场劳动,中间休息时,沈醉请戴笠到他家去坐一坐,戴笠离老远就看到了沈醉家的房子又老又旧,满脸的不高兴:“你住的这叫什么啊。”沈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啊,马上接茬:“国难时期啊,非比一般,我不能叫别人戳我脊梁骨,说我沈某人管总务,把家里搞得跟黄浦路官邸似的。”戴笠:“你别怕,你就去搞得好一点,谁要有看法,让他来找我,就说我说的。”
    这下子,齐活了。沈醉以后再假公济私,也不用担心别人“戳他的脊梁骨”了。
16、关键时刻掉链子

    戴笠见是张立川开车,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一路上无话,别克轿车很快开到了胡蝶停留的别墅外边。戴笠自己先进去了,贾金南招呼张立川一道进去玩玩,因为胡蝶与戴笠的别墅边上还有一套小房子,是专门供沈醉、王汉光(戴笠的秘书兼管家)、毛人凤、贾金南、龚仙舫、何芝园他们几个人来时歇脚的。
    贾金南算计好了路线,在别墅是不能动手的,但下一站戴笠安排了一个非常不错的景点,到了那里,便是最好的下手地界。贾金南知道戴笠的脾性,戴笠下车后,司机不能离开车,不能像其他官员的司机那样闲谈啸聚。戴笠此人疑心很大,别人送他一篮水果,他就要把水果篮子放到二十四小时以后才能提进来。道理很简单,他以前经常用这种手段把需要刺杀的对象给炸死,所以,他必须提防别人同样给他玩这一手。
    戴笠爱车,一方面是凸显奢华,另一方面,作为特工头子,汽车无疑是掩护和逃命的第一工具。所以,他对司机、汽车修理工要求最严,长年给他开车或者说能够给他开车的不超过四个人,而修车的军统局内部只有包括杨根宝在内的两个人而已,而且一般情况下,戴笠的“坐骑”只交给杨根宝一个人修整。
    张立川给戴笠开过车,当然知道这里面的规矩,贾金南简单敷衍性的让了一下,张立川不动,贾金南也就不再让了,今天有的是机会收拾他张立川。
    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戴笠、胡蝶、沈醉、贾金南几个人出来了。张立川扔掉烟头,马上钻进车去,将车发动起来。
    戴笠让司机枯等在那里也不是没有代价的,戴笠往往把最好的香烟塞给司机一些,还有一些高级糖果、高级手表等也都经常甩给司机一些。久在国民党上层走动的人都知道戴笠司机吸烟的毛病。
    当时最好的香烟如老炮台等,戴笠的司机一般也就是吸上两三口便扔掉,而且还狂妄的说:“这种烟只能抽上头两口,要个清新劲。”这种显摆乃至卖弄的作风虽然令其他司机恼火兼艳羡,可也没有办法,而且慢慢的这种风气在上层官员的司机中还成了一股子时尚。
    然而,今天,张立川没有品尝到老炮台的清新劲,而是关键时刻掉了链子,这辆当时全中国数一数二的名车别克愣是没有发动起来。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最吃惊的还算是贾金南副官。
17、戴笠的防身术

    戴笠一看别克发动不起来了。脸色马上就变了。
  一般人看到自己的座车发动不起来,都是想到故障啊什么的。可戴笠想得更多,他是谁啊?他是当时中国特工一号啊。他以前用这种手段杀了多少人,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戴笠是害人之心也有,防人之心更重。
    说起戴笠的防人之心,这里说一个段子。
    戴笠还能喝点酒,多少有些酒量,不大。三五两的都能对付。但是,他跟别人喝酒,除了像国舅宋子文这样的,其他的一般都喝白酒。道理很简单,白酒无色。为啥无色很关键?因为戴笠喜欢玩弄一个手法。
    比如说张三跟戴笠喝酒,张三倒了一杯白酒给戴笠,然后自己也斟满。这时候张三要举杯敬戴笠一杯,戴笠就会突然端起张三那杯酒,然后笑嘻嘻的对张三说:“我看看你老弟是不是装假了,你这杯酒是真的白酒吗?我来尝尝。”他把张三的酒笑呵呵的抿了一口,再然后故作姿态道:“行,还真是白酒。”
    其实,这里面开玩笑啊、笑嘻嘻啊等等都是掩饰,真正目的是戴笠提防对方在酒里下毒,而白酒下毒,要是一般性的毒药,戴笠多少能看出点苗头,这点他是专门请人教他的,可葡萄酒什么的就难办了,所以,戴笠在外面只喝白酒。非要喝果酒的话,他自己随身携带。有专人保管。自然,这样的手法玩一次两次的还可以,多了就容易穿帮。不过,这也多少折射出戴笠的警惕。
    还有就是,戴笠要出席宴饮的话,事前一定要注射一定比例的预防针,至少一种。注射室就设在他的寝室的套间里,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除了毛人凤等几个人以外,其他人根本不清楚,而且,负责注射的护士事前也不知道要给局座到底注射什么。有一段时间,戴笠干脆戴上银制的牙套,据说这种特制的牙套也是防毒的。
    所以,今天这辆崭新的别克车突然间不能启动了,漂浮在戴笠心头的疑云便越来越密布。
18、孔财神

    为何戴笠心头疑云密布?根子还在这辆别克车身上。
    这辆车是孔祥熙的女儿“孔二小姐”送给戴笠的。而地球人都知道的是戴笠与孔祥熙一直不和,特别是林世良一案让孔财神对戴笠恨之入骨。这里我们有必要说一说孔祥熙的力度。
    蒋介石身边有两个著名侍卫,一个是死于西安事变的蒋孝先,一个则是蒋孝镇。这两个人按照辈分都是蒋介石的侄孙,说起来都是嫡系了。蒋孝镇不像蒋孝先爬得那么高,那么快,还那么飞扬跋扈,还那么招惹众怒。他是一个相对低调的人。不过,再怎么低调,因为身份和地位的不同,随便说一句话就包涵着众多的“御前秘闻 ”。
    有一次,蒋孝镇与唐纵(国民政府委员长侍从室第六组组长,黄埔六期)闲聊。蒋孝镇就说了,他说委座的“病”只有夫人(宋美龄)可治;而夫人的“病”则只有孔院长(孔祥熙)可治;至于孔院长的病则无人可治。
    由此可见,孔祥熙在蒋介石夫妇跟前的面子之大。说起来,宋子文、孔祥熙就是蒋介石在财务上的左右拐杖。但相对而言,蒋介石更看重孔祥熙。戴笠说起宋子文这位国舅时曾经讲过:“他太好玩,对于中国传统政治上的套路根本就不懂。”仅此一点,宋子文就比孔祥熙差了一大截。
    财政部长也好,中央银行总裁也罢,都是蒋家的“帐房”,所谓“做事不由东,累死也无功”。孔祥熙是拿捏的很到位的。他对于蒋可以说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毫无怨言、百依百顺。表面上看,是蒋介石摆弄了孔祥熙,实际上,孔祥熙何尝不在摆弄蒋介石?
19、戴笠的心结

    戴笠是一直走国舅路线的,也就是巴结宋子文。在他看来,孔祥熙再怎么着,比起宋子文与蒋介石、宋美龄的关系到底隔了一层。他知道宋子文是“香蕉人”(里面白外面黄,比喻那些在海外成长起来的中国人后裔),不喜欢看过多的中文批件,所以凡是给宋子文送达的批文都是一律的英语。这点很让宋满意,宋一满意就多批给军统钱财。
    可天底下从来都是一山不容二虎,一仆难侍二主的。戴笠跟孔财神的关系越来越僵以致于出了林世良一案,彻底惹翻了孔祥熙和孔二小姐。孔祥熙找到蒋介石,一本参掉戴笠兼任的缉私署署长的位置。这个位置要多肥有多肥,参掉了不说,孔祥熙还把这个位置交给了宣铁吾。宣铁吾是谁啊?那是戴笠的仇人。
    宣铁吾生平有两大志向:第一,干废军统;第二,干废杜月笙。
    有人或许问了,宣铁吾是谁啊?他怎么这么牛掰?
    对了,他还真就牛的不得了。
    宣铁吾与蒋家那是父一辈,子一辈的关系。宣铁吾的老爹与蒋介石关系非同一般,而宣铁吾从进入黄埔军校那一天开始,就以蒋家的心腹出现。他做过老蒋的侍卫,可同小蒋的关系也非同一般。宣铁吾比蒋经国大十三岁,但两个人处的跟哥们差不多。一般说来,同老头子的关系好未必同太子爷的关系也好,往往老爷子眼珠子里的宠臣到了太子爷那里就是罪人,然而,宣铁吾偏偏是蒋家两代人的宠臣,这就难得了。
    像宣铁吾这种世交出身的人最让戴笠发怵。戴笠很清楚自己的来路,他说到底不过是老蒋豢养的一条恶犬,这种地位的人与宣铁吾这样世交总角是完全无法比的。
    果不其然,宣铁吾一上任就开始收拾戴笠的余孽。戴笠在1942年用缉私署的名义购进了两辆别克轿车,这种42年款的别克放在今天就相当于法拉利的规格。可是,戴笠一离开缉私署,缉私署原来的负责管理车辆的科长谢鸿祥就把戴笠给卖了,把这两辆车的事情捅给了宣铁吾,宣铁吾当时就把别克给扣下了,为了这件事,戴笠亲自打上门来,宣铁吾根本不买账。气得戴笠只好拿谢鸿祥出气,他准备找个借口把谢鸿祥给做了,偏偏这个谢鸿祥跟毛人凤的关系比较铁,硬是让毛人凤给保下来了。
    丢了缉私署署长的位置和两辆崭新的别克轿车的戴笠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但时隔一段时间以后,忽然孔二小姐有事通过中间人转托到他,起因是一大批走私的烟草,按说,缉私署握在宣铁吾手中,孔家不需要再找戴笠来摆平,哪知道,天外有天,戴笠军统把持的水陆统一检查处包揽了缉私署部分大权,而且还有后来者居上的感觉。孔二小姐当然不能眼见煮熟的鸭子飞了,所以,只好厚着脸皮来求戴笠。
    与豪门作对当然不是戴笠的风格,而此次,孔二小姐降尊纡贵的额外送还一辆别克车的举动就让戴笠就坡下驴的答应下来。眼前这辆启动不了的别克车正是孔二小姐送来的东西。
20、沈醉让牵出两匹马来

    孔家玩的什么花活?这需要戴笠最受器重的两位修车师傅华师中和杨根宝来解答,眼下的问题是当着胡蝶的面居然掉了这么大一个链子,这是戴笠与胡蝶相识以来从未有过的。而且,胡蝶的脸上也显露出来了,一边站着临时司机张立川,一边是总务处长沈醉,戴笠号称机变,这时候,也没有了主意了。
    沈醉看到火候差不多了,就走上前去跟戴笠说:“局座,我有个建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戴笠用鼻子哼了一下,表示可以说。
    沈醉就说:前面山路比较多一些,坡也陡,车就是修好了,开过去也不见得完美。不如改乘骏马好了。
    说到这,沈醉拍了拍手,有人牵来两匹骏马。沈醉指着其中一匹说:这匹叫做吉祥乘,那一匹叫做镇恶驭。
    胡蝶发话了:沈处长的建议好,吉祥乘,多好听的名字,我喜欢。
    转过身来,胡蝶对着戴笠说:你不是经常说,你的名字有讲究吗?什么‘君戴笠,我跨马,他日相逢为君下’。
    戴笠脸色马上转阴为晴,也笑了:亏你还记得啊。
    戴笠这个人喜欢马,倒不是像北洋军阀曹锟的头号干将王承斌那种爱马胜过爱女人,而是生性比较迷信。
    戴笠这个人长着一张马脸,而且还有鼻炎,有人恭维他说“相肖走兽,主大贵”,所以,戴笠最喜欢马,不过,骑术一般,自然在胡蝶面前是绝不会露怯的。如今看到沈醉想出这么一个主意来,也自然满意了。
    他挥手一指:我就要那匹镇恶驭好了,我们本来就是为领袖镇恶除暴的。
    看着戴笠、胡蝶翻身上马,张立川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脊梁都被冷汗完全沓湿了。
21、戴笠的“恶人哲学”

    这件事过后三天内,张立川还在晕晕乎乎当中。他还记得戴笠射向他的那一束阴冷的目光。正因为他在戴笠身边干过,所以,他更明白这束目光的全部含义。
    戴笠此人一向是杀人不眨眼,可能笑嘻嘻的就把人给做了,有时候做在当面,有时候做在背后。军统局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不怕他。
    有一次,唐纵就侧面的跟戴笠谈到待人之道,戴笠呵呵笑道:乃建(唐纵字乃建),你知道我现在做的是什么买卖吗?
    戴笠说我现在就相当于老头子的一条恶犬,说白了就是明成祖手下的那个锦衣卫头子纪纲。恶犬如果不恶,主人还能养你吗?
    戴笠又说,你唐老弟口口声声说到的敬畏,在我戴雨农则根本无法做,我要是那么做了,第一个死的就是我。
    为什么?因为事情明摆着的,搞政治说白了就是搞人。敬畏是最高境界,人家既佩服你,还要怕你,但这个境界不属于恶犬的。
    恶犬的全部作用就是让人怕,同时也让人恨。惟其让人怕,主人才会安全;惟其让人恨,恶犬才会孤立,才不会结党,主人才会更加放心。恶到一定程度,恨到一定阶段,主人会杀了恶犬卖好。
    有朝一日,恶犬要想结纳人心,要想搞出“敬畏”那一套,那么,恶犬的末日也就提前到了。
    而惟其经常恶,经常换花样的恶,主人才会觉得恶犬必须留着,还有一定的作用,没到了杀的地步。
    所以,戴笠说:“我就是要做恶人,做一个人见人怕人见人恨的恶人,还要把恶人做到底,我不做到底,我就要提前报废。”
22、沈醉洗脚

    戴笠的恶人哲学说到了这份上,你就可想而知像张立川这些人为啥对戴笠会畏之如虎了。事后,张立川不由得对新来的沈处长刮目相看了,接下来的一件事彻底让张立川拜服在沈醉的脚前。
    因为别克汽车歇菜的事,张立川请沈醉一客,这等于是还沈醉一个绝大的人情。地点选在常玉澄开的黑天鹅俱乐部,这是重庆当时数得着的娱乐场所,不是一般人可以消费得起的,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涉足的。
    沈醉说:简单点,泡泡脚吧。张立川马上巴结的说:处座,您别替我省钱。
    沈醉说不是替你省钱,是替我省事,晚上回家,老婆可能还要查岗呢,在这儿 happy了,回家可能就会掉链子。
    张立川没想到沈醉还能放出这么一个“荤炮”来,哈哈大笑起来:处座幽默,处座幽默啊。
    张立川自然招呼两名不错的女招待给泡脚,脚丫子刚伸进水盆里,就听外面有人喊了起来,跟着人影就闪进来了。
    原来是黑天鹅俱乐部的老板常玉澄到了。
    黑天鹅俱乐部只是常玉澄老大的一个据点而已,他不经常来,张立川也难得在这里见他一面。一看到常玉澄来了,张立川光着脚丫子站起来:大哥,您老怎么来了?
    常玉澄不怎么搭理张立川,直接过去扶着沈醉:沈处长,您老人家光临鄙所,也不说事前给来个动静,怠慢了不是?说罢,一挥手让两名女招待下去。自己竟然挽起袖子给沈醉洗起脚丫子来了。沈醉还虚虚的让了一下:唉,常老板,这么可以呢?
    常玉澄边洗边说:平常想孝敬您老人家都没得机会,今天谁让我给赶上了呢。这通洗啊。张立川的白毛汗又出来了。
    这沈醉是一般战士吗?不得了啊,连常玉澄都给他洗脚。
    卧槽。
23、张国焘那张惨白的脸

    沈醉玩的这套洗脚的把戏其实也是沈醉自己从毛子水老先生讲的一段故事引出来的。有一次,毛子水给沈醉讲李林甫收服安禄山的往事。安禄山那时候牛逼大发了,谁也不鸟,李林甫就想个主意治一治他。安禄山平素最佩服的是王鉷,为啥佩服他?因为王鉷是比安禄山还要玩命的主儿。于是,在安禄山被李林甫召见的当口,安禄山最佩服的王鉷居然在李林甫面前毕恭毕敬、汗流浃背,这让安禄山大惊失色,从此,对李林甫一改旧容,只要是李林甫发话,绝对照办。
    也由此,沈醉在收拾张立川时便想到了李林甫的这一招。没想到袭古人的故智居然这么有效。当然,常玉澄的脚丫子没有白洗,他那船走私水货,沈醉早就关照安插在水陆统一检查处的临澧训练班的学生们只要看到就放行。说起来,这一次洗脚,彼此都有了面子和里子。只是蒙在鼓中的张立川白白出了若干冷汗、热汗,赔了无数的笑脸和睡梦中的惊醒。
    从这以后,张立川对沈醉可以说是唯马首是瞻,指哪儿打哪儿,没二话。
    这一天,偏巧张立川碰到了张国焘。张国焘是军统局难得一见的中将,两颗金角耀眼得很,张立川虽说心里不怎么尿张国焘,可表面上的尊重还是要有的。张国焘跟张立川要车,说是出去公干,张立川事前已经得到了沈醉的“关照”——少搭理张国焘,这老小子已经走了下坡路了,老板根本不再会重用这个人了。走狗都是看主人脸色的,张立川如今攀了沈醉这样的新主子,也就理所当然的要唯命是从。张立川笑嘻嘻的就把张国焘给打发了,堂堂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的张国焘中将就坐着一辆敞篷的三轮车出发了。
    屋漏偏遭连夜雨,张国焘的三轮车碰上的罕见的大雨,给中将淋个底掉,回来湿漉漉的还没有擦干净就一眼看到了局本部的几个校级军官堂而皇之的从张立川小车队那里开了好车公干。张国焘不禁勃然大怒,鄂豫皖中央分局书记的脾气明显上来了,他一脚跨进小车队的办公室,指着张立川的脑门就大声叱责。张立川不便同样顶撞,还是笑嘻嘻的遮掩,没想到,这一幕给也是刚进门的沈醉看到了,沈醉大声的回应张国焘:“张主席,不关张队长的事,是我不让他派车给你的。”
    张国焘看到沈醉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更加气愤:“凭什么?”
    沈醉:“你说呢?张主席。你要搞搞清楚,这里是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局本部,不是你的鄂豫皖苏区,跟我来这一套,你还是省省吧。”说完以后也不看张国焘一眼,甩手就走了。
    张国焘因为生气而变得惨白的脸在阴云密布的天气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瘆人。
24、吕宗方不尿沈醉这一壶

    张国焘的闷气没地方去撒,所谓有屁不放,憋坏心脏。正在恼羞成怒时,军统局二处(党政情报处,简称情报处)的科长吕宗方拉了他一把,让他到情报处的科室里面坐一坐。
    张国焘迈腿进来时,余则成正好也在,吕宗方让余则成赶快给张国焘倒杯茶水,摆上香烟和糖果。张国焘刚贴了沈醉的冷屁股,如今碰上了吕宗方的热辣辣的盛情,感觉马上就不一样了。
    按说在局本部里面,一般人是决不敢开罪沈醉的,因为他是戴笠的亲信,还是大管家。但也有例外,那就是情报处和秘书室的浙江人特别是浙江江山人(戴笠的小同乡)可以不尿沈醉这一壶。这位吕宗方就是这个特殊群体中的一员。
    国民党自蒋介石开锣掌权,浙江人便特受关注和提拔。当初,蒋介石要把黄埔三杰之首的蒋先云当成心腹提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蒋先云认同宗,蒋先云是湖南人,可蒋介石就说蒋先云他们祖宗那一支是从浙江过去的。虽然后来蒋先云没有买老蒋的帐,但是蒋介石重视浙江人的力度可见一斑。(这其实也不足为奇,毛泽东同样重视两湖人,1943年 3月20日,新的中共中央书记处成立,一共只有三位书记即毛泽东、刘少奇、任弼时,当时书记处也就是常委会,而这三位常委无一例外都是湖南人。)
    在军统局,浙江人更是吃得开,因为戴笠也是浙江人。军统的内当家即主任秘书(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秘书长)毛人凤便是戴笠的小同乡。情报处处长、有名的大特务何芝园也是江山人。情报处后来的当家人王新衡、叶翔之无一例外都是浙江人,吕宗方本人也是浙江人。
25、沈醉的麻子脸

    说起来,毛人凤在浙江人当家这个问题上比起戴笠还要矫枉过正。毛人凤经常同亲信背后说的话话就是:“浙江人的天下都让湖南人给搞坏了。”
    对于湖南人,蒋介石、戴笠也用,而且也重用,唐纵、沈醉就是很好的例子,包括复兴社十三太保的老大贺衷寒也都是湖南人(黄埔三杰之一,另外二杰也都是湖南人)。但是,对于湖南人在蒋介石心目中的地位,贺衷寒本人是非常清楚的。有一次,他和肖作霖在一起聊天,吃着腊狗腿,大骂蒋介石,酒多之后吐露了心曲:“蒋先生暴则有之,昏则完全不然。你没有看到他的统驭术的绝顶高明吗?他一向抓得很紧的是军队、特务和财政这3个命根子。这3个命根子各有一套他最亲信的人替他看守;同时他又让这3种力量互相依赖、相互牵制,而只听命于他一人。这3个方面的每一个方面,又都各有3个鼎足并峙的力量,使其互相牵制。军队方面是陈诚、汤恩泊和胡宗南;特务方面是戴笠、徐恩曾和毛庆祥;财政方面是孔祥熙、宋子文和陈氏兄弟。他们之间谁也不敢有所挟持而无所顾忌。所有这些人,除了孔、宋是他的至戚外,其余又都是浙江人,连宋子文的原籍也是浙江,可以说,都是他极亲信的人了。可是他对这些人都还有个防而不备、备而不防,难道这还算是‘昏’?他对我们湖南人,尤其是懂得点政治的湖南人,是绝对不放心的。”
    正因为最高当局的这副对待湖南人的心态,所以,戴笠主导下的军统局,情报处的灵魂人物从来都是不给湖南人做首席的。也所以,在军统,浙江人不论何时何地都要压湖南人一头的。到了毛人凤主政时,情形就更加明白了。这一点,沈醉清楚,吕宗方更清楚。
    但是,吕宗方并不是同情叛徒张国焘,甚至可以说是嗤之以鼻。然而,让吕宗方同样嗤之以鼻的还有沈醉,某种程度上说,这种蔑视比起蔑视张国焘来说还要严重得多。
    吕宗方把张国焘拉进自己的办公室,可以说也是对沈醉、张立川这些人的示威,因为他是当着张立川的面把张国焘拉走的。
    张国焘喝了茶,吸了烟,含着一块进口糖果,心里平息了些许怒气。对吕宗方说:“我们江西人有句名言,不知道吕科长愿不愿意听?”
    吕宗方、余则成都点头说愿意。
    张国焘说:“鹰钩鼻、麻子脸,人群之中最阴险”。谁都知道沈醉是有名的麻子脸。
    戴笠死后,军统局内讧,沈醉败北,给贬到云南站当站长(沈醉晚年在自己的回忆录中为自己这段往事遮羞,说是自己主动请缨去云南站云云,并不完全属实)。肩负起监视卢汉的任务。卢汉的老婆与南屏剧院的老板刘淑清是干姐妹,刘淑清早就上了共产党的统战大船。于是乎借着打牌的由头骂了沈醉一把。因为沈醉监视卢汉,所以,经常派自己的老婆栗燕萍去到卢汉家里打牌,同时去的还有另外一位监视卢汉的大员李弥的老婆,偏巧李弥也是一个麻子。
    刘淑清在牌桌上便公开叫板说:“怎么老来麻脸啊?就烦麻脸”。昆明牌桌上管“饼”叫“麻脸”。刘淑清明摆着骂两家男主人,栗燕萍和李弥的老婆当然不干了,一气而去,监视任务也就完不成了。
    可见,沈醉的麻子脸也是天下闻名的。
    吕宗方送张国焘走,边送还泡张国焘:“张主任就是有学问,您说的这句俗谚我一定铭记在心。”余则成跟在后面,没吭声,刚才他距离张国焘最近,分明看到张国焘的脸上也落着几大颗浅白的麻子。
26、余则成的养子廖军

    余则成收拾住自己的遐思,罗大鹏罗掌柜的脸上的麻子勾起了余则成若干军统往事的回忆的绳索终于被余则成自己拉断,回到了现实生活当中来,他要离京南下香港,自觉应该和家里人聚一聚,这种想法是忽然有了的,也许同这段回忆有关?也许与自己这一段时间以来的心绪不宁有关?这类复杂的感觉在以前是从来没有的。余则成觉得1965年的12月真的很特别,这个冬季留在他人生的记忆碎片中的轨迹注定不俗。
    余则成告诉妻子陈翠屏,让养子廖军也回来吧,大家好久没有在一起吃个饭了。
    廖军是廖三民烈士的遗孤,没有廖三民,李涯便会直捣余则成的腹心,没有廖三民,军统天津站的中共地下党组织便会一朝覆灭。没有廖三民,也自然不会有今天还坐在和平年代公安部重要部门主管的余则成了。不论是从哪一条算起,余则成都要肩负起养育廖军的担子,这不但是义务,也是做人的本分。
    廖军在清华大学读二年级,个子长得很高,平素并不回家,周末也怎么回来,特别是他最近处了一个对象,说是对象呢,也还早点,也就是两个人在一起时间多一些,谈话比较对撇子。当然,这个女生是他的同学,名叫谭营营,谭营营的老爹是从井冈山下来的,红色家族的背景让谭营营有了一种比较同龄人更多一点的骄傲与早熟。不过,谭营营的老爹并非一般意义上的草莽,这位秋收起义的老战士貌似更喜欢一点小布尔乔亚的东西,所以,进城不久便娶了一位大学教授的千金,此后养下了谭营营这位幺女,女儿的名字“营营”来自于苏轼的一个典故——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谭营营的老爹明显偏爱这位幺女,这让前面的几个儿子很不服气,特别是对那位出身名门的后妈有着一种天然的对立情绪,然而,老头子的权威不要说在单位,在家里也是一样不容许挑战的。所以,谭家儿子们就在一种表面逢迎老头子和后妈,背后不断讥讽后妈和小妹的气氛中慢慢的熬着,这种气氛自然躲不过敏感的谭营营,也因此,谭营营也很少回家,这就给廖军更多的接触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