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UID
- 13646
- 帖子
- 6958
- 精华
- 5
- 注册时间
- 2009-4-23
访问个人博客
|
37楼
发表于 2009-6-29 16:09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ironland 于 2009-6-29 16:11 编辑
戈特弗里德·森佩尔(德国19世纪继辛克尔以后最伟大的建筑师和建筑理论家之一)
《有关古代雕塑与建筑多彩调的初步评论》
“自从人类能够初次把自己称为人类的那个时刻起,艺术之间就是彼此亲密关联的;艺术关联的解体只是当艺术虚弱或衰落之后,才会激烈地发生。当人类为了抗击风雨和敌人袭击开始对早期粗陋的棚子进行装扮时,各类艺术就一起诞生了。这个过程发生得非常早,因为游戏和装扮属于早期人类的第一需要。人类将建造住所的原料毫无粉饰得表面打磨光亮。人类孩子般的想象力偏爱各式各样明亮色彩的组合,就像人类身边的自然那样。不过,人类还是要照顾到实用性,认识到,在木头、粘土甚至石头上刷上一层油彩有利于延长材料的使用寿命。同时,他还发展了最初的宗教概念。人类造了大量的长得像人的神像。人类让神像住进了人类住的居所,只不过更加高贵、美丽、光彩。最为丰富的装饰都是只保留给神庙的。在这些神庙身上,人类所从事的艺术活动,人类赋予它们的力量,几乎很少是有意识的。这时,人类不再满足于一种有瑕疵的、有凹凸的光感,他用装饰和秩序井然的形式取代了来自自然的材料状态。人类在材料的表面上,刻出了大致的轮廓,把这些雕出的色调统一的轮廓衬在各种色彩的背景上,这就是人类走向了雕塑和绘画的第一步。”
从公元前8世纪到公元前5世纪,短短的几百年间,希腊各地的神庙就从木构双对柱大坡顶后有半弧壁的长厅建筑,发展成为巨大的矩形石构建筑。而且,当各个城邦的国力增强后,神庙建筑的石材也从有颗粒和小孔的石灰岩,换成了更加细腻光滑的白色大理石。在历数了几个例子之后,森佩尔开始讲述为什么雅典的帕提农神庙也需要上色:
“首先,有关涂色的原真性,用一位老练的艺术家眼睛去看,很快就会得出结论,希腊纪念物涂色与装饰的性格和手法,都跟雕塑装饰和建筑的整体形成了最为完美的和谐。提休斯神庙和帕提农神庙的色彩——多么美丽。的确,如果这些色彩不是来自阿提卡艺术最美好时代,又会来自哪个时代,又能怎样构就这般精美、精确、敏感的设计,体现出如此的色彩组合与和谐呢?还有,无论是材料组合还是上色的方式,希腊色彩都很容易跟后来基督徒使用色彩覆层的方式区分开来,基督徒的色彩覆层就能在旁边发现【此处,森佩尔加了一个脚注:希腊人似乎在他们的理石粉里掺杂了一些硅质剂。结果,涂在理石神庙上的色彩覆层就像一层0.5厘米厚的坚硬玻璃体釉彩。显然,这样的色彩覆层方式的厚度和易碎性,要求覆层必须覆盖整个纪念物;不然的话,色彩就很容易在边缘处剥落。在纪念物应该呈现白色的地方,也没有被留白,而是涂上了一层白色。】”
“然而,评论家们管涂色的作法叫做蛮族作法,他们不认为希腊人曾经在那些如此精致的造型上罩过一遍色彩。事实上,正相反,希腊纪念物的色彩倒是在蛮族入侵后变成了单色体。所有时代的最高艺术成就都有着某些值得商榷的多彩调。希腊人、摩尔人、诺曼人、拜占庭人、前哥特人,甚至哥特人的大师们自己,都曾这么做过。要把这样的时代都指责为野蛮时代,该是多么严厉和不公,仅仅因为他们的艺术观念跟我们的不同而已。难道不可能是我们犯了错?起码,难道不是我们该想一想这种可能性,就是在我们看来古怪、艳俗、光鲜、眩目的东西,如果我们不再用一种愚蠢的眼光去看待的话,就会不再难看?
在灿烂、灼人的南欧日光下,在那种色块强烈的环境里,如果色调组合得有序的话,折射出来的效果就比较温柔,色彩就不会刺激眼睛,而是安抚眼睛。最近出土的庞贝遗址里的墙体显示了古人曾多么熟悉把墙体刷上灿烂的纯色。的确,我们开始习惯了这样的色彩。古人在上色时,并不使用灰调子、半调子色彩。色彩的复合不是在色板上完成的,而是直接在墙上完成的。他们通过将各类不同的优雅的装饰并置在一起,使得观者离开一定距离看过来的时候,就会感到了色彩混合的效果,但是,在这样充满魅力的作法中,总还是保留了一丝轻柔的趣味性(tender playfulness)。”
说这番话的森佩尔,可能是19世纪中最具历史同情心的建筑学者了,甚至有点儿浪漫。德.坎西承认希腊雕像是多彩的,但认为那有些遗憾和不幸,是受了污染的作品;森佩尔在这里号召同时代的欧洲人首先要祛除当下的审美偏见,然后,就会觉得古代希腊的建筑与雕塑,当它们五彩斑斓的时候,与希腊的地景如此和谐,与希腊的宗教息息相关,与人类激情彭湃的年代彼此呼应。这里,森佩尔全面逆转了18世纪温克尔曼的审美方式:你要欣赏希腊的建筑多彩调,那就要回到古代的历史、人文、地景之中去;你要偏低色彩的作用,抬高抽象线条的地位,就得想想色彩才是人类最为直接和自然的视看方式,线条和形构,都是抽象过的美学化的视角;你要理解古代艺术,就不能只用当代的眼光看艺术,因为这是艺术同建筑、同宗教分离之后的状态,古代艺术有着不同的状态。亦即,装饰并不是一种对结构的附属物,装饰就是所有艺术的起源。他的这一观点,在17年后的《建筑四要素》中得到了全面的展开。
森佩尔的人类学情结在这本小册子里,还并不仅限于他为“色彩和装饰”的正名,还在于他对希腊建筑身上装饰要素及色彩应用,给出了一种人类学化的推测性假说。比如,森佩尔以希腊建筑柱枋处、棚口处经常出现的“小圆凸角线”(astragal)为例,假定了它演化的6个阶段。(“小圆凸角线”,每隔一定的距离,就凿出凹口,使之像一串珠子。那些珠子可以大小相同,也可以长短相间、圆与椭圆相间):
(1)最初希腊祖先会用宗教仪式中被祭献动物的毛发结出祭献性的辫子来,并横着挂了起来。
(2)在墙上刻出或是画上此类祭献性的辫子,具有着神秘的祭献意义。
(3)凿出一系列凹口,这样,画上去的辫子就有了轻微的浮雕感,由于边缘上的光影,凹凸感更强(就像在提休斯神庙和其它纪念性建筑棚口处那样)。
(4)棱角清晰的边条突出了出来,边条表面上画着珠子的图案。像雅典卫城的山门上在巨大的“卵与箭形饰”的檐饰就是一例。另外一个例子就是伊瑞克仙神庙(Erectheon)旁边潘杜罗索斯庙(Pandroseum)北厅的背后,“在壁柱柱头的棕叶饰下,圆形的线脚装饰着雕刻出来的珠子,而珠子在墙上的连续图案只是画在了棱角分明的边条上”。
(5)圆剖面的边条画上了珠子。提休斯神庙在壁角柱(antae)上就是一例,还有壁角柱室内上部的上额枋的部分也是一例。最初,这里都是平涂的色调;后来,边缘上画上了一条深色的阴影,以便用传统的方式将边条圆起来。
(6)最后,圆剖面的小线脚上,那些凹陷的坑们,将表面改造成为一串珠子。这里,色彩也增强了效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