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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楼
发表于 2009-7-22 2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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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的的 文革ABC
十五
谁是胜利者
因为没有预先设定的可以量化或物化的目标,所以不能判定谁是胜利者。
可以肯定的倒是,造反派、红卫兵、老百姓绝对都是受害者;中央文革的那帮人、死去的刘少奇等等、在各种场合以各种形式死去的牛鬼蛇神;在武斗中,在清理阶级队伍中,在清查五一六中死去的更是受害者。判定受害的标准是:革命毫无理由地粗暴地改变了他们的常态人生,甚至结果了他们的生命。
而一场又一场的政治运动,彻底损害了并将继续损害人的良知,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深远影响必将存在下去。如果没有诚实的反思,继续自欺欺人,影响将永远存在下去。
所以,宽泛一点看待,革命毁了并且继续摧毁这一个民族,所以十几亿人没有一个胜利者。周伯通左右互搏,即使左手打得右手鼻青眼肿连连讨饶,那算是周伯通胜利了吗?
就像今日,腐败政体下其实没有一个是真正的受益者。
那么,毛主席是胜利者吗?如果文革的目的就是打倒整死刘少奇,那么,可以算是一个胜利者。但是这个胜利又给其本人带来了什么呢?也许只是心理上的快感,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而且,享受胜利的时间也太短了,当时的身心状态也没有什么可以高兴的了。
如果从1976年开始往后看,那么他老人家也是这场革命的失败者,虽然他没有看到。
倒是可以看一看谁是最终的受益者:
第一是官复原职的当权派们,虽然历经磨难,但是到底没死,于是大梦初醒,从走后门开始,走后门是当权派恢复权力后对自己十年的补偿。他们集体顿悟了权力是什么,知道了没有制衡的权力几乎是可以为所欲为的。于是义无反顾地向着当官发财、向着逐渐盗窃全民财产迈开了步伐,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一直延续至今。虽然毛主席逝世13年后,人民对这表示不大满意,但是没用。
另一个就是军人开始堂而皇之从幕后到台前进入政治了。
十六
四人帮
为什么是四人帮?因为是把四人帮抓起来的人决定了谁是四人帮,以及为什么是反革命四人帮。
在这个问题上揭秘、解密毫无意义。
其实,不管是四人帮还是五人帮、N人帮,不管是这四个还是别的什么几个,不管一举粉碎了篡党夺权还是什么,在那1976年的金秋十月,都是人民又一次胜利了。
不管谁被抓起来,不管多少人被抓起来,人民总是大快人心的,何况人民总归是用来胜利的。
人民已经对于长达十年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厌倦透顶,不管未来如何,起码看到了改变现状的可能,还能坏到哪里去呢?所以他们狂欢了。确实是狂欢,恶梦醒来是早晨,虽然这个早晨凶吉未卜。
实际上,这“果断措施”看起来像是一场不费一兵一卒的窝里斗宫廷政变。抓了四人帮只是抓了四人帮,并不就是彻底否认了这场革命。因为要否认这场革命,必须否认太多的东西。邓小平先生曾经说过一句至理名言:没有退路。
于是事情就到此戛然而止了。巴金先生企望建一个文革博物馆,怎么可能呢?建了文革博物馆,那大跃进博物馆、反右博物馆、什么什么博物馆要不要建?没有完日了。
所以,这场十年的疯狂发作,这次长达十年或者更长时间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至今不能得到真正的反思和批判。病毒依然生机勃勃地潜伏着,而且迫不及待地时时准备再现。
有趣的是,那些口口声声生为毛主席生、死为毛主席死,时刻把誓死捍卫毛主席革命路线、誓死捍卫中央文革小组挂在嘴边的革命者们,不但在毛主席逝世时没有殉葬的念头,而且在其遗孀、文化大革命的旗手锒铛入狱,毛主席的亲密战友俯首就擒时,一点没有誓死捍卫的念头,立即拍手称快,这个弯确实是转得快了一点。也比较无情无义。
所以,有时候,确实老百姓自然有其生存智慧,和强权的关系只是互相瞒和骗而已,人们嘴上说的其实是从来不会兑现的。鲁迅早就知道了这一点。
十七
再说谁是造反派和红卫兵
本来以为已经在可能的范围内尽量说得通俗易懂了,不料还是有人提出下列异议。
主要有两个:
一是认为文革时除了造反派以外,还有保守派,保守派不属于造反派;
二是坚持认为红卫兵只是少数人,大部分人是逍遥派。
一个规模如此大、群众充分发动起来了,时间如此长的事情刚刚过去42年,居然就遗忘或者装着遗忘得如此稀里糊涂了,真是可怕。
什么是造反?造反的学名就是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号召开展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造反的具体行为就是抄家、破四旧、批斗牛鬼蛇神、大串联、写大字报、揪走资派、炮轰资产阶级司令部、打倒彭罗陆杨刘邓陶、两大派武斗、开展斗、批、改、批林批孔批水浒、清理阶级队伍、揪斗反革命组织“五一六”等等等等。
如此看来,除了被造反的人以外,当年居然有这么多人没有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没有参加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这倒是想不到的。也就是当时没有参与抄家、没有写大字报、没有大串联、没有斗争牛鬼蛇神、没有批斗走资派、没有武斗、甚至没有摇旗呐喊、一样也没有,那么这个革命难道是一场想象出来的厄梦?这倒真是忘得干净、赖得消遥。
当年没有什么保守派的,“保守”在红色中国历来是个贬义词,只有保皇派。
保皇派恰恰是最早响应毛主席号召、最坚决开始造反的,也是最对敌人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的。并且最最秋风扫落叶的。
所谓保皇派和造反派只是在对当地党委造反的激烈程度上有区别而已。即使是最保皇的组织,也是不敢声称自己不是造反派的,也是不敢明确保卫哪一个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的,也是一样要批斗走资派的(哪怕仅仅是口头上的)。除了保卫毛主席,那时候双方互相指责的“保皇”,就像现在的不爱国一样,是一个十分可怕的罪名。
因为毕竟一切都要看无产阶级司令部的最后摊牌,都要由无产阶级司令部说了算。谁能预言无产阶级司令部的底牌是什么呢?你知道吗?
学校里的文革,破四旧、斗老师、斗校长的时候,基本还是以班级为单位的。这个班级的框定一直到大串联以后,各种各样红卫兵组织成立才渐渐被打破的。一个学生能不参加班级的集体行动吗?那真是反潮流开顶风船,太了不起了。
不要说学生,当时又有几个老师没有写大字报相互揭发批判呢,难道这不算造反?
大串联开始以后,红卫兵组织山头林立,绝大部分人都参加了红卫兵组织。当然,这个组织名称不一定叫做造反,也不一定参加了组织就是司令、师长或者旅长,或者骨干。
至于逍遥派,是在1967年春夏季开始武斗以后才出现的。当时文革扑朔迷离,武斗已经死人并且寄托哀思了,文革领导小组烟消云散了,学生找来找去也没人管了,才有了产生消遥的条件,怎么现在可以就此赖得一干二净、把自己说得像一群乌鸦中的天鹅一般浑身洁白纯洁,坚持自己从没有参加造反而是一贯的消遥派呢?
尤其奇怪的是,这个谎言而且说得自己也相信了,自己给自己在心理上、道德上造了个大大的牌坊。
当然,大部分人即使在大革命,即使在抄家、写大字报、批斗校长、书记和老师,但是心存疑虑,鉴貌辨色,明哲保身,随大流,跟风走,走一步看一步是一定的,谁也不是天生就会造反的。比起现在有些聪明人来,政治上还是很幼稚。
42年过去,事已至此,物是人非,赖是肯定要赖的。诚实是字典中从来没有的,认错从来不是国人的习惯,所以也是从来不打算准备什么反思和总结教训的,把头一缩,关我什么事?反正都是别人的错。
本来是一堆砂子,有人喜欢看成是两个半堆;也有人认为一堆砂子减去一粒还是一堆砂子,减去两粒也是一堆砂子,于是一粒一粒减下去,最后就没有砂子了。
历史就是这样被变得莫名其妙的。从不承认历史,这就造成了宿命。
十八
再说红卫兵是什么东西
红卫兵是一代人,不是什么东西。
红卫兵和现在的学生一样,他们不是什么怪胎,不是魑魅魍魉。他们和现在的学生属于同一物种,一样的DNA。而且,偏偏还是现在学生的娘老子,或者娘老子的娘老子。
红卫兵打老师,是的,确有其事。但是,老师一直教的就是这样,阶级斗争的论语已经从小学到大了。有哪一个老师敢不这样教呢?只要看看现在的老师就明白了,他们不就是一样的吗?
如果轮到老师整学生,老师会手软吗?不会的。也许不一定会有身体的侵犯,但是剥夺学子政治生命绝对是义无反顾、毫不留情的。这种说法虽然尖刻,但是事实。
1957年反右斗争以后,就是经常发生老师组织对学生进行各种思想教育和白专道路批判的;文革开始曾经就有很多黑崽子被老师揭发、批斗过。后来因为不是这次斗争的大方向而被停止。
没有经历过无产阶级专政的人是很难理解那时人人自危、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政治环境的。文革开始抄家,多少人在抄别人家的同时战战兢兢担心自己被别人抄家?多少人在揪牛鬼蛇神的同时日日夜夜害怕自己的娘老子被别人揪斗?这才叫做“当时的中国是互相倾轧、互相残杀的绞肉机啊。”
如果把文革中的种种暴行仅仅归结于学生的个人道德品行或者思想方法,那是大大低估了文革以及反思文革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了。
不知道是无知还是故意,总有人把这场革命推到造反派和红卫兵头上去。殊不知这些造反派和红卫兵就是我们的父辈,我们就是他们的后人。
问题不在于他们打了老师,而是为什么他们要打老师,为什么可以而且能够打老师?
现在如果有了号召,比如杯葛家乐福,比如抵制日货,比如告密老师,我们有道德勇气在大庭广众站出来说出自己的意见吗?
改革开放三十年后的现在尚且如此,何况42年前呢?
如果早生几十年,现在的学生一样兴高采烈地分田分地、三反五反、抗美援朝、击退右派分子猖狂进攻、大跃进、大炼钢铁、然后饿得大翻白眼、然后就是阶级和阶级斗争、备战备荒、反修防修、四清四不清、再然后就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轰轰烈烈地弄得一地几巴。
历史不是用来反对、也不是用来漫骂前人的。历史是用来作为镜子的。
红卫兵是什么东西?骂骂固然也是一种态度,也很爽,但是恰恰就是红卫兵的潜质、红卫兵的态度。
十九
回到“破题”
本来想一步一步定定心心说说清楚文革,不料说到现在,发现很难。
难在何处?还是“破题”打的预防针:
1.要回到人的位置,不要只把自己当人,把别人都当成妖。
2.不要专注于语焉不清的政治名词,要多想想常识,想想是否合乎逻辑和情理。
偏偏有人打预防针没用,还是坚持别人是妖,把上一代人看成一代怪物。骂骂红卫兵是什么东西,弄几个听来的文革名词或者奇闻轶事说事,拿一些人云亦云、糊里糊涂的主流概念来判定,于是越来越离题万里。42年前发生的事情真的就这么难以理解吗?
那么,怎么办呢?只能再加一剂“破题”预防针:
3.请纡尊降贵把自己代入试试,也就是把自己代入当年,譬如42年前你是中学生,或者你是一个普通的机械工人、公社社员、底层职工,不巧身临伟大领袖亲自发动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你会怎么办?如果愿意这样想,那或许容易理解一点。
当然,如果你自我感觉很好,一定要高估自己的道德勇气,觉得自己无与伦比的聪明伶俐、机智勇敢、百毒不侵、英勇无畏、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甚至可以一尘不染如泥鳅一般穿越历史或者改变历史,那不管如何说给你听,还是没有办法的。
继续装睡吧。所谓“佛渡有缘人,药医不死病”,只能这样了。
二十
无限崇拜
在强权暴力面前,在生死恐惧面前,是谈不上无限崇拜的,有的只是战兢自保。
如何自保,当然是装作无限热爱、无限信任、无限忠于、无限崇拜。不诚实的话语说多了,就连自己也会弄不清的,于是有人以为自己真的是在崇拜。
什么是崇拜?说不清。尤其是无限崇拜,更加说不清。起码应该是无条件服从,无条件信任,比父母更父母,比菩萨更菩萨,比自己更自己。
无法判断一个人是否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在崇拜什么,只能从行为上判别。每天写学习毛主席语录的日记,山呼海拜万寿无疆、跳忠字舞、背诵数百条毛主席语录,把纪念章别在皮肤上,这不是崇拜。这些皮相只是在强权面前的作秀演出,如果不是为了豰觫自保,就是为了邀宠。
事实是,无限崇拜的伟大领袖逝世,没一个人追随他而去。而且,当整个毛主席所组建的无产阶级司令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也没有一个人牙齿缝里迸出半个不字。当毛主席选定的“你办事,我放心”的接班人被打入冷宫,更加半点水花也不溅起一般无声无息。
1976年以后,很快就换了一个“你办事,我放心”的崇拜对象,《交城的山来交城的水》几乎代替了《东方红》,而且从此不停地变换。
当然,江山代有才人出,崇拜对象也就换得比较迅速繁忙,这也许可以判定为基本全是装的。这和星宿老仙门徒们的行径何其相似乃而。说到底,中国人只崇拜自己,其它所有的崇拜宣言都不大可信。
实在也是情有可原,这是一块神奇的土地,这是一个伟大的民族,除了自己,还有谁来关心你的小命?一本《笑傲江湖》,倒是似乎说尽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酸甜苦辣。
崇拜是一种似乎可以原宥的不成熟,比较像是一种天真、善良的纯洁。而怯懦、软弱和怕死则事关面子和道德勇气,一个人怎么能怕死呢?不可以的。
几千年的文化历来夸张民不畏死的勇敢:死有重于泰山;砍头只当风吹帽;脑袋落了碗大的疤;布衣之怒、伏尸两人;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老子死都不怕,还怕别的?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虽然有的是与之对应的怯懦的智慧和生存哲学: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死不如赖活着;好汉不吃眼前亏。
于是,必须在怯懦和天真中选择一个自己可以接受的理由的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宁可假装清纯,不肯承认自己的怯懦以及对于自己生命的无限珍惜。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只是一时善良糊涂,但是绝不怕死的英雄,心理上比较好交代。
那位被口诛笔伐而下岗的范跑跑不过就是说了一句真话,如果范跑跑说,哎呀,我当时震糊涂了。那就什么事也没有。而如果他说,我是跑出去提醒大家。那他就是一个英雄。而偏偏他要承认自己怕死,这就犯了大忌。
这是一块神奇的土地,一个人应该自欺欺人,一个人怎么可以怕死呢?尤其不好说出来。
如果没有“免于恐惧”的自由,也只好说到这里了。
二十一
焦点还是谁是造反派和红卫兵
对于后来者,最容易、最惬意的就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手画脚,骂骂造反派和红卫兵,骂骂四人帮或者其他人。睥睨历史,藐视过往,爽得一塌糊涂。
于是历史在骂骂咧咧中忘却、变形、走调、越来越怪异,中国的历史总是如此,这个几乎已经成为了无法改变的必然。
一个人最难的是解剖自己,认识自己。更何况一个民族、或者全体国民的自我解剖呢?更何况中国人是最不愿意解剖自己、承认过错的呢?从来都是别人的错,中国人从来没错。
如果要给42年前波澜壮阔的文革中“造反”一个定义的话,那就是:
为了利益或自保,主动或被动屏蔽价值观、放弃良知,在语言和行动上迎合极权、顺从暴力,并且和极权暴力互动创新的群体行为。
那么,参与这种行为的就是造反派,造反派中的学生就是红卫兵。
如果这个关于“造反”的定义成立的话,那么,符合定义的就是一堆砂子。不要在事过以后一定要把它看成两个半堆的。
事实上,所谓的“造反”派和“保皇”派在本质上是一样的。
二十二
谁来忏悔文化大革命
忏悔,这一个词喊了多年了。
忏悔不是这个传统文化中固有的,也就是说,从不知道什么是忏悔。即使忏悔,那也是有目的作为交换的,彷佛是在做生意。譬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人必三省其身;知过而改,善莫大也。那是以成佛、大善作为报酬的,是用忏悔对假定的未来进行贿赂。
文革死了很多人,改变了很多人的一生(其它都是身外之物,不提),而且其潜在的影响还将遥遥无期地遗传变异下去。谁来为这种事情承担责任和后果呢?
不是宋彬彬,不是谭立夫,没有什么暴徒、歹徒,说到底,他们也是受害者,他们也是在会发生文革的土地上开出的恶之花。如果把责任推到这些人身上去,其实就是打定主意永不忏悔的表示。
所以,不是忏悔的问题,也不是谁来忏悔的问题,首先是忏悔什么的问题。
到底要忏悔什么呢?不是死了多少人,而是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不是多少人被如何迫害,而是为什么遭受迫害时无路可走?为什么这种闹剧一再会发生,为什么至今仍然可能发生?发生文革的条件具在,一成不变。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本来就是这种文化、政治背景下一定会发生的。
如果一定要说忏悔,只能是全民忏悔。而这一天永远不会来临。
一旦忏悔,最好不要扭扭捏捏,干脆痛痛快快追思到前前后后所有全民做出来的不光彩事情,往前追溯到大跃进、反右、资本主义改造——一直到义和团什么的。否则,半截忏悔也是一点用也没有的。必须切除所有癌变的淋巴,否则是没有未来的。
尤其需要忏悔的是:我们为什么不但不能把统治者关进笼子,而是每一次都迎合他们的戏弄?而且自以为得计,沾沾自喜?
可以想象一下,如果现在通过一个什么决议,各大主流媒体开始鼓动,红头文件一个接一个下发,譬如,运动的重点是要整政府内的贪腐分子。一夜之间,欣喜若狂,一个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或者随便什么名字的革命运动将会何等风起云涌并且波澜壮阔啊。
但愿不要一语成谶。天佑百姓,不折腾吧。
二十三
再说忏悔文革
忏悔喊了几十年了,谁在喊?谁在主张?
是当年的受害者吗?又有谁不是受害者。在希望别人忏悔以前,自己忏悔了吗?
是后来的年轻人吗?你们当然有权要求父辈们忏悔,因为他们留给你们一个经济、道德都濒于崩溃的后文革时代。但是,你们的父辈同样有权要求上一辈忏悔,因为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他们的父辈教导他们应该这么做并且不得不这样做的。
在当年的政治环境下,没有经历过无产阶级专政理论的人,是很难想象文革时的不得不为的。
其实也不难,只要这样想,四十几年过去了,不提阶级斗争三十年了。那么,譬如现在学校组织你们去杯葛家乐福或者相约去美领馆抗议,你有勇气理直气壮地拒绝吗?你有胆量和机会提出异议吗?
终于还是有人开始忏悔了,譬如批斗时踢了某人一脚,告密了某人的私下话语等等。
这种个体的忏悔自然是忏悔,或者可以使忏悔者获得良知的安宁。但是,当一个巨大的罪恶零零碎碎地成为每个人的小错和不妥,那么一个巨大的罪恶就被消解了。恰好没有抓住真正的罪恶之手,让它跑掉了。
而且,谁也不能保证这些忏悔者下一次是不是还会重新犯下现在忏悔的罪行。
不愿意怀疑那些要求忏悔的人的动机,但是,如果没有全民族的忏悔,那么,这些零碎的忏悔只是为别人承担了掩护。
这话说了一点用也没有,因外已经习惯了被强权戏弄和利用,天生只会这样了。不管如何,如果再一次文革来临,那么必然还是一样。这是一种注定的宿命。
如果不能把统治者关到牢笼里去,没有对于几千年政治宗教的彻底颠覆,没有普世价值的确立和人性的建设,起码必须不会因言获罪,否则,忏悔什么呢?
二十四
文革革了谁的命
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在红色恐怖中肝胆具裂的“牛鬼蛇神”,于是,很多人争先恐后自寻了短见。也许是长见,活下去也没有多少意思,不玩了。
后来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不过时间比较短,只要认罪检查、硬着头皮捱过来了,到了1968年就三结合进了革委会,基本也就是官复原职。有的后来官运亨了通。
虽然刘少奇也想捱过来,但是搞错了,他是绝对捱不过的。因为他就是革命的目的。
后来就是两大派为了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乒乒乓乓开枪,打得落花流水。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碳水化合物到现在早就分解完了,墓地也开发房地产造别墅了。
再后来是清理阶级队伍,于是又有人一看大事不妙,自杀算了,死得花样百出。没死的呢,“备战备荒“赶到乡下去了。“不在城里吃闲饭”,统统赶到乡下吃闲饭。不要看同样吃闲饭,乡下的闲饭吃起来比较革命化。
一大批红卫兵在广阔天地“继续革命”,碰到了下来“吃闲饭”的逸民。风口浪尖他乡遇故知,原来却是旧相识。大家都来劳动改造,而且劳动创造了人。
再后来是清查“五一六”,无产阶级专政就是群众专政的大纛祭起来,大河上下不知道关押了多少人,棍棒底下交出了几多联络图,忽然又说没事了,弄错了,至今还是莫名其妙的一桩无头公案。
又有绝密故事产生,有人半夜三更开着三叉戟飞机掼在温都尔汗,永远健康就此终结。
眼睛一眨,十年,突然抓了四个人。大快人心事,粉碎四人帮。说是经济已经到了崩溃边缘,难怪一直缺吃少穿,原来是这四人在作祟,文革就算结束了吧。
于是很多人说要“减去十岁”,什么意思?不是黑色幽默,一本正经的。就是那十年不算。南柯一梦。那十年里做的随便什么事情也不算,赖帐、删除、清零。
于是大家就都主动减去十岁,那十年的事情就不了了之,装作不知道。什么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什么造反派、红卫兵?和我不搭界,阿拉勿晓得。
再后来那四个人也死了吧?谁来管他们。亲密战友、旗手呢,什么旗手?不知道。
42年过去,突然有人怀念文革了,说那其实是“好得很”,最好再来几次白相相。
二十五
再说文革革了谁的命
帖子还没有发完,就有网友提异议了。
理由是:再次发动文革才能制止贪腐,所以解读、剖析文革就是为现在的贪腐张目。
这真是笑死人的阅读和气死人的理解。
文革本身就是迎合强权的奉旨造反,本来就是顺从强权,向强权献媚的市忠行为,什么时候和反强权搭界?如果将来不幸有机会搭界,那也一定是看着强权利益集团的眼色,秉承权力利益集团的意志,反反贪腐。
文革是一场他们的权力之争,浊浪排空泥沙俱下的唯一结果只是革了老百姓的命。一场文革送了多少小人物的命,改变了多少年轻人的命运,浪费了全国人民的十年或者更长时间的生命。文革什么时候变成老百姓革当官的命了?老百姓又能革谁的命?刘少奇难道真的是造反派、红卫兵打倒的?你再打倒一个看看。
别说什么文化大革命,没有强权首肯,随便在那个官员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各级政府或者又名行政中心的大门这么好进去?劳驾进去揪一个当权派出来试试。
有人总喜欢夸张自己的道德勇气,总喜欢自己掂起脚尖做一个制高点指手画脚、虚张声势,装作好像是一个蝙蝠侠为民请命、替天行道,居然鼓吹用文革的形式来反贪腐,不知道是极度的少不更事还是居心叵测地故意让人上当。用文革语言说,“捞稻草的小爬虫”。
文革和贪腐都是权力对人民的玩弄和欺凌,换一种玩法难道更好玩?(低俗的说,就是换一种QJ更有快感?)
再说,如今贪腐的起点恰恰就是从文革后期的“走后门”开始的。“走后门”是当权派文革以后对于自己手中权力的再认识,也是对于自己“文革”损失的自行补偿。
没有法制,没有程序正义,没有对于普世价值观的敬畏和遵守、狐假虎威、市忠邀宠的群众运动,最后一定是合群的暴力行动,最后的受害者总是革命者老百姓自己。老百姓不要再折腾了,不要自己革自己的命了,上次革的命还遗传着呢。
哪来这么多革命情结?哪一次中国的“革命”有百姓的好果子吃?
不要瞎折腾了好不好?哪怕只是在嘴上。喊着喊着自己信以为真了,喊着喊着就弄假成真了,喊着喊着就被人利用了,被人利用了就把一辈子搭进去了。
也许反对贪腐有无穷多办法,但是“文革”式的群众运动肯定不是一个办法。
二十六
再说无限崇拜
其实已经说得足够了,但是谚云:喊不醒装睡的人。实在没办法,再耐心试试。
崇拜,什么算是崇拜?除了崇拜自己一条小命,还崇拜什么?从来没有的东西,编都编不出来的。中国人多么聪明伶俐,当年口口声声无限崇拜誓死捍卫的几亿人一夜间证明了这一点。连一个勉勉强强捍卫的反例都没有。你能找一个?
没有崇拜,只有畏惧和恐惧,而这种恐惧似乎是会遗传的。看看孩子们吧,他们似乎天生就知道应该畏惧什么,从小笑都不大会笑,慢慢长大了就装成一个愤青。
有人拿现在车上、墙上挂张相片举例、拿建个巨大的塑像说事,这种没有什么明确价值指向的事情也拿出来作为例子,实在是没话找话。
老百姓几千年来墙上挂的画像,地上塑的东西多着呢,崇拜不过来,也从来没打算真心崇拜。再说塑像又不是自己掏的钱,弄得好自己还能从工程中得些好处,雁过拔毛,这几乎是一定的。这就叫做崇拜?还无限?
泰森胳膊上还文身呢,他和伟大领袖搭什么界?他知道什么中国?42年前欧洲有些小孩子也轰起过“红卫兵”,以为世界革命了,戴着袖套和政府作对,真是百犬吠声。
不在这块土地上生活的人很难弄懂中国的,他们搞不明白的,包括现在。就是在这块土地上生活也不一定就弄得明白,只缘身在此山中。
有人心眼多,窥测上意,鉴貌辨色,为了证明某个人的功过以及百姓确实五体投地的崇拜,说是要全体百姓投票,也就是有些全民公决的意思。中国真有聪明人啊。没有仲裁、没有游戏规则投什么票?没有信息透明、没有言论自由公什么决?挑大白菜也不带这么挑的。
要说这也能投票表决,那还不如投票表决高科技的“水变油”呢,一准高票通过。于是全中国大江大河小河浜、是个水塘都是原油、柴油或者汽油,从此解决世界能源问题,成为欧佩克最大成员国,这种投票才有意思。
要说崇拜,现在的人倒是真的崇拜钞票。除此以外,岂有他哉?
装什么装?再装就彻底没救了。
二十七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会不会重来
会不会一定重来,这是算命。
有没有重来的可能,这才是一个命题。
如果没有真心反思并且设立预防机制,看不出有什么理由不可能重来。
如果发生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一切条件具在,那么,为什么不可能重来?
就像生过一场疯狂的传染病以后没有产生抗体,那么,就难免再次感染或者发作。
毛主席操作的每一场政治运动其原动力都是权力的合法性问题,这个问题至今仍然没有解决,那么,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或者其它大革命随时都会重演、再来。
当然,不一定会叫做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但是其本质一定是一样的,那就是:
为了一个被遮盖或者不遮掩的个人或者集团的政治目的,在国家机器的诱导、指点和支持下,置一切现行法制、道德、价值观于不顾,于是人们自觉抛弃一切理性、常识,为了自己的生存,也或者为了希望改变自己的社会地位,疯狂迎合,肆意邀宠。
就目前看到的现状,如果再一次发生这种劫难,那么,运动的口号当然不会是反修、防修、资产阶级就在党内,也不会是保卫毛主席、保卫党中央,而一定是所谓的爱国主义或者民族主义。
而且,很可能仍旧是毛泽东的旗帜高高飘扬。这面旗帜是现成的,多时未见,有人想念得紧。打出老皇上的旗帜,打扮成正宗贵胄或者皇室嫡系,历史上玩得太多了。
现在,爱国主义的浓度已经被蛊惑积累得接近临界点,只要有人点燃,随时马上爆炸。
历史的螺旋就是这样一圈一圈在同一平面上旋转的。
自己绊倒自己,自己锁住自己,自己毒死自己,十几亿人不知道何时才能能摆脱这个噩梦,也许永远走不出这个怪圈。
或者上苍愿意留一片别样的原始风情,以证明世界毕竟是多样的。
二十八
永远浮在面上的几个观点:
理性和逻辑天生不是我们的文化传承,我们不仅讨厌理性,而且十分轻蔑逻辑。
所以,与时俱进,一定继续不断“爆料”出各种亦真亦幻、虚虚实实的“揭秘”和“解密”等戏说。不幸的是我们历来总是喜欢竖起耳朵搜集秘闻的,有一种窥阴般的快感,而且一般相信这才是真的历史。
除此以外,由于比重,下列几个观点在过去、现在、将来以及将来的将来一定无法颠覆地浮在面上,天天讲、月月讲,年年讲,日积月累,就好像或者真的成了主流民意,直到把人彻底弄晕为止。
其一、伟大领袖毛主席发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初衷是好的,是为了广大劳动人民当家作主的根本利益,后来不知道怎么一不留神给林彪、“四人帮”等一小撮野心家弄坏的;
其二、“造反派”是特定的一部分甚至一小部分丑陋的、穷凶极恶的坏人、暴徒、歹徒;
其三、“红卫兵”是十恶不赦、双手沾满鲜血的一批坏学生,因此为什么至今还不忏悔是不可理解、不可宽宥的;他们后来的遭遇当然是自找的,是应得的报应;
其四、文革中刘少奇等老干部被造反派、红卫兵迫害至死,死得很冤屈;
其五、文革的罪魁祸首是“四人帮”以及中央文革几个笔杆子;
其六、“四大”就是大民主,就是民主自由,所以,文革必须再来一次或者N次。
其七、文革是过去一代人或者几代人的愚蠢,现在的人都是明白人,现在不可能发生了;
其八、当时的人是多么无知、盲目或者不辨是非啊,他们无限崇拜毛主席――――;
其N、――――
二十九
红卫兵和所谓“愤青”
当然有共同之处,人类的进化比较慢,退化也比较慢。两代人都是奉旨行事。
遥远的东方有一群人,我心依然是中国心。遗传,这个无需多说吧。
如果一定要找出其中细微的区别,红卫兵在当年没有选择的可能,或者说,很少选择的可能。因为特立独行、抗旨违旨,需要付出一生、生命以及全家的代价。
现在的“愤青”则是主动迎合,他们并不一定必须要这么说或者做。他们善于揣摩上意,甚至都不需要明确的指令。只要一个眼色,他们深知如何说,如何做。
不太严格、毫不精细的区别就是:
大部分红卫兵不得不这样做;大部分“愤青”可以不这样做。
所以,几乎一代人都是红卫兵,而“愤青”却是头脑活络的“精英”。
当然,这里同样有许多个人利益的精细考量。人类最基本的生存目的是简单而明确的:活着,活得好一点。
不要相信“愤青”有价值观取向上的特别坚持之处,马楠就是一个最鲜活最普通的例子。其实,所谓“愤青”,作为个体,心里当然是一清二楚的,没有一个人是愚民弱智。
这也就是为什么各种极其矛盾、难以自圆其说的现象层出不穷的原因。譬如,所谓反日,仅仅在国民购买的日本汽车上踹一脚;譬如反法,也就是摇旗呐喊列队杯葛家乐福;譬如反美,同时又争先恐后排队等赴美签证等等。当然,网上他们大义凛然、虽远必诛、英勇无畏、振振有辞得吓死人。
所以,“愤青”始终必须察言观色、仔细盘算,造成自欺欺人、人多势众的错觉。当他们没有得到政治权力默许的时候,是什么事情也不敢愤一愤的。即使要愤,最终也是仗势欺负一下国人,并且一定吃准是全无背景的国人。
但是当他们在一个小范围形成一个小气候,他们也会裹胁一部分原来并不愿意的人。因为拒绝裹胁,就是对以“国家”为名义的政治权力的一种异议。
而且,红卫兵的斗争大方向说起来主要是毛主席说的“走资派”,红卫兵大部分只是重复空洞、模糊的政治口号;而“愤青”则是以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普世价值和百姓为戏弄对象,他们觉得可能在表演中秀出自己而获得青睐。
即使无产阶级专政之剑高悬于每个人的头顶,红卫兵比“愤青”还是要被动得多。“愤青”的主动性更像是百年前的大师兄们。那时的荣誉称号叫做“拳民”。
似乎,“愤青”和当年的红卫兵比起来,没有教条和原则,更个人、更物化、也更灵活机动得多。“红卫兵”一代及其上一代没有承担应该承担的责任,没有诚实接受应该接受的自我批判,没有真心忏悔应该忏悔的罪过,那么,当然一代酷似一代。
好在现在可以有别的选择,所以常态下“愤青”看起来并不一定就占了主流。
如果忽然非常态呢?
三十
再说红卫兵和“愤青”
“愤青”,不管从血缘上,还是精神上,都是红卫兵的衣钵传人。
然而非常有趣的是,始终对于红卫兵最最不愿意去理解的恰恰是“愤青”。凡是把文革的一切罪责推给造反派和红卫兵,并且动辄破口大骂、妄加罪名的,一定是“愤青”。这几乎可以成为检验是否“愤青”以及愤的程度的一种试纸。
这说明什么呢?这其实是十分符合逻辑的。
因为既得利益者和文革的受益者就是需要这样:模糊文革。把文革中的造反派和红卫兵漫画化、脸谱化,把文革淡化成部分暴徒、歹徒道德品质上的罪恶,慢慢地让这成为一种概念化的共识或者公理,从而在根本上消解文革。
就像墨鱼一样,放出一股墨汁,自己全身而退。
而“愤青”是何等的聪明、主动,察颜观色,他们立即自觉接受了这个光荣的任务。他们几乎从来不去看一看文革的过程,也不屑听一听娘老子的经历,更不愿意设身处地以普通人的身份代入思考,他们忽然对于造反派和红卫兵充满了义愤填膺的仇恨。
除了谩骂和诅咒,他们更是对于大部分红卫兵后来的结局幸灾乐祸,不胜喜气洋洋。他们对于父辈们不幸的一生认为是自作自受,他们奇怪父辈们如今居然还有脸活着?
对于3000万知青,他们认为完全没有资格谈什么青春困苦,同时十分津津乐道于当年有些女知青的遭遇;对于后来数字庞大的下岗工人,他们嘲笑:你们不是领导阶级吗?你们不是吃大锅饭吗?你们当年不是很舒服吗?对于农民和农民工,他们认为更加不值一提,没有改革开放早就饿死了,所以绝对不可以唧唧歪歪,尤其不可以放下筷子骂娘。
“愤青”的刻薄之剑始终指向的是平民百姓。
“愤青”当然是这样的,他们不需要任何令人信服的理由,否则还算什么“愤青”呢?
而同时,“愤青”当然高举着那面战无不胜的大旗,他们仰仗这面旗帜,他们自觉自愿地重新找了一个娘。没有人撑腰,他们哪来胆量愤一愤?
他们希翼什么呢?他们能得到什么呢?谁知道呢。
岁月荏苒,时过境迁,终归又有新的“愤青”诞生,于是今天的“愤青”或者也成为了被嘲弄、谩骂的对象,或者就成为了挑动群众互相嘲弄、谩骂、仇恨的操纵者。
这就是历史的进步吧?
三十一
猜想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深处
世界大潮,浩浩荡荡,可是每一次都和十几亿人擦肩而过,四海反腾云水怒,一江春水向东流,流过去了也不回头等等。这大潮怎么好意思?撇下十几亿人走着别人从未发现的捷径、别人从来不走的近路,哎呀,原来是条死胡同。
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为什么呢?说起来,这是几千年皇权政治宗教、政治文化造成的,人民一直被关在笼子里,而统治者在笼子外拿着鞭子驯化、挑逗和玩弄;再说下去呢,又是和国人数千年来由于极度的生存压迫而产生的权力恐惧、阴谋崇拜有关的,不就是为了活着吃口饭吗?作孽可怜的;再说下去呢,又是和封闭的黄色文明有关的;要是再说下去呢,那就是上天注定的,在劫难逃。谁也没有办法。
文革就是专制者和被专制者共同造就的一场悲剧,几千年写成的经典脚本,至今似乎尚未落幕。何时落下大幕?你问谁呢?等到大家都忘记了,随便后来者怎么说吧。
而更可疑的是,也许专制者和被专制者只是一样的物种。如果专制者是摄魂怪,那么被专制者也是后备的摄魂怪;如果专制者是疯狂的伏地魔,那么被专制者同样是伏地魔的候选人;如果被专制者是害怕自由的怯懦的群体,那么专制者也是怯懦的一个植株;如果被专制者是无视正义、抛弃良知、说谎成性的一群,那么专制者也只是他们中间的一个典型样本。
甚至更加可疑的是:文革并不是病态、不是感染、不是肿瘤。是不是被专制者的植物神经天然认可、接受文革,无须意识就是人人如此、理所当然,像呼吸、心跳、出汗一样正常的呢?也许文革显示的就是隐性存在于这个民族DNA内的固有基因,对普世价值天然排异。
如果是这样,那么,任何预防机制、任何免疫系统也是无济于事的。
如果是这样,就太可怕了,万劫不复。不敢想象,走火入魔了,不敢往下想。
也许正因为如此,文革才是不可避免,才是轰轰烈烈,才是人民胜利了又胜利了。也由于同一个原因,文革才如此悖离常识、如此违反理性、如此扑朔迷离、如此欲说还休。
人不能在另一个空间、另一个维度打量自己,人最难的是认识自己,比认识自己更难的是诚实面对自己,比诚实面对自己更难的是改变自己。一堆烂苹果很难看清楚另一个烂苹果有什么不同,一个烂苹果也很难和一堆烂苹果形成区隔的。
世界上的事情不一定非要说清,也不是想说清就一定能厘清的。尤其要命的是,为什么要说清?中国人从来不错,说清了情何以堪。
和世界接轨?说说罢了。以“特色”为理由拒绝世界、仇视世界,自己放逐自己、孤立自己,自己和自己过不去,还接什么轨?为什么要接轨?不要太超现实主义了。
除非出现奇迹,谁也没有办法!
我们似乎都是凡夫俗子,我们大概也不会创造神话。就这样吧,差不多了,不说了。如果没有非常充分的理由,也不再说了,说了也白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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