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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楼
发表于 2008-2-16 2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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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也写过一篇关于“上帝”的文章,放在这里权充回帖吧。
世俗世界的理性自救
我并不善于讨论信仰的话题,尽管现代科学的产生幸赖于宗教,却也使我相信不会有任何神明存在,但我无意触摸别人心目中的神圣,我以彻底的世俗主义态度维护着彼岸精神关照,不过,当我读完蔡禹僧先生《人类文明在危机中的更生》(2006年第四期《书屋》)一文时,心中不免怦然一动。蔡的文章相当好看也相当精彩,文章大意是,人类自从19世纪末打倒了上帝便导致信仰的失落,爆发了20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他由此判断,上帝是精神领域中不可替代的精神支柱,并以德国达累斯顿大教堂的重建为标志,以证明人类又开始重新找回了信仰。
可我知道,任何被打碎的偶像是不能复原的,世界上最好的黏合剂也避免不了上帝身体的伤痕累累,即便是达累斯顿大教堂的光辉,也掩饰不了上帝为他子民所流过的斑斑血迹。
不论上帝是先验的还是后验的,从被子民感知他存在的那天起,他就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上帝在于世,不为别的,只为救赎。他将担当人类的一切不幸、哀怜、祷告、悲苦。人类对上帝的信奉和背离,反映的不过是人类自身在现世生活中的首鼠两端。人类之所以有宗教,正是出自自身的孱弱、出自对未来世界的不可知,康德的二律背反只是证明了这种不可知。人类反复证明上帝的存在、如何存在,不过是小心翼翼地求证自己的存在和如何存在。
上帝自身所面临的二律背反是,如果上帝是无法被感知的,人类就不能肯定上帝的存在,信仰则无法立足;反之,如果上帝是能被感知的,他就必然要被人类所证实,当他按自己形象打造出人类的时候,就意味着把自己规定为一种实在,因此,他的子民沿着《圣经》的足迹去寻找先知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上帝是被他子民在求证过程中来到人间,并且宣告他终将从神坛走下。
由此看来,打碎偶像并不是一个纯粹偶然的事件。早在基督降临,上帝就洞察到自己的地位动摇,作为天格神,上帝具有无限性的特征,如果这种无限性能够确实永恒的话,就没有必要通过人格神来取代自己的位置,基督毕竟是大地上行走的肉身,不论为肉身注入多少灵性,其威权终究是容易受到质疑和损害的,为维护这种威权,唯一的办法就是对世俗世界的所有思想进行最为严厉的控制,这恰恰是中世纪的开端并且贯穿了整个中世纪,至今人们在描绘中世纪历史时,还时常以“黑暗的”三字作为定语。于是,信仰领域出现了一个奇特现象,“因信称义”原本是信众的理所当然,结果却成为宗教改革的起点,这真是很有意味的事。正是千古之信念变成千古之疑问,才有尼采的振臂一呼,才使得偶像轰然倒塌,否则,我们无法想象尼采的法力竟然比上帝更大。因而,面对连续两次世界大战,即便偶像已被打碎,上帝也会在万般痛苦中祭出自己的摄魂大法,擒住诸如希特勒、东条英机、墨索里尼这样的乱世魔头。上帝如何忍心让子民与他一同流血、流泪?
或许,我们一切关于上帝的认识,乃是来自异邦的胡乱猜想,身处信仰世界另一端、自小接受中国文化熏陶的我们,都是自觉的无神论者,与上帝之间有着难以言传的深深隔膜,这使上帝在中国的经历更为不堪。
在中国,明清两朝都有西方传教士前来传教的事件,以利玛窦为代表的教士们给王朝的印象并不坏,可在传教事业上始终没有实质性进展,上帝在中国没有得到预期的关照,甚至还遭到了围攻。但上帝都没想到的是,他在一夜之间又突然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崇敬,有人一手把他推上中国式的圣坛,这人叫洪秀全。
洪秀全拉上帝做虎皮,自立“拜上帝会”,到处散布一本被歪曲和篡改的《圣经》,他以上帝次子自居,经常神经质地突然昏厥,去聆听他外国神仙爸爸的教诲。上帝在中国何时得到过如此这般的尊崇?他也没有做好这样的精神准备。
然而,被尊崇的上帝并未给中国带来好运。据确信资料记载,太平军运动期间,中国人口急剧锐减,直接死于战争的人口达7000余万,大大超出了两次世界大战死亡人口总和!而连同间接死亡人口,保守估计超过一个亿。蔡禹僧先生将两次世界大战的原因归咎于信仰的失落,可我们能够把太平军运动带来的空前灾难认定为是对信仰追求和探索的结果吗?
上帝的经历告诉我们,人类意识终究会在某一个时刻觉醒,我们大可把尼采的口号当作疯话,他的疯癫却昭告了人类觉醒的不可逆转性。
上帝助自救者。在今年春天即将来临的时候,我的一位小网友因罹患白血病不幸故去,在纪念她的帖子里正写着这句话。小网友离去使我感到深深的哀伤,我无意期待时光的倒流会逆转逝去的生命,但“上帝助自救者”却成了我经常回味的一句话,历史的不可逆如同生命的不可逆一样,我们只能将痛苦、哀伤、思考转化为对未竟世界的探索,既然我们无法回避历史发生的一切,唯有承担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大义。
也许我们需要信仰,也许我们将永远保持着与上帝之间的深深隔膜,但我却寄托人类在可知的世界觉醒,并期待找到智慧的钥匙,共同打开理性之门。深陷二律背反泥淖的上帝毕竟给我们指出了一条自救的出路,我们不妨就按照圣贤的指引,组织起人类理性的义勇军。或许,这才是上帝的目的。
尽管我不信仰,但我对上帝依然怀着无比的尊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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